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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修) ...


  •   柴辙在自己的床上躺到四点钟还是跟打了鸡血似的,不仅没睡着还倍儿精神。在进行了颇为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他决定——就这个点儿爬起来换衣服洗漱出门去修手表……
      柴辙所在的大学为了避开春运高峰提前放假,现在男生宿舍几乎没人了,就连他室友秦覃也在昨晚收拾东西回了在本市的家。而柴辙本来是该回家收拾点东西然后跟女朋友去旅行的,不过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南方的冬天不算很冷,不过前半夜下了点小雨,现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干冷的空气添了些粘腻,刺骨的水汽似乎能轻易渗透到神经深处。柴辙披了件衬衫准备去刷牙,刚习惯性地把撑在洗手台上,便猛地把手缩回来,可这一短暂的触碰还是让他被冻得龇牙咧嘴。
      打算去修的那枚手表是他女朋友的——准确来说,是前女友的。手表的玻璃表面碎了,所以她前几天拜托他去修的,他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修表店,拖到了现在。
      可这手表还没修好,柴辙跟他女朋友的感情就玩完儿了。
      昨晚柴辙突然接到对方的电话,开头就是一句“我们分手吧”。对此柴辙的反应是呆愣愣的一个“哦”字,没有惊讶也没有伤感突涌至心头,只有莫名其妙的平静包围着他。
      对方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不过柴辙走神了。他在整个通话过程中只是在盘算着明天该怎样才能在最短时间内把手表修好,然后就把这应该还的最后一样东西还给她,这样就两清了吧。最后,对方带着怒意问他到底有没有在听,他才回了整个对话的第二句:“我后天让你闺蜜把你手表还你。”
      然后柴辙就把电话挂了。
      洗漱完毕,柴辙稍微打量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长得绝对不寒碜,就算不是标准的剑眉星目但还是能跟帅字沾边的。所以分手的原因,肯定不是因为自己长歪了。
      硬件没问题,那么就是软件的问题了。
      踢着人字拖回到寝室,柴辙扒出一件卫衣一件衬衫,套上搭在床尾的牛仔裤,拿起放在寝室窗户边上装着手表的盒子就蹬着双帆布鞋出门了。现在约莫是四点半,天根本就没亮,校内的路灯灯光划过泛着雾气的夜色,好不宁静。
      绕了路从学校后门出去,柴辙开始沿着人行道边缘走着。柴辙其实是被倒追的,当时自己也的确被她感动了,交往起来也很顺利。他自认不是什么魅力十足的人,因此对这份感情也是珍惜的。比起说一些漂亮的言辞,柴辙往往是做的多过说的。所以每每遇到自己女友跟自己撒娇耍赖讨一两句甜言蜜语的时候,柴辙都是摆一副面瘫脸,极为认真地表示——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有时一句甜腻腻的话比一份准备了三个月的礼物要好很多。
      生活需要调剂,言语、物质跟精神自然要达到一种平衡。但对于柴辙这类话一直偏少甚至可以说有点嘴笨的人来说,言语永远是放在最后一位。
      这一点并不能说是坏处。实际上柴辙是到最近才发现自己恋爱时简直是个异类,因为他由始至终都没有跟对方吵过架。
      也不是说恋爱非得吵架。可本来不是共同生活的人总会有分歧,每次产生这样的分歧时柴辙的冷处理对他自己来说能制造一个比较好的结果。不过柴辙似乎忽略了对方能不能接受这样的处理方式。
      也许这一点对自己的前女友来说是一个不可修复的漏洞。
      大概走了二十分钟,柴辙就开始小跑起来。前几天找到的会修表的人都是在路边摆摊的手工人,对于碎到这种程度的玻璃表面只能清理干净然后粘上一个做工粗糙的玻璃圆面。如果是柴辙自己的东西他当然不挑剔,能用不就可以了?但这是对方的,所以他下了心思想要最大程度地把它修回原样。
      现在分手了,更是要留下个最好印象吧——柴辙心想。
