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庶女有晴天》沐*

18、第 18 章

　　一场丧事，所剩无多。

　　最需要解决的便是吃饭问题，以前家里的劳力全部在子都爹一人身上，如今顶梁柱没了，所剩的粮食勉强还可以支撑半个月。

　　穆小可早早便和庞子都母子上了山，准备挖些野菜。

　　野菜在这个季节自是该繁盛，只是远山村整个村落都在这座山上寻野菜，倒也将野菜挖的所剩无几，新冒出的嫩芽又没办法吃，不知不觉中，三个人已经越走越深。

　　庞子都体力已经到了极致，却依然支撑着，他额上满是汗水，却依旧笑脸盈盈的对身后的母亲和穆小可道：“累了就说哦，我们可以歇下的。”

　　“不累。”穆小可和子都娘同时出声，两个人不禁相视而笑。

　　好容易折腾了大半光景，才挖了半篮子不到，看数量也就只够一两顿的，照这个挖法，恐怕也不是解决的方法，穆小可坐下来，嘴巴里吃着干馍，心里却叹着气。

　　穿越来的时候，她还总是念叨自己命不好，穿了个穷地方，虽然子都家不算富裕，却也因为有子都爹的辛勤劳作，糊口自不是问题，而眼下，没了顶梁柱的家，在古代来说，竟是如此惨淡，穆小可不禁觉得肩上的责任重了许多，甚至一觉醒来，最先想到的就是柴米油盐，想想那些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孩子们，远比这里的人要幸福多了。

　　“小可，你别多想，我会想办法赚钱的。”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庞子都依然笑的坦坦荡荡，仿佛所有的事都有他扛着。

　　“你赚钱，怎么赚，去哪赚。”穆小可眨巴着眼睛问道。

　　“我可以去做工，像阿爹那样。”庞子都学着大人的样子，拍拍自己没有长成的细小手臂。

　　“那我跟你一起去。”穆小可也学着他的样子，装的很强大。

　　“我倒是有个办法。”这时子都娘开口了。

　　“什么办法？”庞子都和穆小可同时应声。

　　“之前村子里的王大娘说，他儿子做工的府里需要丫鬟，或许……”说着，子都娘瞅了瞅穆小可。

　　“娘！你是说要卖小可去做丫鬟吗？”庞子都蹭的站了起来。

　　“子都，不叫卖……”子都娘不自觉的看向别处，“只是去做丫鬟而已。”

　　“娘，你糊涂了吗？丫鬟是要签卖身契的，那不是短工啊，若是以后小可再想出府恐怕就难了。”庞子都不可思议的看看娘亲，他始终不相信自己的娘亲会说出这种话。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穆小可突然站起来，面色柔和，眼神坚定的说道。

　　“你别说话！”庞子都第一次冲穆小可发火。

　　“有什么不对吗？我这也是为了我们大家好啊。”子都娘突然激动的喊起来，“你爹突然没了，丢下一个烂摊子，靠你靠你，这是说说就算了的事吗？况且就算不是一家人，我们救过她，眼下她就不能帮我们分担些吗？签了卖身契当了丫鬟至少可以有顿饭吃，不至于跟着我们受苦。”

　　“娘，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您分明就是嫌小可是累赘，您不是总教育我说，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吗？”庞子都显然有些激动。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是吗？我算白养你了。”子都娘说着就往山下走，抽泣的声音在风中飘散。

　　穆小可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在这个时代，有很多事都不是自己可以掌控，她不怪子都娘，甚至觉得如果换成自己，也会如此，自己本就不是这个家的人，其实就算要自己滚，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没什么好埋怨的。

　　她也不想说庞子都，她明白他的好意，甚至感激他的步步挽留，这份情意，也许是这辈子自己都无法还清的了。

　　山中丛林茂密，遮盖了天日，稀疏的光线透过枝叶的缝隙射在庞子都的脸上，竟生出五彩的光斑。

　　仿佛一夜之间，这个孩子已经从懵懂的孩子长成了带着一丝晦涩的大人，所有的宠爱与疼爱，都将成为他人生的祭奠，被深深埋在了心里，他甚至不能有怨言，只得被时间使劲往前推着，走着，跑着。

　　“小可，我是不是很没用。”庞子都的声音颤抖着，眼神却看向娘亲消失的方向。

　　“不，你很好，是我没办法给你们分担。”穆小可笑的惨淡和无奈。

　　“小可，其实只要有你和娘在，我就觉得前面的路不管多艰难，我都可以承受。”

　　四目相对，穆小可将那句“我也是”咽了回去，也许此刻，她什么都不需要说，在这个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已经完全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将庞子都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她不是没想过，如果回不去，一辈子便留在这里了，虽然不那么完美，却有着世上最真挚的感情。

　　“其实，去做丫鬟真的没什么不好。”

　　“其实，我不是很想每天都看到你，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

　　“其实，你娘说的对，做了丫鬟最起码每天有饭吃，不用和你跑这么远来挖野菜。”

　　“其实，我才是那个没用的人。”

　　穆小可含着泪，嘴角却笑的抑扬顿挫，仿佛只有在庞子都面前，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发泄，甚至不用伪装坚强，她比谁都想为这个家做些事，她其实不在意用什么方式达到目的，只要，这个家好。

　　家，对于穆小可来说，穿越前和穿越后同样重要。

　　“小可……”这是庞子都第一次见穆小可哭，她哭的那么隐忍，就像一头倔强不肯服输的牛，她明明是脆弱的，却非要佯装坚强。

　　那些光线惨白，带着柔和扩散的力量，将庞子都脸上的泪幻化成晶莹的露水，宛若停留在花朵之上的璀璨，那光层层叠叠，在忽明忽暗的庞子都身上打出无数的倩影。

　　“庞子都……”穆小可突然眸子收紧。

　　“怎么了？小可。”庞子都察觉到了穆小可的不对劲。

　　“我好像……想到如何赚钱了。”穆小可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