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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PART3 ...

  •   “对不起,借过一下,我找一个穿白浴衣带狐狸面具的笨蛋。”

      “啊,这种场合和伙伴们失散了确实不好办呢,快点去吧。”

      妖怪们透过面具有点同情的看着土方很和善的让开了一条路,土方跨着刀拼命向山上飞奔,路边的花草微微挠着他的脚踝。

      忙于飞奔的土方没注意到这山上竟连一棵树都没有,漫山遍野的彼岸花。

      远看时以为是“五火送山”的火光映红了附近的植被,其实是在夜幕下只有被灯光映照出的附近两侧才显现出火焰一样花朵的红色。

      总悟你跑哪去了,还有三叶,居然还能再见到三叶。

      土方没把三叶和总悟搞混过,从来没有。

      他们两个无论是行为还是个性都相差太大了,想混也不容易。

      土方喜欢三叶,朦朦胧胧的爱意。每每隔着时光想起三叶就像是透过剔透的水袋看着里面的曼妙金鱼。

      拒绝的告白和临别时的逃离,也许只是因为近乡情更怯。

      而对于总悟,似乎只是对三叶感情的附产品。

      因为于她有所亏欠,那就对她疼爱的弟弟好一点。

      执着的想要补偿些什么。总悟明白,也欣欣然接受了。

      真是狡猾啊,土方先生。

      是啊,真是狡猾。

      很温柔的做着残忍的事呢。

      落花有意,终归也是因为流水先示了好,不过不知是对着哪一年哪一季的枝头红。那些个遇上了无情流水的,也只是错了花期罢了。

      彼岸花,又名三途川之花,花语:悲伤的回忆。

      气喘吁吁的追至山顶,并没有见到想象中应有鸟瞰京都的壮观夜景和祭典街巷星星点点的灯光。星星点点的烟火金鱼下是望不到边的广阔河面,河面上飘着星星点点的灯盏。随着水波荡漾着的河灯发出温柔的暖黄色光芒,那么多那么多数不尽看不清的河灯,在夜色下营造出一个小小的黄昏。

      那些带着面具的妖怪们纷纷把手里提着的灯盏放入河里,然后和自己的结伴好友手牵手上了渡船。

      再见。

      他们向着岸上还在等候着的同伴挥了挥手,像是旅行的告别。渡船在如同静止的水面上缓缓前行,就这样一只只消失在永夜与黄昏的交界线里。

      四处张望的土方在一个渡口看到了水红色的浴衣,蓝白的半脸面具在彼岸花的掩映下美得像一个梦。樱花色的唇一开一合,土方明明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却直接有语句蹦进了脑海里。

      要来吗?要来吗?

      葱白般修长纤细的手做出了邀请的姿态,向着对面带着红色狐狸面具的总悟。

      土方觉得脑子里有根神经忽然就断开了。

      别去,别去。

      “总悟,上战场能不能小心点。”

      “总悟,夏天别吃那么多冰。”

      “总悟,洗完澡不许不擦头发就睡觉!”

      “烦死了啊土方老妈。”

      不把你照顾好怎么对得起三叶啊。

      那现在呢?

      别去。别去!

      每次看着总悟满是血的从修罗场里回来土方就松了一口气。

      土方的目标就是把总悟平平安安的养大,然后完完好好的交到三叶身边去。为了保存□□的完整土方已经拼劲全力了,灵魂如何黑化算是彻底管不了了。

      或许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为什么忽然会有一种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的难过的感觉啊。

      为什么眼睛不是黏在一直思念的三叶身上啊。

      说到底那只小狐狸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回来啊!

      “总悟!回来!”

      土方大声叫喊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遍地丛生的彼岸花像是有生命的藤萝缠绕着土方的脚踝,拖拽着他不让他前进。

      漫天的金鱼在夜空中静静摇着尾巴。

      “总悟!总悟!”

      白色的和服定格在黄昏的花丛里。

      即便发不出声音也努力的大声喊叫着,即便迈不动脚步也尽力奔跑着。

      “别过去啊!”“在这里呆着嘛。”“会被带走的哦,会被带走的哦。”小小的声音涨满了土方的脑海,是谁在对自己说这些话啊,缠着自己的花吗?

      “总悟在那边啊,那个臭小鬼在那边啊。”

      “只是愧疚的附带物吧,不会更想见三叶吗?”

      “怎样都好吧这种事,总悟在那边啊!”