      冷空气入侵肺部的感觉并不好,也就跑了十几分钟柴辙就觉得牛仔裤包裹着的小腿开始发麻发热。不是很难受,但继续跑的话自己也许会被冻到得坐车回来了。把脚步重新放慢之后,柴辙的目光停留在了不远处的一家开了灯的店铺。
      过了五点钟,有些早餐店已经开始营业了。但那家泛着暖黄色灯光的小店很明显不是早餐店。走近一看,柴辙发现了在橱窗里的机械时钟,视线再稍微往上移一点,就能看见坐在木楼梯上穿着短袖白T恤披着件长袖衬衫的男人,他膝盖上放着一托盘,低着头手在动作着,看样子是在修表。
      柴辙不是没找过类似的店,然而这类师傅大多专注于修理机械表,打磨镜面这种活儿根本不屑去做。进过两家之后他决定忽视这样精致的店铺,毕竟再去就是自讨没趣了。但这一次,柴辙却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门上挂着个样式简单的风铃,来的人一推开门就能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听见风铃响了,低头动作着的男人也抬起头来——鼻梁上架着副黑色细框眼镜,黑短发乱糟糟的,细长的眼睛下方泛着微青,显示着他的疲惫。不过男人的年龄倒是比柴辙想象中的要年轻许多——柴辙觉得他绝对不会超过三十岁。
      屋里比外面要热,大概是因为男人把空调温度调到了二十四五度。看见有客人,男人也没有立马开口,看了看离自己最近的钟,又有点疑惑地看了看他,直到柴辙把盒子里的手表取了出来,他才开口说:“那么早来修手表?”
      柴辙瞥了眼自己的手表,的确挺早的,还不到五点半。
      男人双手拿起托盘走到了柜台边上,柴辙这时已经把手表放在店里的绒布上了。看了看那枚没有玻璃表面的女式手边,男人笑着又问了一句,你们吵架还能把手表给摔得那么彻底?
      柴辙抿了抿嘴,有点窘迫,不过还是说了实话——我们昨晚才分手,找师傅给她修好这手表是我能给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说这番话的时候,柴辙还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我为什么会莫名奇妙地被甩啊”这样的表情,不过他本人没有意识到。
      男人见他这样“嗤”地一声笑了,随后又连忙补了句“我不是恶意的”,接着就往在一袋子玻璃镜面里一个一个找适合的,边找还边说了一句,居然甩了我们T大的男生,真是不识货。
      “你又知道我是T大的?”柴辙拉过旁边的一张长背椅,坐在柜台旁边,双手托腮看着面前的男人一个个选着手表镜面。其实柴辙自己可以说是“没有手表就会死星人”,最喜欢的手表是机械表。不过碍于自己实在没有每天都给手表上链的习惯,戴着的一直是一只自动机械表,倒也挺耐用的。现在看见有修表师傅这样认真,他也对这个过程感兴趣起来了。
      “直觉吧。T大的男生气质都挺特别的啊。”男人笑了笑,“我以前也是T大的学生,应该比你高好多届,不过如果你有美术系的朋友,应该会知道有一个T大美术系培养出了一个神经病。”说着,男人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左边的嘴角泛起了个很浅很浅的酒窝。
      “……你不会就是那个沈瑜吧。”柴辙犹豫了一下,才把这句话嘀咕出来。
      男人似乎选到了合适的镜面,满意地回到了柜台前。听到这话后便笑盈盈地看着他,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沈瑜大概比柴辙高七八届,这么一算沈瑜也就是三十左右。据秦覃的后续报道,沈瑜美术系毕业之后还真就修表去了……跟了一个师傅学了两三年,在R市给别人修了几年表,最近才回来在T大附近开了一家机械钟表店,边卖机械钟边修理钟表,生意还成。
      这下柴辙更加笃定面前的男人就是沈瑜了。
      “你就不问问价钱?”沈瑜把披着的衬衫穿了上去,骨节分明的手指泛着白,温度好像不那么高,“那我还是回去选一块水晶镜面好了。”说着便作势要回去继续选。
      “……”柴辙抿了抿嘴,好像很无奈。
      这家伙不仅是神经病……还是财迷吧……片刻之后,趴在柜台边儿上看着沈瑜打磨着玻璃镜面的柴辙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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