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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私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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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倾歌正暗自想着,忽见眼前之门被打开,眼风儿一扫,然后自己就和柳大哥哥来了个结结实实的大眼瞪小眼。她不由得面色讪讪,嗫嚅着嘴唇,稍稍避开柳大哥哥亮得迫人的视线,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都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别人说话,你一个女孩子还躲在门后偷听,一点儿礼仪都不懂!平日里为兄教给你的那些礼仪廉耻都白学了罢?!”柳祁潇语气微带责备之意,面容清隽冷凝,身形秀挺修长,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柳倾歌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腆着笑脸看向柳大哥哥,尽量把他的怒火给压住,准备将这个话题给胡乱蒙混过去。毕竟常言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嘛!这么通俗易懂的道理哥哥是不会不知道的。
柳祁潇盯了柳倾歌一眼,然后收回目光,自顾自的走到书案旁坐下,重新看起了那摊开的医书,口中来了一句:“醒了,就回你自己房里睡罢。”
柳倾歌见柳祁潇果然如她所愿不追究了,不由得心下一宽。她赶紧整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点了下头,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那坐在灯影里的清冷之人并未抬头,却已感觉到她视线的传来,于是修长的手指掀过一页,没什么表情开口道:“怎的了?”
柳倾歌笑嘻嘻的将门合上,又返了回来。她走到柳祁潇身边,伸手揽住了他的胳膊,正要撒娇,却被他毫不给面子的挥手拍开:“有事直说。”
柳倾歌见他如此,只觉无趣,却也不好抱怨。她只得伸手拽过一旁的毛笔,往白纸上写了几个字,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柳祁潇瞥了一眼,几乎想也未想,便立即道:“不可。”
——不可?!这柳大哥哥要不要回答得这么决绝啊,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一开口就将她的想法全都给打了回去。人家不就是想为柳府分忧解难么?人家不就是想去研究几个新花样儿的果膳,然后去教给柳清居的大厨子们做么?人家不就是……呃,打住!
柳倾歌不死心,依旧在柳祁潇的胳膊处蹭来蹭去,撒娇讨好轮番上阵,可最终还是换来柳大哥哥的否决令:“虽说我们大齐民风开放,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随意出去抛头露面的还是多有不妥。再说,若是爹知道了你也在学医,又要生气发火。所以,这些事情还是让为兄一个人来做罢。”
——现在爹又不在家,有何不可?柳倾歌继续写道。
“休要再胡搅蛮缠了,爹指不定什么时候回府,到时候你要该怎么圆回来?”柳祁潇的面色一下子严峻起来,眸光骤然一沉,夹杂着迫人的寒意,神情决然道,“回你屋去,睡觉!”
……好罢,柳祁潇素来软硬不吃,柳倾歌已摸准了他的脾气,只得耸搭了脑袋,随意行了个礼,便走了出去。
杜蘅见柳倾歌走了,于是便走了进来,悄声探询:“大少爷,这会子可是要备下洗漱水么?”
“不必,”说到此处,柳祁潇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并未抬头,面无表情的道,“你去瞧瞧倾歌,看她是不是老老实实的回房了。”
“是。”杜蘅应了一声便去了。
这里柳祁潇微微抬眸,将书卷搁置一边,把柳倾歌方才写字的那张纸拿过来,目光对上那上面的一列字:哥哥,可否容许我和你一道去研究药膳果膳的菜式?
他心头一暖,清冷的眸色放柔了些许,忽然抬手,将那张纸丢进了不远处搁着的炭火盆里,直到那火苗将纸撩的只剩下灰烬。
柳倾歌在心里猜到柳祁潇大概马上要去厨房研究膳食单子,自己于是倒也不急着回闺房,而是在原地一蹭一步的走。待得完全出了柳祁潇的小院,这才一个闪身溜进了旁边的储存室门口的背人处,悄悄地打探这边的动静。准备等柳大哥哥一过来,自己就随了他的脚步一同去厨房。
没想到她才刚把自己藏严实,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杜蘅有些好笑的声音:“小姐——嗳,小姐,您就别藏了,小婢都看到了……”
柳倾歌以为那个杜蘅在故意打马虎眼儿,本来没看到人而故意在那里虚张声势,于是她铁了心一动不动。只是偷偷探出一双大眼睛,正看到杜蘅一脸笑眯眯的瞅着自己。她不由得任命的一叹,无可奈何的走了出来,一脸郁悒的瞅着她。
杜蘅站在原地,微微浅笑:“大少爷嘱咐小姐快回房睡罢,天不早了。”
好罢?!果然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看来自己这辈子都逃不开柳祁潇的手掌心去了!柳倾歌无奈的扯出一个苦笑,只得不情不愿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今晚月色甚好,蒙蒙亮,似有雾气熏蒸其上,倒添了一丝平日不可多见的动魄美感。树影婆娑,风声过耳,隐约透出一股肃杀的凉意。柳倾歌方走了几步,离自己的住处已经不远了。她不经意间一抬眼,就敏锐的看到前面多了一个暗影,隐隐约约像是个人影。这人是谁?三更半夜的怎么鬼鬼祟祟的出现在这里?她不由得吓了一跳,心头顿生警觉之意,顾不得多想,便立即开始向自己房间的那个方向撒丫子飞跑而去。
眼看就要跑到了,结果被那人赶上,他一把伸手扯住柳倾歌的衣领,开口沉声道:“丫头,是我!”
