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短篇集》爱如指间砂

9、繁花

　　“今年的樱花也如往年般美丽……”越野看着远处花团锦簇的樱树低声说。
　　仙道望着漫天飞舞的浅浅粉瓣缓缓点点头，那盛开的樱花，飘落的花瓣，年复一年，可是何时才会有他。
　　“苍之寮的房间已经打扫好了，大人现在可要过去休息？”听过家臣的耳语越野轻声问。
　　仙道微微摇头，挥了挥手，越野垂下眼帘慢慢退下，其实明知每年的答案都是相同。每年樱花开时仙道大人都会来这里，一直住到樱花落尽后返京，因了此事京中曾盛传仙道大人在此偶遇佳人，分别后念念不忘，这才会每年至此，以期在续前缘。
　　忍不住回头望去，却早已没了大人的身影。
　　左边第七颗樱树，仙道立于树下仰望，今年的花也很美，洁白如雪，散发着淡淡幽香。缓缓坐于树下，背靠着树干，也许只有此时才会觉得两人如此贴近。

　　仙道懒懒的躺在榻上，每年这时节都要被母亲送来这里，没有骑马射猎，没有佳人可会，只有一川碧草、如烟似雾的白樱和几个老掉牙的侍从。
　　“滚出去，这里不是你这种低贱的人可以来的地方。”越野老爷子又在门外训斥人了。仙道想着坐起身，半卷的竹帘恰好可以看到园中的情景，一个身穿粗麻直衣的清秀少年静静的站在中庭。
　　“为什么这样大声的喧哗？”用手中的折扇挑起竹帘，仙道微笑着问。
　　“回少将，这个卑贱的人竟然来到中庭。”越野藤光半跪着回答。
　　“他是我们家里的仆从？”仙道打量着少年，自己完全没有印象。
　　“回少将，不是，不知从哪里来的野孩子。”越野藤光垂着头，左大臣家的别院竟然被一个低贱的平民踏入，这事传入京城可谓是仙道家的耻辱。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仙道由窗上翻出，站在走廊上问。
　　“有邪气，不要去后院。”少年静静的望过来，声音清冷，而后转身离去。
　　“少将！”越野藤光按着腰间的太刀看向少主。
　　仙道摇摇头，那一瞬有一些记忆忽然鲜明起来，那湍急的溪水，那两岸的红枫，还有那立于树下的少年。那是谁人的记忆？
　　后院只有一片樱林，年年花相似，只是当初种树的人早已逝去，后人虽也偶来赏花，却毕竟不是爱树之人。
　　对着朦胧的弯月，隐隐听到凄婉的歌声。
　　樱落散无痕
　　何处觅芳踪
　　君心离意绝
　　折柳送君行

　　衣成春已暮
　　繁花惹罗裙
　　独对空枝
　　着衣忆盛景
　　奈春去无归
　　仙道披上一件直衣踏着月色寻声而去。
　　樱树下穿着一袭红衣的女子，蛾眉、红唇，乌亮的长发在风中飞舞。猛然醒悟这便是少年所说的邪气，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行去。近在咫尺的惨白女子，眼角清晰可见的血迹，微笑的唇也只是徒填些狰狞，于是任命的闭眼。
　　“白痴！”清冷的声音透着无奈。
　　再睁眼，只见他右手两指抵着女人额头立于樱树之下，淡淡的银光由他的手指溢出。刹那间便明白了，那是他生命的颜色，自己前世最喜爱的颜色。
　　“只当这世还你。”依旧是那淡淡的表情，眼睛却有清亮的水光。
　　前世你是被人世所背弃的鬼子，我是流浪山间的野狐，我涉溪而上遇见立于枫树之下的你。我为你阻挡了流矢，你为了苦候了经年，却又在今生擦肩而过。
　　是夜，满园樱花一夜凋零。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