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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鸣鸾染罢青丝雪,游鱼幻变盈袖香 ...

  •   青鸢费力地拉动着风箱,汗水已经浸透她的衣衫,想来她已经守在火炉旁三天三夜了,她深陷下去的眼凹只留下空洞的双眼魔怔般地盯着火苗一下一下地舔着锅底,她的嘴角终于溢出一丝微笑,晃神间腥甜的药汁溢了出来,她赶忙揭开盖子,墨绿的药汁吐出土黄的沫子,火苗饥渴的发出滋滋的声音,药雾直冲她的面庞,直呛出了眼泪。
      “咳……咳咳……”房内传出一个女子虚弱的喘息声,时不时剧烈地咳起来,让人听着揪心。
      “青鸢,青鸢……”房中女子唤道。
      一岔神,青鸢的手被烫了一下,她将乱发拂于脑后,忙乱地应道,“诶,就来!”她将紫堇羽纱锅中的药汁倒在配套的紫堇羽纱碗中,药汁立刻显现出耀眼的幽绿色,她长吁一口气,小心地将炭火中剩余的一小块炙热石收好,端着药进入到房中。
      房中的影雀桐木制成的雕花大床上半躺着一个面色发黄的白发妇人,双颊赤红的吓人,在看见端药进来的青鸢后,立刻来了精神,伸出枯槁的双手,声音喑哑道:“快,快……”
      青鸢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她将那汤药喝下,半刻钟的功夫,这名妇人的的发根处浸出一股墨烟纠缠住满头白发,片刻就乌发流光了,再细看她的面容,不施粉黛就娇媚天成,青丝玉面,光彩照人,就连那嗓音也犹如珠落玉盘般诱人。
      “你个死丫头!”她跳下床来就给了青鸢一巴掌,“今日再晚半刻,我就被你这贱人害死了!”
      青鸢的嘴角溢出血来,却大气不敢喘地恭敬的将头伏于地上,身子弱弱地发着抖。
      “罢了,你又何必为难与她,这几日精魄的确是越来越难弄到了。”说话间,一名年约三十一二的雍容贵妇掀帘走了进来,“栗桦,你看你,气成这样,快躺下!”说着,就快步走来扶着那名唤栗桦的妇人躺下,轻轻地观其气息。然后又看着底下跪着的青鸢,道:“青鸢,我知你尽力,但你也要晓得你家主子身子是离不开独夕城中精壮男子的阳魄的,这几次的阳魄是越发不纯了。”
      “昭虞姐姐,你不用替她求情,她是巴不得我死了!”栗桦恶声道,面色又开始不自然地红,惊得雍容贵妇立刻给她渡了些气息,“快调理气息,别激动。”
      “主子,我真的尽力了,可是城中……”青鸢显得更为慌乱,她扑到栗桦的床前,也替她顺气,可是栗桦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你个贱婢,别尽给我扯些谎话来哄骗我!”
      “青鸢不敢。”青鸢退到一边,半边脸烧了起来,还隐隐透着乌黑戾气。
      “好了,栗桦,你快躺好了。”昭虞又转头看向青鸢,“青鸢,城中怎么了?”
      “城主之子司徒浩在城中步了法阵,我无法进入城中,只能在城郊附近徘徊伺机,所以……”汗珠顺着青鸢姣好得脸庞滑下,混着她嘴角快要干掉的血渍,让人看着心疼。
      “好个司徒浩!等过两日我缓缓倒要让他知晓知晓我的手段!”栗桦喘着粗气,恶声道,只见她双目瞪圆,眼角的皱纹突然就像龟裂的旱地般让她苍老了许多。
      昭虞坐在床边,沉吟不语,寻思了片刻,缓缓开口道:“司徒浩不足为惧,我倒是有些担心此事已被云幻插手。毕竟这独夕城勉强也算越冥山的地域。”
      栗桦身子一震,她紧张地抓住昭虞的手,昭虞抬眼一笑,反握着栗桦的手安抚着,“别急,此事我自会料理,量她也不敢轻视了我去。你且将养着,我改日再来看你。”昭虞安慰着栗桦躺下,吩咐着青鸢,“青鸢,我们出去计较,莫打扰你主子休息。”
      “是。”青鸢摇晃着站起来,跟着昭虞身后出了房。
      “昭虞大人,青鸢还有一事禀告。”
      昭虞回身,看了一眼青鸢,冷冷道:“说。”
      “炙热石快要没有了,可是炎龙洞被珑珀做了手脚,我拿不到了。”
      “珑珀?”昭虞双眼睁大,遂喃喃道,“是了,以他的本事,天下奇石莫不是他掌中玩物。云幻还真是不怕跟我撕破脸,哼!我可不是非得让着她!”昭虞心下便有了计较,她回眸和颜地望着青鸢,声音也不禁有了温度,“青鸢,再服三次药,你主子就可痊愈了,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青鸢不敢。青鸢这命早已是主子的了。”