      土方又想到了曾在手上轻划而过的柔软的鱼鳍触感。

      好像一个没抓住就会消失在五光十色的水流里再也找不到了。

      “总悟!总悟!”

      白色和服的小狐狸向着女孩伸出了手。

      别去!别去!

      “总悟!”

      一瞬间,天上的金鱼全都掉下来了。像烟花一样成片的从夜空里坠落下来。

      金鱼们一个接一个坠落进了暖黄色的河水里溅起了迷迷蒙蒙的水雾,扑面而来的凉意把脑海里的声音全都赶走了。觉得清醒了不少的土方活动了一下身体。

      声音能发出来了,脚也能动了。遍地的花朵又回到了原先静默的样子。

      “总悟!”土方飞奔过去猛地拍了一下小狐狸的肩膀。

      “土方先生?”总悟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焦急的土方,手里提着的是从三叶那里接来的河灯。

      “你看,就是有这种我只要一会儿不见就会大吼大叫的笨蛋在,我还不能到那边去。现在还不能。”小狐狸轻轻的对女孩子说,弯腰把手中的灯顺着水流放进河里。

      印着彼岸花纹饰的河灯轻轻的在水里荡开了优美的弧度,河灯下游弋各种各样的金鱼。

      不来吗?不来吗?

      漂亮的女孩子似乎在面具后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葱白色的手指藤蔓一样伸向了总悟的和服衣角。

      不来吗?不来吗?

      土方赶忙把总悟拽到了身后,就像他在战场上做过的无数次那样。

      “别带他走。”

      天上的金鱼像烟花一样不停的落下来,落下来,溅起了细细密密的水雾。

      传说在家中饲养金鱼可以净化心灵清澈灵魂哦。

      土方自己也没想过再见到三叶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土方背着半路睡着的总悟慢慢走在回屯所的路上,脑后还挂着有点滑稽的长鼻子天狗。

      后来,三叶收回了伸出的手有点失望的登上了渡船,消失在黄昏和永夜的边界线里。

      后来,弥漫在空气中凉爽的水雾消失了,不断落下的金鱼又渐渐变成了烟花。

      后来,岸上的渡客登上了渡船,星星一样的河灯和小船一起飘走了。

      后来,土方被冲田打醒了,他躺在山脚下的鸭川边上,冲田责怪他喝酒喝多了走路又慢都没赶上看“五山送火”。

      土方确定他一瞬间在鸭川里看到了金鱼红色的影子,这次并不是天上的烟火。

      于是记得今晚奇怪遭遇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或者,还有一个?

      祭典结束,路边都小贩都已经收摊了。只有一个有着褶皱皮肤和鲜红嘴唇的老婆婆还推着木质小车守在一旁。

      “这位先生我们真的很有缘分啊。来算个命吧,只要三千日元。”

      “所以人类真是不懂规矩啊,祭典啊面具啊只觉得好玩,这些可都是有通灵的能力啊。”

      “不是常有吗,祭典上带着面具的小孩子吵着和大人说看见了会飞的天狗。这并不是玩笑话哦,只是没人当真罢了。先生,你应该庆幸没把这玩意带脸上。”

      老婆婆拿着手杖敲了一下土方脑后天狗的长鼻子。

      “那,之前说有不详的东西缠上了我是,妖怪?”

      “与其说是缠上了你,不如说是缠上了你背后背着的那个。呵呵,这小鬼平时就不让人省心吧。虽然你们两的灵魂都不干净,不过他黑的更透彻一些。先生,刀口舔血夺人性命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要不然下次又不知道会变成谁来骗人了。”

      土方愣住了。

      不是,三叶吗。

      “那为什么只是对总悟。”

      “带上了面具方便动摇,灵魂不干净也容易吸引鬼怪。这小子性格恶劣作孽太多也算是劫吧。不过先生你也应该感谢你身边的刀,没带面具本应被认作人类从百鬼夜行的队伍里踢出来的,可你那刀上的怨灵实在太过强大让你在别的妖怪眼里只是个忘了把面具挪到前面的废柴。同样也掩盖了本身的戾气,那些刀下鬼对你没什么兴趣。”

      “………这么麻烦的东西原来是护身符吗?”

