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庶女有晴天》沐*

20、第 20 章

　　穆小可静静的迎在村口，远远看着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帘布掀起，庞子都的小脑袋钻出来，迎着阳光，笑的没心没肺。

　　穆小可静静的站着，浅浅的笑着，那俏丽的倩影让庞子都幼小的心灵微微一震，有种莫名的情愫在心头漾起，比从前的更有温度，更熟悉，他甚至希望以后的日子里，都有这样的等待，这样的希冀。

　　“小可！”隔了老远，庞子都便兴奋的招着手。

　　寻着声音，李竹依远远看见一个女孩，粗布衣裳，圆圆的笑脸泛着桃色的光，眼睛极亮，满是智慧的狡黠，她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错觉，竟觉得和这孩子认识。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孩子倒也颇有些胆量，而且小小年纪便有如此绣功。

　　行了礼，见了面，穆小可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静若白莲，生生就和那副绣图一样，那日看坊子里的绣品，但凡展出的绣图，也都是色彩简单的样式，倒和眼前的人有几分相似——低调，有气韵。

　　一路相随，李竹依被远山村的景色吸引，所谓鸟语花香，人间天堂，当如是。

　　进了院门，小小茅屋几间，虽清苦却因为满院的鲜花装饰而显得极风雅，院侧站着一位妇人，青色粗布短袄长裙，头顶碎花头巾，样子倒端正，那妇人看到两个孩子的瞬间面露淡淡喜色，她身侧下方的木桌上已经摆好了蜂蜜茶，那茶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飘了很远。

　　李竹依朝妇人点点头，随即笑道：“这位便是主人了吧。”

　　子都娘浅浅笑道：“请坐。”

　　“子都，你去车里拿织绣的材料吧。”李竹依扭头冲庞子都笑道，短短的路程里，她对这个孩子也是极喜欢。

　　还是李竹依考虑的周全，看到庞子都拿去的绣品后，大抵猜到了这孩子家的困境，所以她临走时特意拿了比试用的所有东西，以防不时之需。

　　轻抿口蜂蜜茶，只觉得甘甜，看着庞子都和穆小可忙乎着拿东西，李竹依对身旁的妇人悠悠道：
　　“恕我孤陋寡闻，竟不知这小小村庄里竟有你等绣功了得之人。”

　　子都娘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姑娘言重了，我其实不懂绣艺。”

　　“哦？”李竹依惊讶抬了抬眼，再看了看不远处的穆小可，发现的确和妇人没有相似之处。

　　子都娘看出了李竹依的困惑，随即道：“这孩子不是我亲生，只是我和亡夫捡来的孩子，可怜了她竟然忘记了所有事，如今连自己家在何处也无从知晓。”

　　子都娘的话让李竹依眉心微蹙，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心里之前的熟悉感再一次袭来，却又如此不确定。

　　“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李竹依话里有话。

　　子都娘也是明白人，随即道：“要说不记得是真的不记得了，只是这孩子会绣艺的功夫竟还没有丢失，说来也怪。”

　　李竹依浅浅一笑，继续喝着茶水，其实穆小可的状态倒不难解释，人的记忆或许会丢失，但是记忆里最重要的东西，却在潜移默化里追随着你今生今世，有种东西，也许在某个时刻已经倾入了骨髓，融入了血液。

　　此时，穆小可和庞子都已经忙完了，二人笑脸盈盈的跑过来，一人抢了一杯蜂蜜茶水喝。
　　李竹依再次打量着穆小可，拿出她绣的白狐样子，道：“这可是你绣的？”

　　穆小可定睛看了看，笑道：“嗯，是我绣的。”

　　“说实话，若不是织线太过粗糙，也许这会是个上品。”李竹依悠悠道。

　　“姐姐看的上眼才好，我本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随便绣着玩。”穆小可谦虚的回道。
　　李竹依见穆小可神色镇定，料想她没有撒谎，随即道：“只是见你小小年纪，却有如此功夫实在难得，不知你师承何处？”

　　李竹依问到了穆小可心坎上，其实她也很想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这个手艺，如果找到出处，也许便可寻着这线索，找到属于自己的身世。

