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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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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花道的豪言壮志并没有生效,因为校际联赛开始了,校队成绩居然不错,一路向着巅峰前进,花道忙着锻炼,根本没时间来想别的。虽然身为主谋,三井倒也不是不近人情,花道的技术有进步,他比花道还高兴。
而流川因为要训练自己的球队,他会抽空来指导花道,却不会天天来仙道家,更不会每天放学去接花道、监督他写作业或者给他做饭。能摆脱这些工作,流川可是求之不得。
“花道,明天的比赛请加油。”
最终,花道所在的湘北校队在地区决赛中即将遭遇流川的富丘小学队。群众们纷纷发来祝福。
“因为有工作,所以不能去现场看你了,要加油哦。”
“知道啦,中年人。”花道对着电话咧开嘴笑得像是气球爆炸了一样夸张。
“我不是中年人……”
电话那边只又跟了这么一句,便换了个声音:“太可惜了,红毛猴子,我本来想去现场拍你输了之后哭鼻子的样子的。”
信长的鼓励方式与众不同,花道气得鼻孔喷气:“哼!赢给你看!到时候哭鼻子的是你才对!”
“抱歉呢花道,我们不能去看你比赛,”花形和藤真笑着递上了饼干,上面有用糖霜写的“斗魂”两个字,“不过花道你一定会赢的对吧。”
“哦,当然了!谢谢你们!”花道把必胜两个字狠狠地咬进嘴里。
“不觉得流川那边很可怜吗?都没有人祝福他。”洋平公平起见地说了一句。
“因为他是只狐狸,祝福他干嘛。”花道瞥了洋平一样,“你是不是我的亲友团啊!居然说这种话!”
“花道,放心,明天我会陪你去赛场!”三井捏拳和花道一起兴奋,“我要亲眼看着你狠狠打败流川!”
“那是当然的啦!”花道和三井击掌。
“说起来,你们是不是也太自信了点,”洋平给花道打预防针,以免他期望过高,失望会太大,“流川带领的富丘小学队可是常年的冠军得主,实力非凡。”
“所以今年就要给他们一记重拳,让他们跌下神坛!”花道还没来得及开口,三井已经抢先说出了他的心声。
“嗯对,就是这样!”花道点头附和。
“那么,”洋平看向三井,“三井叔叔,如果花道赢了,就和我交往吧。”
“……”三井狂笑的脸忽然定格,笑容碎成一片片,灰扑扑落了满地。此时他倒不知应该希望花道胜利还是失败了。
仙道今晚加班,很晚才到家。他疲倦地揉揉眼睛,洗了手换了外套才走进花道房间。
花道沉沉地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坐起身,虽然又打呵欠又揉眼睛的,装得很像,但仙道看出来他一直都没睡着。
“你回来了啊?”花道的声音里有点委屈。
“嗯,抱歉,”仙道拿了纸巾替花道擦掉眼角的污物,“今晚加班了。”
“明天,”花道犹豫了一下,声音小小的,似乎很不情愿,“是校际联赛的决赛。”
“诶?”仙道惊讶地歪过脑袋,“是明天吗?”
