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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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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語文沒得溫,文學歷史那些科目我都讀得七七八八,數理科那些就由得他去。」芥子說著打了個呵欠,尾音走掉了。伍越沒有接下話來,在芥子面前他有時不說太多話,因為芥子會自動填補多餘的空白。或者有時兩個人聊電話,什麼也不說,光捧著電話,良久其中一個人出聲問另一個人「你在做什麼」,另一個人用頹廢的聲音答,於是有了新話題。不過,像這樣沒有建設性的聊天不常出現,只有長假期兩人無事可做,才打電話給對方,志在磨一磨時間。
有時太無聊,伍越就叫芥子上他家打機。他們去麥當奴買兩三個餐,或者去KFC買一大桶雞,就窩在伍越房裡,忘記時間忘記效率,只不斷地打機。有次,兩個人由下午打機到夜晚,接近凌晨才疲倦地倒在床上。那晚,芥子沒有回家。
那晚,芥子在伍家的浴室沖澡。芥子在裡面洗了一半,伍越才想起芥子沒有帶換洗的衣服,便匆忙拿了幾件自己的衣物給芥子。伍越拎著自己的內褲、T恤、短褲,叩浴室的門,芥子的手自門隙伸出來。芥子是練長跑的,一身皮膚常經日曬雨淋,形成深棕色,那是一種沒有美感的顏色,比新鮮的麥穗要深色,淺色過黑炭,像用來炸過太多食物的萬年油。伍越聯想起芥子奔跑時的瀟灑,那時芥子本來毫無美感的膚色披散著一層陽光,和著汗水,顯得格外有生命力。伍越曾幻想自己是芥子額角淌下來的汗水,便能滑過他的輪廓、他下巴的鬍渣、他突出的喉結、他平坦健實的胸膛……
那時,他見到芥子那條淌著水、散發著熱氣的手臂自他家的浴室門後伸出來,伍越在把衣服交給芥子時,還捉著芥子的手,自他的手腕摸上手肘內側,伍越聽到蓮蓬頭掉在地下的聲音,他乘勢推門而入,見到蓮蓬頭在地下,水柱向上狂噴,如下了一場豪雨,熱氣蒸得浴室裡的那面鏡子模糊了,無法反映出那一晚在浴室裡的秘密。
如果那一晚,鏡子沒有失效,或許他們什麼也不會做,因為他們的面目會暴露於鏡子面前。可是,那晚的鏡子失去了它的存在價值,無法利用真實去規限兩個少年的出軌。浴室遂成了一個小小的慾望空間,容讓他們身於其中嬉戲,他們想不起與現實有關的事物,連自己的樣子也忘記。
宣洩。沒有責任。
「別溫啦。小五,你出來跟我玩。」
「玩你個頭。現在什麼時勢,還出去。」
「你怕嗎」
「我不怕。」
那一晚從浴室出來,穿上衣服的芥子率先走入伍越房裡,替伍越拿了乾淨的衣物。伍越洗過澡才穿上。他們睡在伍越床上。兩個人,伍越讓芥子用他的枕頭,自己拿了個抱枕。他們蓋同一條棉被。芥子側身面向牆壁,什麼也不說。伍越便也側身,對著芥子的背,他迎上去,用自己的胸腹貼著芥子精瘦的背脊,擠在芥子的肩窩處,先是屏著氣,然後捉摸芥子呼吸的節奏,跟上他的步伐,兩人分享同一分吐息、同一種呼吸。在黑暗中呼吸聲被放大、放大,鉤出一塊龐大的薄紗,抓住他、抓住他。他們注意對方的呼吸聲,刻意協調,不知怎的呼吸聲變得愈來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