      “凡事都有两面性先生你就看开一点吧。”

      老婆婆呵呵笑着摆弄着手边的龟壳刈草,虽是占卜道具但土方觉得她好像并不特别在意使用方法只是拿着装样子好玩而已。

      “万事万物皆有魂魄,那些妖怪有的是动物修成了精,有的就只是单纯的已逝之人留在这世上的感情碎片,憎恨也好,牵挂也罢,皆可成妖成怪。带着憎恨的诱人踏过三途川,带着感激的则会有清醒心智的力量。但归根到底也只能是动摇感情罢了,做决定的仍是你们自己的心智。”

      金鱼。

      土方想起了让他恢复行动力的层层水雾,想起了总悟连年放到鸭川里的金鱼,想到了三叶的水红色和服衣袖。

      哪一个?

      “也许是两者都有也说不定哦。”像是猜到了土方的心思,老婆婆只是笑了一下如此说道。

      “虽说不算可怕但也的确是够麻烦的,如何,做好日后陪着这个小鬼一起受罪的觉悟了吗?”老婆婆忽然伸出枯槁的手指点点了土方身后睡着的总悟。

      “天性恶劣手下魂魄无数又有着不该有的好奇心,这小子今后八成都得和这些有的没的打交道了。你和他算是被命运的黑线缠在一起了吧。”

      “今后都得如此了吗?”土方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要剪断吗?”老婆婆忽然咧着鲜红的嘴唇笑了起来,用手比了一个剪刀的动作。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面对不相识。剪断了自然也就缘尽缘散了,三千烦恼丝也没了。”

      “如何,要剪断吗?看上去也并不是两情相好的起源哦?”

      要剪断吗?要剪断吗?带着诱惑力的沙哑低沉的声音。

      单方面愧疚的衍生产物。

      对三叶感情的附加品。

      愧疚上延展出的只能是更深的愧疚。灰败的根基上长出的感情就算有着健康的外表也会在某个不知名的时间从根开始衰败腐烂。

      但枝条上新长出的嫩叶也没有无故舍弃的理由啊。

      信赖,关心,同伴,或者一些别的什么。

      土方先生一直都好温柔啊。

      土方先生我喜欢你。

      “要剪断吗?只需要再付两千日元哦。”老婆婆像是提醒正在思索的客人摇了摇手摇铃。

      “切。”

      土方背着总悟站起身扔下了三千日元转身离开。

      “就说是骗钱的。”

      土方把总悟又往上背了背,摘下了两人头上的面具扔进了垃圾箱。

      虽说浪费是可耻的行为,但还是不要玩物丧志的好。

      回去的时候土方从宠物店门口绕了一下。

      “老板,请给我一条金鱼。”

      “虽说你不能净化心灵,但至少试试看能不能净化厄运吧。”

      土方仔细看着水袋里红色的小家伙,和之前捞起来的那条有点像。

      今晚真是谢谢你了。

      这大概是很长时间以来土方第一次看着金鱼的时候把那个人的位置往下放了放。

      斯人已逝,请和我一起祈祷生者平安。

      不过是祭典罢了,有的永远是那么几样东西。

      装在小巧水袋里像灯笼一样悬于街头的金鱼,带上能够参加百鬼夜行的狐狸面具和天狗面具,漫天飞翔溅起水雾的金鱼花火,游龙一般冗长望不见尽头最后消失于三途川上的纸灯笼,穿着漂亮水红色浴衣笑着引诱人类的女孩子。

      土方回到屯所清点钱包时发现平白无故少了两千日元。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时候。

      还有会骗人钱财的算命婆婆。

      真的?

      “呵呵呵,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老婆婆推着木质小车愉快的收摊。“就算如此也不愿放下吗?呵呵。”

      “好像不小心多拿了一点,那就赠送个优惠服务好了。”老婆婆把小摊上的朱笔放在艳红色的嘴边舔湿,从小车的抽屉里拿出了两个名牌。

      被黑线缠绕着的名牌,土方十四郎和冲田总悟。

      从根茎开始生病终将腐烂的大树只要有着新长出的嫩芽,只要折断新生的树枝插在泥土里也一样可以生长。

      “嗯哼哼哼要剪断吗要剪断吗。嗯哼哼哼骗钱的骗钱的。嗯哼哼哼才不放手呢才不放手呢。嗯哼哼哼喜欢啊喜欢啊~~~”老婆婆哼着不成曲的小调愉快的拿朱笔随性涂着,黑线慢慢变成了红色。然后伸手将它挂在了路旁的月桂树上。

      所以到底是骗人钱财的算命婆婆还是以算命为兴趣摆摊游玩的月老呢?

      今夜,不过是祭典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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