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判官》三十载

7、替他开罪

　　冷浅再次来到自己的房子门前的时候，离着上次离开仅仅过去二十分钟，待再次走入正厅看见墙上那放大的照片的时候，与二十分钟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如今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讽刺，关诠对他那形式上的‘怀念’越多，他就越发觉着心痛。就像那个女人说的，样子也做足了。

　　实则对于这段感情的结局他也已经猜到了，或者换句话说那些节将被质问出来的伤害他也早就被伤过了，但是他依然执着的再次来到这里，只是为自己这么多年全心意的付出而不甘心，亦或者，他在心底的深处仍然有一丝对于他的希望，希望能有一个足够推翻他先前所有质疑的理由，尽管这相当的自欺欺人，但是他还是这么希望着。

　　就在他准备离开客厅去往主卧的时候，就在离着卧室不远的一个次卧边，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这个人他认识，正是陪着冷小藕去国外的管家徐威，徐威从冷小藕出声的时候就一直管理着他的饮食起居，甚至比一个保姆还伤心，直至冷小藕出国，他还是跟着，所以有徐威的地方就有冷小藕。

　　这让冷浅冰凉的心底顿时涌出了一股子热意，几乎迫不及待的这就朝着那次卧飘去。

　　房间里，那黑白相间的大沙发里的孩子不过九岁，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小西装，稚气的脸上硬是挂着比同年龄的孩子多出的稳重之色，就像他的父亲所对他期待的那样，他是这个家日后的继承人，所以要比别的孩子更加的出色，于是甚至连他的童年都没有太多的色彩，就是这个房间也是完全按照成年人的品味去设计，整个房间都是流畅鲜明的黑白调，甚至连一个孩子的玩具都没有，换句话说，他的童年从出生就已经被跳过了。

　　而这个孩子，正是冷浅的关诠的儿子——冷小藕。

　　冷小藕今年九岁，由于他是腊月出生，不得年份，所以实际上才七周岁。

　　冷小藕是关诠找人给冷浅代孕的孩子，不过在冷浅的心里，这就是他俩的孩子，因为这孩子长得也挺像关诠。

　　冷小藕来到这个家的那一天，冷浅高兴坏了，抱着他一整天不撒手，还为了要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好爸爸而特地制定了一张约束自己言行的条例表格，尽管也没实行几天，但是他对冷小藕的爱是毫无保留的，甚至也因为他改了不少任性的事情，关诠也一度认为给他代孕这个孩子是做对了。

　　冷小藕的正名是冷浅的父亲冷卫国娶的，单名一个初字，万物万事先始之意。小名是关诠取的，他说他俩就是藕，即便是断了也会连着丝。

　　而由于冷浅的纵容，冷小藕除了长相，几乎和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连走路的姿势以及说话的语气都是一模一样，任性起来更是除了冷浅谁也不买账的那种，不到六岁就长成了一个嚣张跋扈、胆大枉为甚至残忍暴戾的顽童。

　　而父子俩除了性格差不多之外，也少不了经常打架闹别扭，有时候能为对方今天没有穿自己喜欢的颜色，甚至今天晚上谁应该跷谁腿上睡觉吵起来，更郁闷的是两人谁也不让谁，活脱脱兄弟一样。

　　冷浅见他越发的与自己相像，不但没有改变他的想法，甚至连很多坏事都和他一起干，父子俩连睡觉都一起，甚至几天都能将关诠扔到脑后。

　　正是因为如此，关诠以‘培养合格继承人’的借口将他送到了德国，从此父子俩两地分居，每年只有暑假和寒假回来，但即便如此，冷小藕也没有改变对冷浅的那种依赖，两人甚至每天都要在电话里聊上两三个小时，各自说着自己这里发生的事情，冷浅就记得冷小藕才离开的那几个月他一度失控的要夜里跑去找他，每每都被关诠给拦了下来。

　　如今，冷小藕提前回来了，冷浅知道这肯定是因为自己去世的关系，关诠才会将他接回来参加自己的葬礼的，毕竟形式还是要走的。

　　此刻，冷小藕未完全长开的眉宇间始终微蹙着一股子抹不去的忧伤，但嘴边却勾着淡淡地笑容，他始终静静地盯着那床头柜上的摆台看着，目光却是很远，就像是在回忆着照片上的那一刻一般，幸福满足。

　　摆台上面的照片是冷浅和关诠闹别扭，然后带着他一起捉弄关诠的时候被冷卫国抓拍下来的，那一刻冷浅正抱着脱了裤子露出小jj的冷小藕，用冷小藕的jj对着关诠给他端尿，准备尿关诠一脸报复他，尽管这动作有点缺德，但是父子俩脸上的笑容却是最真的。

　　冷浅坐在冷小藕的身边，想开口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只这么看着他，眼睛已经感觉不到酸痛，眼泪更是早已流不出。

　　就在父子俩都集体沉静在这一刻的幻想之中时，离着不远的主卧传来了真挚的声音，冷浅几乎一下子就听出是那个女人的声音，他想看看自己的儿子对这个女人在自己死后不到一个星期就登堂入室的反应，不想冷小藕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只是对打破了他回忆的声响微微蹙眉，而后面无表情的起身将门关了起来，接着便将那照片拿着放在了里面的枕头上摆好，甚至还将他的枕头往里面的位置推了推，就像，就像他曾经和他一起睡觉的时候一样，谁都不准越界。