“你!”花道猛顿了一下,吐出一大口气,怒瞪着仙道说不出话。
“逗你玩的,”仙道笑了起来,在花道身边坐下,“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今天加班就是为了明天请假,可以陪你去比赛。”
“……”因为等待和误会而产生的怨闷瞬间消失,花道低下头,不敢再看仙道温柔的笑脸。
“好了,早点休息。”仙道起身要走,突然被什么牵绊了。他回头看去,花道还是那样低着头不看他,但是手上很用力地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花道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但他毕竟不是流川,没办法做到那种炉火纯青的面瘫程度。仙道弯下身,把花道抱进怀里,轻轻地用手指拍他的背。
母亲去世后,花道再也没有和任何人这么亲近过了。仙道身上有种奇怪的味道,像是风和灰的混合物,还有发蜡和衣物柔顺剂的味道。花道觉得鼻腔里酸酸的,有什么要涌出来似的。他狠狠咽了好几口唾沫,眨了眨眼睛。
仙道放开花道,看他驼背缩着脖子,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好笑道:“睡吧。”
花道听话地躺下,很快便陷入安心的睡梦中。
富丘小学的实力果然超过花道的预计。
“这狡猾的狐狸,平时对我的指导原来都是有所保留的啊。”花道现下倒一点都没有自己是在吃小灶的反省和自觉了。满体育馆的嘈杂声中,花道恨恨地向富丘队的休息区瞪去,流川根本看不见他,他在指导自己的队员。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啊!不是说要狠狠打败流川那只狐狸的吗?!”三井焦躁地站起身往看台下探出头,然后又郁闷地一屁股坐了回去。
“三井桑,不要太急,比赛还没结束呢,也许会有转机的。”仙道递了瓶宝矿力给三井,三井龇牙咧嘴地拧开宝矿力,好像和那饮料有深仇大恨。
“三井叔叔,”洋平及时修改约定内容,“花道输了也没有关系,我们还是可以交往的。”
“咳咳咳……”
三井被饮料呛得满脸通红,仙道急忙给他拍背:“三井桑不要紧吧?”
三井摆手,仙道的手机响了。
“诶?这样啊……可是……好吧,我这就过来。”仙道摁下电话,站起身,面有歉意,“这个,真的很伤脑筋,但是台里出了点急事,我必须马上赶去。一会儿花道要是问起来,麻烦你们替我解释一下。”
“呃啊?可是……咳咳……”三井想要挽留,但是他忙着咳嗽,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仙道叔叔,这样不太合适吧,花道他会不高兴的。”洋平替三井说出了想说的话,“何况现在花道那队比分正落后。”
“嗯嗯嗯!”三井凶猛点头附和洋平的意见。
“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很抱歉。我先走了。”仙道脚步匆忙地离开了。
“混蛋!咳咳咳!”三井的肺都快咳出来了,那声咒骂也不知是针对谁。
“啊,有点麻烦呢……”洋平看到休息时间已过,花道往看台席这边瞄了过来,他跳起身大声喊,“花道加油!你是最棒的!你是天才!我的模型销量全靠你了!你是不会输的!”
三井不能像洋平一样为花道助威,只能拿起一边的小喇叭差不多吹了几下,两人都企图转移花道注意力,但花道的眼睛里的光彩还是暗了下去。
湘北小学队最后败给了富丘小学队,双方相差十分。
湘北小学队成员们流着眼泪吸着鼻子列队离开,花道没有哭,他沉默着走在队伍最后,超越同龄人的身高和显眼的红头发让他显得格外突出。
“喂。”流川特意留了一步,叫了花道一声。
花道顿了顿,没有回身,他听见流川那鼻音严重的声音说:“考虑下,转到我的学校来吧。现在我是你爸爸,我会替你付学费的。”
花道的身体抖了一下,忽然猛地拔腿飞奔,一下子就跑到队伍最前面去了,把其他小学生都吓了一跳,鼻涕挂在脸上也不自知。
“……唔,”三井和洋平等在外面,看到花道的时候,三井尴尬了一下,换上不服输的乐观口吻,“没关系,下次一定会赢的!”
洋平拉了拉三井的衣角,示意他不要说话。
“仙道呢?”花道问,他表情僵硬,气压极低,似乎全身的力气都在刚才的比赛中用完了,剩余的能量连维持一个表情都不够。
“他说临时有工作,就走了。”洋平照实解释。
花道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提着包往前走。三井和洋平互相看了一眼,脚步慢慢地跟在他后面。
晚间十点,仙道家灯火通明,不大的空间里满满当当地坐了一堆人,越发显得空气混浊,窄□□仄。
“真是的,你是不是那小鬼的父亲啊?”三井满脸不快和恼怒,好像是花道的母亲一样抱怨着,“在那种关键时刻跑掉,他当然会不高兴的嘛!”
“嗯,是我的错。”仙道低头道歉,态度诚恳。
“真想揍你几拳!”三井捏了拳又放开,烦恼自责,“也是我不好啦,我不该送他回来就走,应该陪着他的。”
“花道如果想跑掉,你一直陪着也没有用。这不是三井叔叔的错。”洋平安慰了一句。
“你那工作真是太没有人性了!”三井口气凶恶,眉毛霸道地抬起,“辞了吧,大不了到我这里来工作!”
