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和大保健》战酒

15、第 15 章

　　《神佑》从定下剧本到开始宣传，时间可谓史上最短。就连主角配角的配置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出，现在稍稍有些情报，关注的人也非常少。

　　所有记者得到的情报都是差不多的，导演名字，没见过，编剧名字，和导演的一样，没听过，策划，连那个姓都没见过，摄影……连这些字凑起来以后是哪个国家的名字也已经分不清了。

　　倒是演员名里面里有几个眼熟的，主角自然是这几日负面消息不断的席非，另外几个也都是最近依旧非常活跃的演员，而且似乎都与席非有所交集。

　　细心的记者们开始绞尽脑汁地编，随后，他们发现，安午门……也是主演之一啊。

　　席非翘着腿坐在凳子上，眼珠子像是要迸发激光，盯着导演的表情堪称凶神恶煞宛如结下了八辈子仇，一旁的小助理看着惶惶恐恐，生怕席非一个抽风就把整个片场掀了，没有实战经验的小助理连忙给远在异乡的大助理发去求助短信。

　　小助理：孙哥孙哥，非哥好像不得了了！

　　小孙回信极快：又被人打了吗？你找点兄弟替他报仇就行了。

　　小助理哭丧着连按下手机键盘：没有，不是□□方面的，是非哥他一直盯着导演叔看，一边看还一边傻笑，所以我觉得，这事情不妥儿。

　　小孙连忙回：还傻笑？眼睛冒光没。

　　小助理：冒的是金银红黄白绿红外紫外可见光，全齐了！

　　小孙回：的确不妥儿。

　　小助理牙齿打颤问：咋办？

　　过了五分钟之后，小助理收到小孙理智的回信：哎呀，话费到上限了，你得自己坚强起来。

　　小助理看着短信眼神空洞，双泪直流，公司三万条免费跨国短信，孙哥你到底是怎么败光的。

　　快活的还在国外快活，痛苦的依旧在板凳上痛苦。

　　化妆师给席非擦粉，红黄白绿亮粉暗粉抹在脸上，化妆师感叹着，“皮肤真好，我见过这么多艺人，你的皮肤能算是上等了。”

　　席非也不知道自己要皮肤好干吗，不过看着最近晒黑的皮肤，还真有点成就感。

　　化妆师又说，“可惜你要演的是满身龙鳞的三太子，好皮肤也没人看得到了哎。”

　　席非：“……”

　　不远处穿着工作服的人开始拍本子招人了，席非托着头顶两个金光璀璨的龙角走了过去，暗蓝皮肤配上战袍长缨，一时真有些龙子威严。

　　只是这份威严维持的时间实在太短，就全被席非脸上的傻笑抹杀了。

　　小助理觉得，真的是不妥儿啊不妥儿。

　　今天到场的除了席非之外，还有三名配角，席非没有一个觉得眼熟的，一旁的助理导演给大家讲了一下今天要拍的剧情。

　　《神佑》这个剧本主要讲述的是穷龙斗神的故事。万千年前，一只陨落的龙神往龙渊中丢了一颗蛋，那颗蛋长成了虚弱的龙子，龙子无人教养自己成长，三百年蜕皮，三百年长角，三百年开化，随后是万年修行与历劫。

　　龙神能撕裂时空，获得力量，龙子也能如此，而且他的这种时空力量更加强大，因此他穿梭在浩瀚岁月中，不断与人鬼神交战着，最后与自己战斗着，成了一名真正的龙神。然而变强以后才是一切的开始，龙子有了力量，便有所谓的家人寻上门来，他们算计龙子，觊觎他的财富与神力，但是失败了。龙子九死一生，坠入人间，化作凡人摸样修养。他缓慢疗伤，并与一位凡人结交成为挚友。

　　这名挚友凡人是修行在外的小王爷，龙子当时是口吐鲜血的将死人，被小王爷遇见了捡了去，非但如此，小王爷还一直悉心照料龙子，放弃了原本重要的什么大会，只在竹屋附近徘徊。龙子感怀在心，日日与小王爷共处，久了之后，龙子便发现自己心境有了些异样。直到见到了小王爷的长姐，这个国家的长公主之后，龙子才明白，自己恐怕是要厉情劫了。