      “嗯,好丫头。你好生替我照顾栗桦,三日后我就让那些无能之辈付出代价,到时你再去城中采魄。”
      “是。”
      昭虞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入夜后她偷偷潜入司徒府中,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司徒浩的房间,只见一青衫玉面的男子坐在灯下,仔细地抚摸着一支玉兰花簪,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微笑,蜡烛恍惚中,昭虞悄悄来到了他的面前,随意扫了一眼那支簪子,不觉诧异,此物玲珑剔透的样子,正是上好的天山冰肌玉石雕成,这简约细致的雕刻之功,自是出自珑珀之手,也就是说,这支簪子原该属于云幻。
      好小子,居然偷恋着云幻。
      这出戏真是越发好看了。
      昭虞知道云幻由于曾为了替花嫣改命格,使得花嫣在与栗桦大战后安然无恙,而云幻自己则减弱了幻象占卜之术,若是她倾力布下结界,只怕一时半会云幻还不易察觉,再找几个小妖欺负一下现下由云幻照顾的那个小孩,让药谷众人无暇分心,那栗桦的药引也就唾手可得了。想到这面上浮出得意之色,她轻轻走到司徒浩面前,轻笑道:“呵呵,且让我大发慈悲赏你一个如花美眷!”
      几日后,正是独夕城最大的盛会——流觞祭。在这日,待嫁女子将自己的心愿及所做诗句提于莲花灯中,让它顺水而下,最终在日落之后俱汇于城中水源洛淮河,而女子则早早的站在河旁的洛神亭中等待,文人雅士早齐聚于洛淮河旁,随意捡起河中的灯,应景的对赋吟唱,或是借此与心慕女子互诉衷肠。
      这日华灯初上之时,到处都洋溢节日的味道,街上的小贩个个笑脸相迎着,冕絮花的花香使得游人微醺,不同的小妖早早幻化成人形将山上采下的冕絮花编成各种精致的头饰,吸引着男子买来馈赠佳人,还有各色环佩迎风作响。各种仙人也来凑着这场热闹,有的一时兴起就再看好的莲花灯上下了符咒,期望许愿的女子愿望早日实现,有情人终成眷属。
      司徒浩只是站在一边,默不作声。
      “司徒兄,你看,又是给你的!看来今日这些个芳心又给你包了!”
      “是啊,司徒兄,这碎了一地的芳心啊……”
      “哈哈,司徒兄,看上哪家女子你倒是给个话啊,也让兄弟们替你谋划谋划!”
      听着众人的玩笑,司徒浩仍然只是浅笑着。突然他闻见一股子熟悉的香气,吃惊的四下寻望,只见一女子正缓缓走向洛神亭,但见她穿一件白中透些粉蓝的冰魈华面的衣衫,缀以几多淡黄薄纱绢的小花于肩袖上,束一根暗紫绣着绮兰的流光带子,配以深色玫红蔷薇佩,盈盈细腰,万种风情,一头乌黑发丝只用一支碧玉莹月的簪子梳着,闲散随意,却又气质脱俗。她站在那里,看见了司徒浩,盈盈一笑,宛如水中净莲,媚而不妖。
      “云……云小姐,竟是你!”司徒浩激动着,面上也染上了兴奋的粉色,他疾步上前,却在离云幻几步的时候停了下来,轻咳一声,略有尴尬道,“云小姐,在下失礼了。”
      “嗯,听说了这里的盛会,就来看看。”女子眼波流转,顾盼生情,“司徒大哥可愿陪我逛逛?”
      司徒浩一惊,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半晌开口道:“你……”司徒浩有些局促地回道,“好。”
      “司徒兄,这位小姐是……?”身后的众位公子也被这位美人吸引,好奇地问着。
      “还有问吗?看司徒兄那样,想必就是他的红颜了吧,难怪这城中的女子不如你的眼了!”
      “各位,在下要先行一步了。”司徒浩生怕那些人再说出什么惹得面前可人儿不快,匆忙打断。
      “哎呀,携美同游,当真赏心悦事!快去吧!”众人又一顿起哄。
      终于,只剩司徒浩二人慢慢的在月光下走着。
      “今天怎么会下山了?莫不是担心城中妖物作祟之事?”
      云幻回头,看着司徒浩,默了一会子,开口道:“你又何必如此为难她?”
      司徒浩眉头紧蹙,仔细端详起面前的人,问道:“云幻,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这样草菅人命,怎么能……”
      “人命?在这独夕城中什么时候轮得上人做主了?”