“……”仙道虽然骂不还口,这种太超过的内容还是不能接口。
“二货。”流川的声音从房间一角传出来,好像和窗外的夜色一样凉。
“你说什么?”三井炸怒地回头,对流川开火,“要不是你的球队打败了他,他会这样跑掉吗?”
流川懒得理会三井的胡搅蛮缠,他抱胸哼了一声,充分表示了他的蔑视。
“你这家伙!”
三井火爆地跳起身,花形急忙拉住他:“我说三井桑,现在吵架没有意义,还是想一想花道会去哪里吧?”
“我怎么会知道!”三井没好气地摊开手,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仙道,“问他啦,他才是那小鬼的父亲!”
“伤脑筋啊……”仙道面对众人的责问,双手托着下巴,眉毛耷拉成一个八字,很明显也是毫无头绪。
“二货!快想!”流川催促了一句,语气有点急。仙道的愁眉苦脸表明他已经绞尽脑汁,只是一筹莫展。
“不会再去那什么地下柏青哥了吧?”三井后怕地问。
“不会了,那边已经被取缔了。”洋平在心里叹了一声:真可惜……
“小二货说过的任何话都可以,”流川难得话多了一些,“有什么蛛丝马迹?”
“仙道君,”藤真被这样一提醒,倒是忽然想起什么,“那次带花道去吃披萨的时候,他说要回东京老家来着。东京老家是什么?”
“啊……”仙道有了线索,边整理自己的思路边解释,“他以前和母亲住在东京,刚来这里的时候说过一次要回老家。我当时告诉他为了给妈妈筹措丧葬费,老家的房子已经卖掉了,即便回去,也找不到妈妈,找不到老家了……”
“你怎么可以对小孩子说这么残忍的话啊!”三井听不下去了,劈头盖脸地怒骂仙道。
“我只是说了事实而已……”仙道看了看三井乌云密布的脸,弱弱的辩解说了半截就断了。
“既然如此,那赶紧去老家看看吧。”洋平直切重点。
“一起去。”流川站起身。
“开我的车去吧,”三井无奈地站起身,表情充满对花道两个爸爸的嫌恶,“你们没一个靠谱的。”
“嗯,抓紧时间为好。”藤真和花形也一起点头。
“那个,请稍微等一下,”仙道尴尬地出声,众人停下,回头看他笑得像哭一样,“我不知道东京老家在哪里……”
“……”
“仙道彰!你怎么不去死一死啊!!!”
三井愤怒的吼叫响彻了整座公寓楼。
安西光义从书报里抬起头,坐得久了,他觉得膝盖有些僵硬。安西起身踱到窗边,墨色的夜里正下着雨,唰唰地洗刷着窗玻璃。
“这会儿雨下大了呢。”安西夫人给安西先生端来一杯热茶。
“是呢。”安西接过茶杯,“谢谢。”
“诶?”安西夫人的视力要稍好一些,她诧异地看着对面的街角,“怎么有一个孩子在淋雨啊?”
“哦?”安西扶了扶眼镜,借着路灯仔细看过去,那头红色的头发在夜里仍是那么醒目。
花道站在竖着“待售”木牌的房子外面,门窗都被锁了,花道撕掉了封条,但进不去,只能站在这里傻看。
天空像是破了一个口,冰凉的雨水倾盆而下,从花道的头发里流下来,经过他的眼睛,从下巴那里跌到地上。
“樱木花道,”一个和蔼的声音和一把伞一起出现在花道头顶,上方的雨被挡住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淋雨?”
“老爹?”花道回头,他把脸上的雨水抹掉,对安西露出一个不知死活的笑容。
“会感冒的哦。”安西把毛巾披在花道身上。
“我才不会感冒的,我身体好着呢。”花道这么说着,但也并未拒绝安西的好意。
“只有白痴才不会感冒,”安西慈祥地慢腔慢调说,“你是白痴吗?”
“怎么可能!”花道立刻否决,“我是天才!”
