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主木青

19、【正文】第１８章

　　自打那日我不由自主地说了番“要陪他一辈子”的话后，每当紫御看我时，总会有种异样的神情。他说话的口气柔和的不少，见到我总是尽力地挂上微笑，即使当时他心情再不佳也亦是如此。
　　虽察觉到他的异样，但我仍装作没事人一般照常过着日子。白天练字或是坐在池塘边发呆，夜里一个人躺在软榻上胡思乱想，一如既往。
　　清晨，听见门外一阵鸟吟，我警觉地坐起身子，却发现对面床上的紫御竟不见了。
　　这样浓的仙气，难道王母派人下来了？
　　连忙跳下软榻，我冲到门前，一把推开了门。
　　“辛鲤，这只丹顶鹤受伤了，你快来瞧瞧。”紫御一边给那地上沉吟的鹤喂食物，一边还亲自端了水给它喝。
　　丹……丹顶你个什么鹤！红印化回自己真身来这里，究竟想要做什么！
　　假装很关心地皱起了眉，我不禁感叹了一句，“小鹤伤得不轻啊，让我看看。”
　　个字比我还高的鹤，就这样瘫倒在地上，摆出一副垂死挣扎的模样，让紫御看得很揪心。又是爱抚，又是问候。我倒想说，鹤听不懂你这人说的话，你真是白费功夫。
　　拉开红印的翅膀，我低头一瞅，她幻化出的伤口倒是假得可以。纯纯的一滩血，连个口子也没有，我还以为她欠赌债被人泼红漆呢。
　　“殿下，小鹤伤得这么重，让我包扎一番吧。上次您替我包扎，用的是什么药？”放下红印的翅膀，我轻声问道。
　　紫御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了我，“这是我随身带的金疮药，上次你受了那伤涂上它，没几天就好了，很管用。”
　　点点头，我心里一阵余悸。只可惜了这好玩意，用在我身上。若是哪天他出了什么乱子，这药可是救命的玩意啊。
　　“忽然想起来偏房那里还有很多白布，我带着小鹤去那里包扎，殿下请去歇息吧，不必担心了。”我费力地扛起红印，她却耷拉个细长的脖子，在我腰间无力地晃来晃去。
　　一手托上她的脖子，我尴尬地冲着紫御一笑。
　　紫御点了点头，便端着水杯一个人走上了台阶。
　　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重的鹤，想来我一千多年前可是被几只仙鹤险些吃了。如今要我这条鱼背着一只鹤，简直是种变相的折磨。况且这鹤，还是我的红印姐姐。
　　来到偏房，我用脚踹开房门，将她往满是灰尘的软榻上一扔，再扬腿后踢将门关了上。
　　将金疮药收入怀中，我坐在一旁，哼着小曲便道：“别装了，姐姐。也不知王母娘娘平日里赏你多少好吃的，把你喂得这么沉。”
　　红光划过，她立刻化作了人形。
　　闷哼一声，红印站起身子，走了几步来到我身边，指着我的鼻子便道：“谁不知道你跟崇冥君的苟且之事！他随娶了我，可……”
　　“若是姐姐是下来寻仇的，大可不必。几个月以前，我已经跟崇冥君决裂了。况且我这没心没肺的也不懂什么男女之情，跟崇冥君只不过是朋友，姐姐似乎是想得太多了。”站起身子，我笑着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侍奉殿下了，姐姐自便。”
　　我刚踏出一步，谁晓得她竟用身子挡住了我。
　　用胳膊抵着门，她一脸憎恶地盯着我，“一张嘴，任你说到天边，我也不会相信。你只不过是条投机取巧才做了个小仙的土鲤鱼，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以你的身份，连跟崇冥君当朋友的资格也没有！”
　　“哦？我什么都不是？很好，姐姐的话似乎很有道理。”我点点头，便道：“我要去侍奉太子殿下了，请姐姐让让。”
