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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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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话会,最早知道这个词的时候,我大概8岁吧。
妈妈和杜微已经结婚一年,春天的朝露还挂在树梢上。前天晚上,妈妈为我准备了出远门要穿的衣服,然后我拿着自己小小的行李,陪同新爸爸去了他老家。
杜微的爸爸曾经是日军将领,却因为杜微的亲娘永远的留在了中国。我第一次来到杜微口中的家的时候,我叫道。“啊!!……”那门前,种了棵和我们家门前同样的樱花树。
杜微把我带到了两老面前,要我叫他们爷爷奶奶。爷爷是个很清瘦的人,大概日本人都有些贼样,爷爷带着深深皱纹的单凤眼藏在一面干净整理的方型襟扣衬托的脸上,头发没有少成地中海,却早是霜白了的。相比较,奶奶是端庄秀丽的,同样的银华霜发却是整齐的齐耳剪掉。
我乖巧的在他们面前叫了声。爷爷奶奶,眼睛却并没在他们二老身上多逗留,而是四处打量着的。
在爷爷的身后,我发现了我要找的东西,一张照片,上面有着三个人。
照片已经很黄了,我悄悄的散发着属于孩子的好奇心,杜微像是看出我的好奇,低下身来,给我做解释。“那里的是爷爷和奶奶,还有你的伯伯。”
我乖巧的点头,然后看向奶奶那里。“奶奶很漂亮呢!”那照片里的老妇人,烫了一头卷发,拿现代人来说也是很时髦的了,更别说年轻时候的她,穿着无袖的蓝线旗袍。那时候的女人总是有细细的眉毛点缀着细细的眼睛,奶奶的却是较粗了点的眉毛和双大大的杏眼。
老妇人因为我的话咯咯笑着。就好象是那种浮华还在的妖冶,她端庄的倚坐在爷爷的身旁,那份娇小却不是软弱的女人的模样我至今记得。她用着属于那时代那地方女人特有的磁性嗓音,对着对他们来说根本一无所知的孩子我,徐徐的说。“当时哦,你爷爷可威风了,带着一个军队。他骑在马上的样子甭提多帅了。呵呵,可谁让他是日本人呢!我那个时候一点看不起他这个日本小鬼子,看到他骑在马上的样子,看到沿街那些乞讨的孩子,直想着拿把扫帚把他从马打下来……”
我眨眨眼,确实并太懂奶奶在说什么。但是她的神情却很甜蜜,甜蜜的样子让我偷瞧向爷爷,也偷瞧向杜微。爷爷一句话没说的端着茶杯喝茶,姿势优雅地一见一点一滴的多余。我再看想照片,确实了,照片上的男人英姿飒爽,却没穿着军装,而是西装笔挺地站在奶奶椅子后。
那时候我有些许小小的羡慕,那超越了世纪超越了国籍的属于,真希望自己也能拥有。可是我没继续问了,毕竟那是属于爷爷奶奶的故事。
“你总爱和孩子们说当初。”爷爷终于开口了。一开口就是纯真的京片子,他毕竟经过了风月坎坷,喝了口茶后,他抬手帮自己的妻子揽上落下的披肩。这时我真要叫爷爷的风度和温柔,还有他那本是贼贼目光中淡定的睿智。我心里欢呼着,跳起来,跑过去,以自己的方式表示对他们的喜欢——挤进两个人中间,坐在爷爷的身上,抱住奶奶的脖子,啵啵两声,请在老妇人细白的脸上。
后来全家人哈哈大笑起来,爷爷则提议,去他以前最喜欢的餐厅喝下午茶吧。现在想,原来爷爷也是个时髦爷爷啊!
上海的多伦路是集聚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太多风情的地方。但是,用着拐杖的爷爷却叫着俗气了俗气了。
奶奶掺着我的手,还是一身的旗袍,杜微家并没因为□□的关系没落,听说,在□□前他们家就搬去了美国,而中国改革开放后又回到了这个他们以前生活的地方。
爷爷很像个绅士,但是他以前毕竟是个军人。出租司机开错了地方,还蛮横的乱收钱,爷爷他就拿起拐杖凶巴巴的叫着。想当初我骑马打仗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那快地方了。然后司机会叫着老师傅现在是新时代了,不流行那套了。哈哈,想那个司机死都不会想到,爷爷的骑马打仗有另一层含义。对了,要说明下,杜微是爷爷奶奶五十几岁以后才生的儿子,可以看出爷爷有多老当益壮了吧。
爷爷是爱中国的,对他这样的一个人来说——不然他不会再回到这里来。奶奶自然是更爱爷爷的,不然她不会因为爷爷的身份国家二义无返顾的嫁给他。所以他们两个是种传奇,一种或许要被别人唾骂指责的传奇。
杜微在他们面前是不太多话,一路上他任由他们牵着我,带我看他们的老家。我小孩子的天分,喜欢这对爷爷奶奶,固然也就一路上的缠着他们。一路上的,玩疯了躺在他们的腿上。
迷糊中感觉到一股子的风吹着自己的面,缩了缩肩膀后,更朝里埋进。
却还是听到了,是奶奶先开口。
“这小家伙真可爱,我和你父亲本来还不太同意你结婚的,毕竟对方比你来的大,而且还带着个孩子。”
“不错,你妈妈他想的就是我的想法。但是,你长大了。一切的事情也就只能你自己做决定了。”
杜微显然笑了下。“嗯……玲,她是个好女人。”
“你爱她,那就足够了,我和你父亲也不会多说,但是女方那里呢?”
“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尽管说,我还是认识些人的。”
“爸爸你都是叛国的人了,还认识什么人物?我到是担心你们,生活上没什么不方便吧?”
“中国已经不是过去了,现在很开放。”爷爷的声音明显的大了下,但是还是不怎么响。
“你父亲昨天在看《腾飞的中国经济》。”
“那是很好的节目,不过有些事实他们还是不肯多说的。”
“如果政府什么都说了,就没威性了,就好比你当初要追求我,还是派了别人来暗中做了手脚。”
“话不能这么说的,所谓竞争是该要公平的,但是你并不给我公平,那么机会就只能我自己制造了。”
“你的制造,就是把那些竞争者统统吓跑吗?”
“哼!那些没种的男人,我真后悔当初没一枪毙了他们。”
后来我好象睡着,什么话也都没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