“哦呵呵呵。”安西发出了独有的三段式笑声,“饿了吧?跟我来吧。”
花道乖乖地跟着安西回到他家,安西夫人热情地招呼他:“花道,特意回来看我们的吗?好高兴啊。”
“嗯,啊,”花道本意并非如此,安西夫人的热心反而让他脸红了起来,“你们看起来都不错嘛。”
“你也是啊,好像长高了一点呢。”安西夫人把花道带去浴室,“先洗个澡,然后出来吃饭吧。”
花道坐到餐桌边时,饭菜都在桌上冒着腾腾的热气。
“好香!”花道喜不自胜,他端起饭碗,“我开动了!”
安西看花道吃了一会儿,才递过手机:“花道,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喏。”
“不要。”花道让开了身体。
“你爸爸找不到你,会着急的。”安西耐心劝。
“他才不会。”花道只顾大口嚼咬,鼓着腮帮口齿不清,“他根本不在乎我!连那只臭狐狸都会对我好……那家伙才不是我爸爸!”
安西听不懂花道说的都是谁,但花道言语间的怨气和委屈却是明白无误的。安西笑了起来:“怨气冲天啊,你,你爸爸怎么了?”
“鬼知道他怎么了!”花道顿下饭碗,怒冲冲地夹菜吃,吃完了又大口喝汤。
“老公,算了,”安西夫人好心地推开了这个话题,“反正花道在我们这里不会有事的。来,花道,多吃一点。”
厚黑的雨帘挂在车灯前方,车子里的三个人像是被洪水围困在孤岛上,三井边确认前方的路边步步为营。
“到底到了没有啊?”三井把着方向盘,烦躁地问。
“应该就是这里了。”仙道扒着车窗往外看,沉重的夜色和雨水把他的心压在绝望的地狱里,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应该?”流川叹了口气,“你这个二货。”
“来之前也没看天气预报,东京这边下这么大的雨。”三井找到停车处,拉起外套的帽子走进雨里,满腹怨言。
“那里。”流川指了指竖着木牌的房子。
仙道走上来确认门牌号码:“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
“但是周围没有人嘛,那小鬼不在啊。”三井推了推门,门紧锁着,“看起来里面也没有人的样子。”
“花道!”仙道喊了几声,“樱木花道!”
三个人绕着房子转了一圈,全身湿透,也没看见半根红毛。
“要是也不在这里,能去哪儿啊?”三井徒劳了半天,心浮气躁。
“伤脑筋啊……”仙道用手遮着眼前的雨。
流川没有说话,他盯着仙道看,在心里奇怪为什么仙道的头发淋了雨也不会塌下来,不知道他用什么牌子的发蜡……
“三位,你们是在找樱木花道么?”一个胖胖的白发老先生打着伞从对面的房子里出来问。
“是的。”仙道向老先生点了点头,自我介绍,“我是仙道彰,花道的父亲,这位是三井寿先生,这位是流川枫先生。”
“啊,花道在我这里,”安西招招手,“三位进来说话吧。”
仙道、三井、流川彼此看了一眼。
“那么,就麻烦您了。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叫安西光义,我是花道以前的邻居。”安西把三人领进家,安西夫人微笑着过来见礼,“这是内子。”
“安西先生,安西夫人,辛苦你们了。”仙道接过毛巾,向她道谢。
“哪里,三位才辛苦了,那么晚赶来。”安西和气地宽慰道,“不用担心,花道吃过饭,睡着了,现在雨大,坐一会儿再走吧。”
“那就有劳了。”
看到花道安心睡着的无忧面容,仙道、三井和流川才放下心。流川照例总结了一句“二货”。三人换过衣服,坐在安西宅的客房里喝茶。
窗外的雨在窗户上起舞欢唱,众人像在欣赏交响乐,安静了一会儿,无人开口。
“仙道先生,”安西掩在眼镜片后面的眼睛笑得几乎都看不见了,“花道这孩子,不太好相处吧。”
“是呢,伤脑筋啊……”仙道和流川一起点头,想到这小鬼惹出的麻烦,即便是和花道站在统一战线的三井,也忍不住庆幸还好花道不是自己的孩子。
“哦呵呵呵。”安西没有答话,只是发出一种令人忍俊不禁的笑声,节奏奇特。
“安西老师,您自然是比我更了解花道,”仙道谦虚地求教,“有什么解决之道么?”