　　见穆小可面露难色，李竹依浅笑道：“有难言之隐也无妨。”

　　“姐姐莫要见怪，小可只是真的不知道，我也是机缘巧合才知道自己原来还会如此手艺，说来，我自己也不记得是为什么了。”穆小可低下头，心里竟泛着淡淡的伤感。

　　李竹依看着那秀图，又是一阵沉思。

　　子都娘看出了端倪，不禁道：“姑娘也是织绣多年的老人了，能否看出这手艺出自何处？若是能告知一二，恐怕小可的亲生爹娘也便有了下落。”

　　李竹依微微一愣，抬头道：“其实这是失传许久的双面绣。”

　　“失传！”穆小可和庞子都齐声道。

　　半响，李竹依默默点点头，道：“平城出最好的绣娘，当年叱咤平城的三大金花享誉京城，三大金花是绣艺泰斗金一秀的关门弟子，也是最有资质的三位，金前辈倾尽所有心力，将毕生所学因材施教传授给这三位徒弟，这双面绣便是其中之一的技艺。”

　　“那既然是技艺，自然是代代传承，为何又说失传呢。”穆小可不禁困惑道。

　　“你说的没错，当年三大金花凭借织绣技艺，各具风格，自成一派，在京城也算是赫赫有名，但是这绣艺中的双面技艺，金一秀前辈却只传授给了三名徒弟中的一个，也是她老前辈一生心血的精华，据说当年皇家从京城三大绣坊中征集特色的绣品，准备为当年的太后贺寿，而这双面之绣的技艺当然是绝对胜出，因为是秘技，得到名誉的同时也遭到了其他两大绣坊当家人的嫉恨，后来本互为依靠的绣坊，渐渐各自立了门户。”

　　“那然后呢？”穆小可急切问道。

　　李竹依笑笑，继续道：“后来这双面绣艺一直成为皇家的私自贡品，只是不知为何，一直供应绣艺的双面坊坊主莫名死去了，而唯一继承此绣艺的徒弟后来下落不明，坊子没了主心骨也便渐渐没落了，其他两个坊子渐渐占据了主流，如今是京城赫赫有名的云家和华家。”

　　“那皇室后来是倾向于谁家的绣品呢。”穆小可问道。

　　“本是云家的，后来不知为何华家秘密送进宫的绣品很讨后宫女子喜爱，便渐渐又倾向于华家了，只是没人见过华家私密送进宫的究竟是什么绣品，不过如今听说华家也失了宠，送去的东西远不如从前受人喜欢，而云家的新任当家的，经过改革后的布料更胜一筹，自然绣品也花样百出，看来独挡一面也是迟早。”

　　听来听去无非是人欲的贪婪，想那京城人云密集，好好的技艺成了谋求名声的手段，自然是心寒的，恐金一秀当年也并非是此初衷，想到这里穆小可不禁叹了口气。

　　“您刚才说双面绣坊的坊主死之前，这绣艺是传了人的，是吗？”穆小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是的，那是坊主最喜欢的徒弟，也是将来有可能继承整个绣艺的人选，她叫乔媚娘，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乔—媚—娘—”穆小可又听到了这个名字，记得上次在竹绣坊前，元念慈也提过这个人，看李竹依的绣艺已经独步天下，想那乔媚娘更胜一筹，自不是简单的人物，然而，那个人和自己又是什么关系呢？

　　“小可，怎么了？”庞子都见穆小可呆住，不禁推了推她。

　　穆小可回过了神，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在脑中出现，她激动的看向李竹依道：“会不会我是乔媚娘的女儿？”

　　李竹依顿了顿，打量着穆小可，只觉得她眉宇间的确有几分乔媚娘的神态，只是想了片刻后，又不自觉的摇了摇头：“不可能。”

　　“为何？”

　　“乔媚娘当年失踪的时候还没听说过有孩子，看上去你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若真是她的孩子，莫不是她失踪的时候便怀孕了吗？”

　　“那可说不准，你又不是她你如何知道她没怀孕。”

　　“因为……她是我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