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郁金飘香……》亚吉玛

2、妈，我错了

　　郁瑾赶到家门口时，屋里传出一声尖叫。是母亲的声音！冲进屋，看见很多人，都围在床边，哭声仿佛要刺穿她的耳膜。眼前一黑，郁瑾仿佛坠入了一个无底洞，心快要跳出胸膛了。
　　郁瑾醒来时，所有人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母亲坐在床边，含着泪，看着她，什么也不说。“妈，爸怎么了？”郁瑾的声音颤抖着，害怕听到那个答案。“啪！”郁瑾被母亲狠狠地抽了一耳光，母亲颤抖着说：“你爸被你害死了！你高兴了吧？”郁瑾脑袋一片空白，泪水夺眶而出，“爸！……”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冲出郁瑾的嗓子，仿佛要冲上那九重天。郁母晕倒了，郁瑾从床上冲到母亲身边，抱着她的身体，“咚”的一声重重地跪下，“妈，我错了！”
　　郁父的丧礼很简单，只有一些亲戚和生前好友。所有的一切都是由郁瑾一个人来操办，每天都守在父亲的灵前，连续几夜都没合眼了。亲友们担心这个刚过20的女孩儿承受不了如此的打击和重担，都纷纷愿意为其分担，可都被郁瑾婉拒了。她知道这些都是她应该做的，因为她要赎罪。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原本听话的女孩一夜之间长大了，成熟了，她很坚强地将一切抗了下来。
　　郁母在打了郁瑾后，再也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郁瑾每天买菜，做饭，洗衣服，照顾母亲。每天都和母亲聊生活中的趣事，母亲刚开始会避开不听，在郁瑾的坚持下，最后也只是听，从不开口说话。
　　郁瑾去学校办了休学，把所有的学生工作转交妥当后，收拾好行李回家。老师们都很惋惜，这是一位多么优秀的学生啊，命运却如此捉弄她。当然他们并不知道郁瑾的那场荒唐的恋爱。郁瑾成了他们学校的一个传奇。很多学弟学妹对这位神秘而又优秀的学姐充满了好奇和崇敬，学校里留下了很多关于郁瑾的传说，她的学业，她的学生工作，她的美丽，她的荣誉……唯独没有她的情事。
　　离开学校后不久，郁瑾找了份专柜导购员的工作。白天上班，晚上去酒吧领舞，走秀，在仅剩不多的空余时间自学大学的课程，她知道她不可能一辈子做这个，她有义务让母亲过得好，过得优裕。一段时间以后，母亲待她的态度虽比之前稍好了些，没有那么强烈地讨厌她，但也只是偶尔问她几句，便不再说话，郁瑾说话时，她也会静静地听着。郁瑾知道，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妈这样对她，她已经很满足了，不敢再奢求什么事情。每晚下班回来，已是深夜了，她每晚都会跪在父亲的遗像前忏悔。她要还债，父亲死后留下的债……还有心里的罪孽。
　　如果当初她没有去W市，也不会导致父亲到学校看望她，却发现她不在学校而激动导致血压骤然升高，进了医院；如果她当初没有因为想断掉与程沣的联系把电话卡丢掉，也不会导致家人打电话通知她却找不到人，连与父亲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如果她没有爱上程沣，更不会发生后来发生的所有事情，自己也不会伤心欲绝。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因为没有这些如果使得郁瑾成为了千古罪人，每日都在忍着良心的鞭策，那颗心已经痛到了麻木，失去了知觉。
　　时间从来不会因为人的喜怒哀乐而停留，时间之水匆匆从指间流过，一年，两年，三年……郁瑾以为她会就这样一直下去，悲伤下去，痛苦下去，愧疚下去。可是似乎上帝并没有遗弃这个善良的孩子。
　　一年后的某一天，吃饭的时候，母亲小声地说了句：“你还是回去上学吧，我能自己照顾自己，你爸……有些保险赔偿。”好痛，郁瑾的心里那块伤疤又一次开始流血，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抬起头，对着郁母说：“妈，没事的，我现在边上班，边自学，还是很充实的，而且还可以积累工作经验啊。放心吧，我不会放弃学业的，我会按时完成学业的。”郁母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那你晚上就别去上班吧，那种地方，太乱了，而且你有更多的时间学习。你没必要那么亡命地工作，那些债可以慢慢还的，你爸要是在的话……”“妈！”郁瑾突然打断了郁母的话，她怕再说下去，她要受不了了，父亲，是她这辈子的伤，如鸿沟一般的大裂口，现在她还是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中，她只能逃避，她很脆弱，不敢面对那些曾经自己的愚蠢造成的永远不可挽回的错误。至少，现在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郁瑾知道自己失态了，马上调整心情，对郁母说：“妈，对不起，我知道了，这个月做完了，我就不做了。只做白天的，晚上就在家陪你，学习。来妈，你多吃点！”郁瑾夹了一个鸡腿给母亲，郁母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这样郁瑾灰暗的心里有了一点阳光。郁瑾想，其实母亲还是很爱我的吧？我其实还是很幸福的吧……