　　人人都说长公主贤淑貌美，龙子自认为倾心于此等凡人不算太遭，他便干脆放下心来听之任之，对于公主也温柔有加。一人一龙，郎才女貌，虽然龙子身份不明，公主却并不介意，反倒是龙子心中先开始难过，只因为他与小王爷的共处时间少了不少，小王爷见了他也开始避讳起来，这点实在是让他无法忍受，几日见不到小王爷实在令龙子郁卒，干脆不理会那什么情劫，给长公主留下一片自己身上鳞片，觉得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便去寻找小王爷了。

　　小王爷与龙子相处久了，身上沾了神气，此时又在外领兵打仗，往往是以一敌百，手上性命无数。杀孽太重，只怕是很快要入地狱洗练的，龙子觉得可惜，本来还想着和小王爷在人间或是天庭共同玩乐，现在都泡汤了。

　　龙子惋惜，此刻又身子痊愈，他想起老龙神的算计，直接着手报仇，一人攻上天庭龙神殿，长缨乱晃，抢得龙神族长地位。龙子本只是为了报复那群算计自己之人，后来又突发奇想，他想着，若是自己能改变天规，让小王爷的杀孽归到别人头上，就好了。

　　可是他没能等到改变天规，地上长公主便将他的鳞片交给了道士，道士妖法高强，龙子被硬生生拽下天庭，长公主已经疯魔，知道了龙子真身后魂不守舍，整日想要吃龙子血肉以驻容颜，龙子被道士束缚住，眼看要遭受轮回苦难，跳出来拯救他的又是小王爷。

　　妖法击中凡人，凡人魂魄消散。

　　小王爷的魂魄也没有了。

　　算上这次，小王爷久了龙子两次，龙子却连一片鳞片都没有让小王爷摸过，小王爷只怕是现在都还不知道，他救的是不死龙神，他如果胆小一点，两人反倒能一同在人间多活一次，只是他感情太深了，深到让自己一头栽了进去。

　　龙子伤心欲绝，挚友破灭之苦令他痛不欲生，因此以一龙之力，攻下天庭，乃至整个天界，从此立下龙神之佑，护王国平安，人间寡情。

　　故事是有后续的，但是他们要拍的是第一部而已，后面的内容再逆转，也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只要按照现在的来，不论后面小王爷是死是活，是悲剧是喜剧，他们都要把现在的演出悲痛欲绝的效果，骗得过自己骗得过观众。

　　从整部剧来说，主角龙子前期懵懂，无知中带了龙族天性的凶残，后期则因小王爷变得狠厉，却又有着神明自持的清明，实在是很难把握的角色。

　　他们今天要拍的戏份便是龙子被算计后的一小段。

　　天庭的特摄以后要去竖店拍，光是群众演员估计就要找上十来个，现在的这部分则是席非躺在地上，冷眼望着他的龙二少长枪对准他的咽喉，旁边的老龙神狠毒地喊叫，“落下你的神佑，快点落下你的神佑给龙族！”

　　席非拒绝，最后陨落，就ok了。

　　脑中过戏一遍后，席非发现，这些看上去似乎很容易，但实际上难度依旧很大，他难得有点紧张了，而紧张的原因也有很多重……他又看了眼他爹，这是要糟糕啊。

　　他爹席大铁导演此时正扫视全场，眼神转动的同时慢悠悠抽了根烟，坐在板凳上云里雾里地开口，“我是第一次当导演，还希望大家多多合作。”

　　席非想，刚刚光顾着乐了，现在想逃都来不及了。

　　他只有硬着头皮上，“我要开演了。”

　　席大铁点点头，“躺吧。”

　　席非迅速地躺倒在地板上，一把黑金尖头枪直接对准了他的额头，席非被吓得一哆嗦，用手摸了摸，还好，塑料的。

　　导演必备台词：“Action！”

　　龙二少冷着脸看着地上的人，老龙神在他身边踱了几步，苍老的脸上神色越来越严肃，“落下你的神佑。”他步子停了下来，看着席非，脸上的皱纹更加深刻，“落下你的神佑，快点落下你的神佑给龙族！”

　　气势压迫，席非觉得头顶的两个角好像有点被震得松动了，他入戏很快，扯着嘴皮笑了笑，别过了脸。

　　周围的人显然都对这个表现非常满意，席大铁的脸上还出现了笑容。

　　老龙神又踱了几步，表情狰狞地问，“为什么，为什么！只要一个龙神佑护就足够了，给我们，你就自由了。”声音越来越嘶哑，越来越像是饥渴难耐地无法自控。

　　席非眼中嘲讽十足，却依旧没有正视老龙神。

　　老龙神着急了，推了一把老二少，“戳他，看他怎么办！”