　　冷小藕推完之后就将脑袋蒙在了被子里，然后便是一声声隐忍的抽泣声。

　　冷浅见此一把将冷小藕抱在怀中，却在他触碰到他的那一刻扑了个空，与此同时他那被伤到的地魂也因为被阳气的侵蚀而灼烧的发麻，但是冷浅并不在意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只是在自己的手划过儿子的身体时怎么都不甘心，于是一次又一次的企图将他拥抱在怀中，但是每一次都是枉然，终于在又一次的扑空之后，他失控的哭了出来，尽管没有眼泪，而儿子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但是他依然做出将他抱在怀中的样子，任着那孩子身上最纯烈的阳气不断的侵蚀他破败的生魂，然后和着冷小藕的哽咽痛哭出声。

　　就在冷浅哭的忘乎所以的时候，一个一直隐在更深处的男人开始微微地担心起来，看着那被固魂符钉住的生魂已经在阳气的侵蚀下变成了灰败色，只要等颜色成了枯死的酱黑色，他的生魂将彻底腐烂，所以要是再让他抱着这孩子下去，后果肯定不堪设想，偏偏这小罗刹睁开眼就跟刺猬似得，估计要是他就这么出现将他拖开，肯定得做出更加离谱的事情来，但要是将他打昏弄回阴间也不成，就凭着这股子倔劲，迟早还得出来害人。

　　实则对于冷浅的所作所为，他也是有所理解的，毕竟男人这辈子最悲哀的三件事情就是钱给别人挣、女人给别人睡、儿子给别人养，而通过这么一会子的了解，他知道冷浅已经占了两个，尽管没有悲哀到极致，但是打击够大了。

　　于是这么左也不行右也不行，急的某位隐形者一口气嚼了三个口香糖，这才想出一个更好的办法来。

　　冷浅没哭多久就听见门外的争执声越来越大，这时原本埋进被窝的冷小藕突然起身下了床，拖鞋也没有顾上穿就打开门直朝着关诠他们的卧室跑去，却在半路被徐威拉着道：“小藕，你爸爸不让你出来，你别为难我。”

　　冷小藕听了这话先是一愣，接着便道道：“你让那个女人走，别让她呆在我家的房子里。”

　　徐威略表为难道：“小藕，你知道的，这件事情，我是没有权利管的。”

　　冷小藕听了这话光是低着头也不说话，徐威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只是替他和那个死了的人可怜，接着便将他送回卧室。

　　而跟着冷小藕出来的冷浅却被那主卧里的争执声给吸引，加上他本来就是想让关诠给他一个解释，所以也顾不上怀疑关诠为什么让徐威看着冷小藕的话，只朝着那主卧悻悻而去。

　　主卧里的女人句句话都是对男人的抱怨，明着他虽然活着，但是言辞中依旧在讨感情债，而男人则是依旧像二十几分钟之前一样倚坐在床上，满脸的不耐烦，甚至眉宇间都充斥着一股子不易察觉的厌倦。

　　而男人越是如此，女人越是不甘心道：“我无所求的跟着你这么多年了，他活着的时候你就忙着陪他，他如今都死了，你还是不愿意见我，那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只是给你生孩子的工具？”

　　女人这话一出，冷浅心里咯噔一下，不等回神就见原本躺在床上的关诠爆喝着起身：“蒋如芸，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说出一个字，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给我滚！永远不要再踏进这里一步，他的所有的一切都不允许你动一样东西。”

　　那被叫蒋如芸的女人听了这样的话更加的心凉，或是心凉的透了便生了笑意道：“你不让我说什么？不让我说孩子还是不让我说他？我告诉你……啊……”

　　蒋如芸的话没有说完，就见关诠红着双眼一把将她推撞在墙上，紧着将手臂抵在她的脖子上，那手上的青筋暴起，力道十足，没有一丝怜惜之意，只看见那女人的后脑渗了血将背后的墙纸都染了血迹之时他才从牙缝中挤出声音道：“我说过你要是敢提出一个字我就杀了你你不信是吗？我再警告你一次，只要是这个房子里的人，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你都没有资格提一个字，你不配！”

　　蒋如芸被他压的连喘气都困难，她深知这个男人的脾性，自己被他压制了一辈子，如今还为了一个死人第一次动手打她，从来没有看过这个男人如此凶狠模样的蒋如芸怕了，于是只是这么流泪看着他，只等他终于放手的时候才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

　　不过关诠并没有因为她的闭嘴而放过她，只是不再那么激动的警告道：“从今以后我不去找你你就不要来找我，你还是回去好好的想想自己的立场吧！”

　　蒋如芸听了这话再次笑了，这个男人就是如此的自以为是，而自己就是这么无能，甚至还要依赖着他，所以即便是心中再恨，他依然选择顺从他，只是在走到离着主卧不远的那个次卧门口的时候，稍微放慢了脚步，最终在徐威的注视下快步离开。

　　冷浅没有看到这一幕，他只是不可思议的盯着那个刚刚发完火的男人看了好久，脑海中还回荡着蒋如芸的话，心中悲愤交加，原来，这个人不但背着自己有了女人，还有孩子，在如此的朝夕相处之中，他居然什么疑点都没有发现过，可见这个男人心思缜密到何等的地步，最最可笑的是，自己居然受了伤还自我蒙蔽着替他开罪。

　　想到这里，冷浅再也忍不住了，一个转身，走到不远处的徐威身边抬手就要催灵，他要操控徐威的身体杀了他。

　　那一直隐身的人一看这小罗刹又要发狠，关键不是怕别人的魂回不了，而是他目前这状况估计夺了人家的身体压根受不住那阳气，那本来就残破不堪的地魂就没救了，所以一个现身将他给给强行推开，待见他果真因此发狠，只能强行搂着他……

　　冷浅看这鬼马帝关键时刻过来打岔，疯了似得挣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