      司徒浩听后,倒退几步,抽出宝剑,警惕地望着云幻,怒道:“你是何人?”
      “怎么?你连我都不认识了?”云幻冷笑着,步步逼近,“你还真当我是什么好人吗?我云幻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善男信女,所以别逼我动手。别忘了,你这条命亦是我给的。”抬手间从袖里散出一些幻神香。
      在香气了,隐约可见云幻血屠了霓裳城,火光冲天,使得昔日繁华的霓裳城顿时成了废墟,然后一转身,她又白袖展动,素手染血,凤眼泯灭间又动手灭了独夕城中的所有人,那些个平凡的人类只能被作为那些妖物的果腹之食,而那些个仙人在云幻面前也显得唯唯诺诺,他们大抵是知道云幻的手段的,她站在那些妖物之中,正满眼笑意地望着他,举手投足间就显出了骇人的杀意。
      这个世界由我主宰。
      司徒浩双眼迷离,看见周围妖气涌现,全是云幻手下的小妖们,它们全聚过来拉扯着他,靠近着他,说着云幻的残忍,满城的血腥。他突然狂笑出声,“是了,云幻是没有心的。我的命你拿去便是,但这里的生灵都有活着的权利,我自当庇护他们。”
      云幻皱了下眉,遂握住司徒浩的手,放至心口处,“你……就当帮帮我好不好?这是我欠她的……”话未说完,反手一推,就将手伸进了司徒浩的胸口,“司徒浩,你说我没有心么?现在不就有了吗?”云幻笑了起来,妖气毕现,月下也有一些小妖出现,云幻冷眼一横,司徒浩口吐鲜血,眼睁睁的倒在了地上。
      “去吧,这里安静得太让人心烦了。”
      那些平时就不敢再日间放肆的只能居住在郊外的小妖,狰狞着扑向了灯火最盛处。那里正发着绚烂烟火,砰然一声就消失了。
      靡靡繁世,滚滚红尘,转瞬烟云梦一场。
      此后几日,独夕城中的妖物在得到云幻的命令后,无论是否心甘情愿,都开始以各种方式杀人嗜血,城中各种散仙都逃离独夕城,只因为他们分明看见云幻坐在城墙头,素手执一壶酒,于醉眼中杀出一条血路。一时间独夕城被蒙上了一层血腥,而一道强大的结界则覆盖着独夕城上空,是以没有外人知道这里早已成为人间炼狱。
      躺在床上的栗桦正慢慢梳理着自己如瀑的黑发,这几日因着昭虞的诡计,使得青鸢又再一次得到了上乘的阳魄,而且青鸢机灵地绕过了珑珀留在炎龙洞的法阵,得到了大量的炙热石,灰桔梗的功效也发挥到了极致。
      珠帘响动,昭虞笑盈盈地走进房来。
      “姐姐。”栗桦从床上起来,却被昭虞按住,“快躺下,你才服药,还不静养?”
      “姐姐,我只是担心此事一旦被云幻知晓……所以我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地吧。反正精纯的阳魄到哪里都有的。”
      “你错了,独夕城由于是人仙妖的混居地,阴阳之气混杂,又因为独夕城特有的夕暮之境最为诡异,使得阴柔之气又更胜一筹,所以能在此地居住的男子的阳魄最为精纯,否则早就丧命了。这里的一份精魄抵得上别处十份,对你的阴咳之症妙处极大。”昭虞起身倒了一杯热茶给栗桦,又从袖中掏出那支玉兰花簪绾上栗桦的青丝,随手就绾成了一个流羽发髻,“至于云幻嘛,我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你不用操心此事,安心养病,十几年前若不是她强行插手你与花嫣之间的事,你又怎会如此?”
      “花嫣?”栗桦听见这个名字,顿时面色涨红起来,“这个贱人,等他日我复原,定要她万劫不复,才能解我心头只恨!”
      “嗯。你就快好了,青鸢那丫头你打算如何处置?”
      “不过是个药引,最后一副药罢了。”栗桦不以为意地拂了拂发丝,“天不亡我,让我找到她,哼!”
      “好,我这几日就去帮你弄好后面的事。”
      “咣当”,门外传来跌撞之声,似有人偷听谈话后要离开。
      “还想跑?”昭虞拂袖一指,顿时又无数银白鱼鳞飞出,飞快地粘住了门外之人。
      昭虞扶着栗桦走出门口,看着痛苦挣扎的青鸢,两人尽是得意之色。
      “青鸢啊,别怪我心狠,怪只怪花嫣那贱人蹄子……”栗桦话未说完就突然惊叫一声,倒在地上,昭虞扶住她,抬头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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