“没有什么呢,就是耐心啊,”安西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表情舒缓,让人想起动物园里永远懒洋洋、无忧无虑的大熊猫,“一定要有耐心,要坚持不懈,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轻言放弃。一旦放弃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唔……”仙道郑重点头,“是这样么,我会努力的。”
仙道回头看到流川目光诡异地盯着三井,便顺着流川的目光看去,不禁也吃了一惊:“三井桑?三井桑?你怎么了?”
“哦不,”三井总算从失神中反应过来,他伸手抹掉眼泪,低头掩饰,“没、没什么……”
安西老师太、太伟大了……
三井眼睛里有两个圆圆的安西端坐祥云,周身散发佛光。
“三井先生,是有什么感触吧?”安西客气地问。
“嗯……”三井忽然鞠躬,“谢谢安西老师的教诲。”
“不敢,不敢,哦呵呵呵。”
“安西老师,”三井充满希冀地问,“以后还可以来看望您么?”
“诶?可以的啊,”安西笑意盈盈地应答,“非常欢迎。”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老师。”三井欣慰地全身发热,看着安西的眼神像能直接穿透到外太空去。
“哦呵呵呵。”
仙道和流川都不解地看着三井,后者完全无视了他们俩的注目。
远在自己家已经睡着的洋平忽然在梦里打了个喷嚏。
“终于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
藤真和花形守到近天亮,仙道和流川终于把睡着了的花道带了回来。三井跟在后面竖起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们小声。
“辛苦两位了。”仙道把花道抱去卧房放在被子里,流川作为花道的另一位爸爸,代替仙道向藤真和花形道谢。
“不用客气,既然没事,我们也回去了。”花形和藤真放下了一直提吊着的心,也是满脸倦容。
“我走了。”流川没有多余动作,转身就走。以他的嗜睡程度来说,能坚持到现在简直就是可以载入人类历史的奇迹。三井此时倒也没有幸灾乐祸,因为他也一样筋疲力尽。
养小孩真辛苦……三井摇了摇头。快要熬过一个通宵的三井反而没了睡意,他听见仙道从卧房里出来,压低了声音在打电话。
“嗯,是,回来了,没有事,遇到了老家的邻居,安西老师非常客气和周到,多亏了他……嗯,也谢谢牧桑,要不是你给我地址,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
想来大概是民政局的那个牧绅一,他倒是一直都很关心这对父子。三井不便打扰,回过头看到地上落了一封信,似乎是流川关门的时候,从门背后的挂钩式置物袋里掉出来的。
三井拾起来想要放回去,却忽然发现那信封上写着“鉴定结果”的字样。
三井的心跳骤然加快。他犹豫了一会儿,偷眼看了看仙道,他还在讲电话,一点都没有注意这里。三井心一横,抽出了信纸。
仙道好不容易把事情向牧交代清楚了,又给福田发了条简讯报平安,这才得空来招呼三井。
“三井桑,抱歉,要喝点饮料么?”仙道打开冰箱。
“你的东西,掉出来了。”三井把一封信递给仙道。
“啊,谢谢——”仙道看到信封时,动作迟滞了一下,随即按上冰箱门,平静地笑着,“三井桑看到了吧。”
“是的。”三井面色沉重,“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仙道温和地笑笑,递给三井一杯饮料。
“什么叫不怎么办?花道他根本不——”三井急忙收低了急抬高的音量,语音都哑了,“他根本不是你的孩子!”