　　茫然地看着我，她终是缓缓挪到了一边。
　　推开门的瞬间，她又化作了丹顶鹤。我折回去给她随便绑了块白布，便扛着它向大殿走去。走在路上险些绊了一跤，她的脑袋耷拉着狠狠撞在了我身上。
　　暗自一笑，我扛着一只大肥鹤便步入了大殿。
　　见我进来，紫御放下手里的书便起身走来。帮着我抱起红印，他竟将打横抱着红印来到了他的床边，将红印搁在了床上。
　　“殿……”
　　“看来这丹顶鹤还需要休养一段日子，不久就入秋了，它得快些康复。”紫御坐在床边，满脸的忧色被我尽收眼底，看着倒是很揪心。
　　入秋？就算入冬她也冻不死。躺在你床上的，可是一位有九千多年修为的上仙，况且她还是正牌的神君妃。一道雷劈她一下，她都毫发未损。
　　原本我对红印没什么厌恶感，可自打她在王母面前造次了我和崇冥的关系，我怎么瞧着眼前这有着漂亮脸蛋的仙娥长得都像地府里的孟婆。她自幼便是东华天君最宠爱的小徒儿，终日在闲云中飞得自由自在，一点也不知下界的疾苦。修为到了，她自然入了仙道，一辈子都过得安安稳稳。
　　仙鹤和鲤鱼，几辈子的冤家，没想到我竟也能结上这么一位惹不起的主儿。
　　崇冥的真身是一只重明鸟，红印的真身是一只丹顶鹤，他们两人的结合无疑是近乎完美，为人乐道的喜事。无缘无故被夹在中间的我，也不知是犯了什么灾星。
　　自打红印来了之后，紫御日日都费尽了心思去照顾这鹤，也没了练字作画的兴致。偶尔帮他打打下手，午后见他带着红印在院子外散步，我心里的味道更不对劲了。
　　因为受不了那毒日头的曝晒，我躲在屋里静静地练字。写“紫御”两字久了，我竟也能写出一手漂亮的字了。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人，可是我却不知道“沧弈”两字该怎么写。有些扫兴，听见门外时不时就传来紫御爽朗的笑声，我总觉得他像是中了邪似得。
　　不就是一只鹤，他至于玩得那么开心吗？
　　这次耷拉着脑袋的人，终于轮到我了。随手翻了翻那几本书，我寻到了“紫玉”两字。又见着一本书上写着“珠”，我提笔便照着把“紫玉珠”三个字写在了纸上。
　　还别说，写“紫玉珠”三个字比写“紫御”要有趣得多。
　　任凭他们在外面玩了一下午，我不知不觉地将十几张纸都写满了“紫玉珠”。看着满目的“紫玉珠”，原本不佳的心情，倒是变得愈发得糟了。
　　第二日，紫御终于舍得留下来练字了。我赌气地避开他，说是要带着鹤去外面玩，于是便扛着红印来到了荷塘边。
　　此时荷叶已然挤满了水面，在阳光下翻着晶莹的光泽。似是朦胧的绿意，给人一种仿佛置身于画卷中的错觉。
　　红印跳下来走了两步，谁晓得爪下一滑，整个身子都跌入了池塘里。
　　愣了片刻，见她在水里扑腾，我只得站在岸上静静地发呆。
　　水花被拍得四起，原本平静的水面立刻波涛四起。荷叶也随之摇晃，再也没了方才的诗意。红印的翅膀被水打湿，洁白的羽毛上沾满了污泥，显得狼狈不堪。
　　似乎是听见了声响，紫御从殿里跑了出来。没等我开口便跳进了水中，一手托起红印，满脸紧张地游回了岸边，自己也染了一身污泥。
　　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泥水由紫御的发丝上滑落，重重地打在地上。他斜眼瞪着我，用手抹去了脸上的水渍，“为何不救它？”
　　“我……我见不得水……”
　　“见不得水，你为何要冷眼旁观却不向我呼救？”紫御一拳砸在了地上，似乎将我恨之入骨。“妒忌之心，想不到你也会有，看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