　　郁瑾工作的酒吧其实是一个高档的酒吧，老板娘晴姐对她很好，对于那些无赖的骚扰，客人要求郁瑾陪酒都替她挡了回去。她在见郁瑾的第一眼就说：“你很像以前的我，但是你比我更幸运，因为你遇见了现在的我。”对于晴姐在她无处容身之时的收容，平日里的贴心保护，郁瑾还是很感激的。她很尊敬晴姐，很佩服她一个柔弱女子能在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里，活出一片天空。
　　那晚，郁瑾走完一场秀，晴姐面色难看地走到化妆间，仿佛想对郁瑾说什么，却久久没有开口。郁瑾见了，笑着说：“晴姐，你说吧，要我做什么。”晴姐听了，脸色难看地对她说：“有个客人，点名要你陪酒，我怎么推也推不了，更主要的是，他是我们酒吧现在最大的股东。你知道的，我只是一个挂牌的老板娘，只是个小股东，帮忙管理这里，后面还有很多大股东。那个客人最近收购了我们这里，虽然还是让我管理，但是我……我真的挺为难的，确实不想让你去，但是……”
　　“晴姐，没事，我去，不就是陪酒嘛，应该没什么事情。你以前那么帮我，我要走了，也不能让你为难啊。”郁瑾微笑地说。
　　“小瑾，晴姐很舍不得你，但是你离开是最好的，当初我说我支助你上学，你却不肯。你这个可怜的孩子，本来就不该来这个浑水潭里来趟。今天完了，就不要用再来上班了，我多给你两个月的工资，偶尔回来看看姐就行，好好学习，千万不要辜负姐的一片苦心。”老板娘说得有些动情了。
　　“知道了，好啦，晴姐走，去会会那个大老板，看是不是肥得掉油，头顶抹油。呵呵……”郁瑾挽起老板娘的手向包房走去。
　　“你这鬼丫头，那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自然也不是你想的那种暴发户，你看了会很惊艳的！”老板娘似乎突然很兴奋。
　　“真的吗？很期待啊，是什么样的人能让那么爱我的晴姐请我出面陪酒，还是很珍贵的第一次呢！哈哈！”郁瑾和老板娘开起了玩笑。
　　“你这臭丫头，胡乱说什么呢！”老板娘佯装很生气地拍了郁瑾的额头。嬉闹着发现已经到了包房外。
　　门外站着两个保镖，见晴姐和郁瑾来了，恭敬地打开了门。里面没有想象中的乌烟瘴气，让人讨厌。相反，音响里放着一首美国乡村老歌，感觉很惬意。沙发上坐着一个男子，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其相貌，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是一个很英俊的男子。
　　“贺少，小瑾来了，你们慢慢聊啊。”晴姐露出一个很职业的笑容，推了推郁瑾，然后走出了包房。
　　一时，包房里只剩下郁瑾和那个“贺少”了，她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似乎在犹豫先出左脚还是右脚。
　　“你准备一直站在那里吗？”过了几分钟，一个很有磁性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啊？！”郁瑾被突如其来的声音下了一跳，“不是的！”犹豫着，她慢慢地向沙发靠近。渐渐地，也看清楚了对方的样子。的确是个很英俊的男子，而且很年轻，完全不是想象中的样子。身材修长，棱角分明，浓浓的眉毛下，一双深邃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这个男人一定是被上帝的宠坏了！郁瑾心里轻叹。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贺少嘴角慢慢弯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作者有话说

　　我舍不得让人渣一辈子在我女儿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