仙道没有回答,他把饮料杯塞进三井手里,歪过脑袋,眉眼弯弯地看着那封信。
“你……”三井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井桑,”仙道晃了晃水杯里的柠檬茶,“如果我说出真相,花道就会被送去孤儿收容所,这你是知道的吧。”
“……”三井皱眉看了仙道一会儿,低声道,“但不管怎么说,你对花道没有任何义务和责任。”
“是这样没错呢。”仙道喝了一口茶,语音淡淡,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虽然我脑筋不太好,有点健忘,但我实在不能相信我和哪位女士发生过关系,所以我拜托牧桑替我联系了一家鉴定中心。”
“……”三井欲言又止。
“我也拜托牧桑帮我办了领养手续,这样花道无论如何都是我的儿子了。”仙道靠在冰箱门上,好像办成了一件难事,全身心都是愉悦。
“流川知道这件事么?”三井问。
“知道。”仙道点头,笑容里有一点狡黠,“其实我向流川君求婚,都是演戏而已,不是真的。”
“我就知道。”三井望向天花板。
“流川君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也不爱说话,但他也是很喜欢花道这个孩子的。”仙道替流川辩解,“如果是以父亲的名义出资助花道转去更好的贵族小学,花道便不会觉得欠了他的人情。”
“那家伙只是因为篮球队里缺一个大前锋吧。”三井撇嘴驳回了仙道的辩护。
“呵呵,”仙道不置可否,看着三井的眼睛微眯了起来,“三井桑,其实你的条件更好,花道如果跟着你——”
“打住,”三井抬手堵住了仙道的妄想,“我是很喜欢小孩子,但我不喜欢养小孩。”
“哈哈,理解,理解。”仙道笑得身体都摇晃起来。
“……”三井低下头,蠕动的嘴唇里吐出几个不甚清楚的字,“对不起,不该那样说你的。”
仙道毫无芥蒂地对三井笑了笑,然后他放下水杯,诚恳地拜托道:“三井桑,花道醒来后,我会去向他道歉。这件事,请不要告诉他。”
“嗯。”三井点了点头。
“那么,周日我会带花道去水族馆,流川君也会来,三井桑要一起来么?”仙道问。
“我就不去当电灯泡了,你们是幸福的一家三口,难道我是保姆么?”三井摇头。
“水户同学也会来哦。”
“那更算了!”三井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像触电般全身僵麻,后背满是冷汗。他抓起外套就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阳光明媚的星期日,云朵像团团棉花糖,飘荡在蓝色的天空中。
花道戴着篮球队的帽子,站在门外焦急地喊:“好了没有啊,你太磨蹭啦!”
“好了好了。”仙道连声应着走出门来,手上还湿着。
“爸爸你真是的,你那个头发吹了多久啊。”花道不满地皱着脸,仙道不回答,只是好脾气地牵起他的手。
“仙道君,花道,今天出门玩么?”花形和藤真挥手招呼。
“嗯,今天去水族馆!”花道全身上下都在闪光,似乎他就是个小太阳。
“啊,那玩得开心哟。”花形和藤真笑看这对父子走进电梯。
“我说藤真,”花形用眼镜布细细擦着镜片,似乎不胜烦扰,“今天,还是没有告诉他们,其实我们俩不是一对恋人吧?”
“啊……”藤真全然放弃地叹了口气,去阳台收晒干的衣服,“反正从一开始就被误会了,只能越描越黑。”
“真是伤脑筋啊……”花形使用了仙道的口头禅。
流川已经在车里等了很久,仙道毫不意外地看到他在驾驶座里睡着了。
“狐狸爱困鬼,”花道对着流川的耳朵大叫一声,“出发啦!”
“……”流川满脸杀气地醒了过来,阳光照花了他的眼睛,在出手的最后一刻他看清了对面的仙道和花道,手临时改变方向,按到方向盘上。
“流川君,”仙道心惊胆战地看着流川,笑得很勉强,“要不还是我来开车吧。”
“啰嗦。”流川只扔给仙道这么一句,车子已经启动了。
“爸爸,我要去看海豚顶球。”
“没问题啊,海豚君还会投三分球的哦。”
“这么厉害!”
“嗯,幸运观众会被抽中去和海豚亲亲。”
“哇!那一定会是我了!我可是个天才!亲到我是天大的幸福啊!”
“哪家海豚亲到你这二货,才是倒了八辈子霉。”
“可恶!你这个阴险的狐狸!往那边拐弯啦,洋平家在那个方向,我们去接他!”
吵吵嚷嚷的私家车在灿烂的阳光中蹦蹦跳跳地驶向前方,洒下一路欢笑。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