呀,这个声音是……
柳倾歌蓦地睁大了眼,迅速地回过头,只见那人已经松开了手,心头不由得也是一松。原来是二哥?
“这丫头,你跑什么?!”柳祁泽面露好笑之意,顺手刮了一下柳倾歌的小鼻子,和她并肩而行,开口笑道。
废话,大半夜的你丫不好好滚去睡觉,在这儿充当什么夜游神呢!柳倾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复又收回视线,微微撅起了嘴。
进了屋内之后,浣月熄了香,和汀风一道退了下去。柳倾歌给柳祁泽搬出个绣凳要他坐,随即好整以暇的等待他的下文。
柳祁泽大喇喇的一掀袍服下摆就坐了上去,眨着他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笑得坏兮兮的凑过来道:“二哥我明日要和柳管家去外城采办干果物资,府上虽有,却还是支撑不了多久。眼下这青城周遭的庄子都受了旱灾,眼下只能靠药膳果膳来撑门面。嗳,我怎么一不留神扯了这么多?!——你快说说,你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带!不用给你二哥省银子,也不用心里过意不去,直说就好!”
柳倾歌看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不必。这家伙只要不给自己闯祸就谢天谢地了,现在他要说给自己带什么礼物,只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罢!想起上次柳祁泽那不靠谱的家伙把自己的字儿给了云初阳那个阴险小人,她就觉得耿耿于怀,真真是不知道该对自己这个二哥说些什么好。
柳祁泽大手兜住她的下巴,目光微微一沉,语气也严肃了些许:“丫头,还在生二哥的气么?是,你的东西,二哥本该好好保管才是,不该将此给了外人——二哥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行此混账之事了,可好?”
柳倾歌看着他,读出了他眼中满载的诚意。那双素日吊儿郎当的桃花眼里,此刻却是被悔恨充盈。他的大掌牢牢握住倾歌的手,指尖微带颤意……唉,罢了罢了,反正这事已经过去了,那字儿也被柳大哥哥要回来了,自己再纠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于是柳倾歌便一点头,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柳祁泽心下一宽,他估摸着时辰不早了,便站起身,开口道:“丫头,果然不要礼物么?”
柳倾歌再次摇头,随即伸出手指比划出了一个“三”字。
三?柳祁泽一愣,立即便反应过来:“你是说三弟么?他的事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他最近和李鑫李公子先前休掉的那个小妾闹得不清不楚,纠缠不清的……”
李鑫?李公子?这是什么人物?!
柳祁泽发现了柳倾歌面露疑惑之色,只得暂时停下方才的话头,皱着眉头解释道:“这个李鑫,他是朝廷户部员外郎李远中之子,为人很是嚣张跋扈。先前三弟和他交情不错,后来因为那个小妾的事儿,两人接连闹了好些不愉快,三弟那些伤,就是李鑫那家伙的小厮打的。我和大哥也劝过,无奈三弟硬着头皮不肯听,非得一意孤行……唉,总之这事很复杂,你就不要做无谓的操心了。”说到此处,他连连叹气,又补充了一句:“这事大哥要是知道是我给你透露的,指不定要扒了我的皮呢,所以你最好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行了。”语毕,便摇着头走了,挺拔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门口的逆光处。
看来,三哥果然在外面看上了一个女人。但是这个女人也太过特殊了,她不仅是别人抛弃的小妾,同时还刚生了孩子……从那锅鲫鱼汤中,就可以窥出一二。
浣月见柳祁泽已走,自己便蹭了进来,端进来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洗脚水。汀风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条毛巾。
柳倾歌洗漱完毕之后,便盖上被子坐在被窝里,看着浣月将帷帐合上,听着她俩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不知为何,她却是一丝困意都无,托了腮瞪大眼睛,脑海里不时地闪过三哥柳祁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