　　龙二少一个踉跄，表情足够愣。

　　“停！”导演喊。

　　席非爬起来问，“过了？过了吗？”

　　席大铁抽着烟对龙二少说，“你忘词了。”

　　龙二少：“啊？”

　　席非：“啊？过了吗？”

　　片场上难得有这么温柔的导演，不止龙二少和席非，几乎全场都懵了。这世界上有哪几个导演会这么和风细雨地问你：“忘词了啊”这种问题。哪个导演不是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这种态度……大概导演真的是新人吧，这样子能拍出好戏来吗。

　　席大铁看着安静的片场，继续说，“看到你们，我都要想起我的大儿子了。”

　　席非喉咙一哽，眼眶酸涩，心中荡漾苦涩。他爹竟然还深深地记着他。

　　席大铁说，“都是不打不成器。”说着便站了起来，从旁边的抽屉里抽出了一根鞭子来。

　　黑长粗直硬的鞭子，啪地一下甩在地上，所有人都顿时冷汗狂流，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带进来的啊！保安吃干饭的吗！凶器啊，凶器能带到公司来吗，这等级和非法持枪一样了啊。唯一一个不怕鞭子的，只有席非，他的脸上甚至浮现红晕，眼中光芒更加闪亮。

　　小助理一边胆战心惊一边偷窥席非，偷窥完了更加绝望，心想：非哥是抖M吗！这是抖M吗！小孙哥快回来救救我！

　　砰的一下，门被打开了，小助理简直要流眼泪了，他连忙看了过去。伴随着小皮鞭子的哗哗响，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时候，这种清脆巧妙的声音令所有人陶醉，一阵肆意杀气遍布全场，肃杀的人们用悲痛地眼神投向远方——安天王，来的巧啊！

　　席非也将目光投了过去，门口的安午门的确不好认，脸被团团遮住，机会没有露皮肤，安午门进来之后，眼神从凌厉一下子转化成软弱无力，“师父。”安午门喊道。

　　席大铁老大爷地笑笑，朝着安午门招招手，“你来了？过来坐。”

　　安午门看了眼席非，便走到了席大铁身边坐下。

　　席非身边有人小声地说，“天王就是不一样，只要是导演，就能挨上去。”

　　“的确是厉害，你要是也这么厉害，我就有指望咯。”

　　“全怪我咯？”

　　一直到现在为止，安午门还是席大铁心中的好儿子，至少比亲儿子争气多了，席大铁也不会知道，自己儿子究竟是为何而死，因何而死。这些事情，除了席非自己，恐怕也不会有其他任何人知道了。

　　席大铁挥挥手，让那个龙二少自己再琢磨琢磨，并直接宣布开始吃午饭了。

　　即使是刚来的安午门也拿到了一份盒饭，他不得不脱下口罩墨镜来，脸蛋一露出，席大铁便惊讶了，“原本好好的脸，怎么了这是？”上面的小红疙瘩更加明显了，简直就像是用红色小棒笔故意点上去的一样。

　　安午门咬着嘴唇，不说话。

　　席大铁从小就疼安午门，就和自己亲生儿子一样疼着，看着从小就招人疼的小娃子脸上长疙瘩了，一下子把容貌拉低了大半截，这还得了？

　　安午门只是微微地朝着席非看了一眼，不算明显，却又能让席大铁清清楚楚地看到。

　　既然是午休时间，席非便捧着盒饭和剧本蹲在角落。

　　小助理在角落外面朝他招手，“出来吃啊，和剧组打好关系啊，外面那个盒饭有鸡腿！”席非对此全然无动于衷。

　　他一个人啃完了盒饭，又一个人捧着剧本看，看了会儿后，眼前的光线暗了暗。

　　席非抬头，“！……导演。”

　　席大铁温和地点点头，“看剧本啊？”

　　席非让出了点位置，他自己也算不清，是有多久没有和亲爸交谈了，反倒是死了以后，才觉得在亲情这方面后悔无比，如果死的时间再长一点，后悔的或许会更多了。

　　幸好啊幸好。

　　席大铁说，“你上半场的表现还是不错的，下午只要龙二少配合得好，就可以了。”

　　席非愣了下，然后应了声。

　　席大铁却突然有了感触般地说起来，“你知不知道，《神佑》这个剧本是我自己写的。”

　　席非：“不知道啊。”

　　席大铁说：“我也没觉得你会知道，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应该认识我的儿子。”他顿了片刻，“我儿子是个有才能的人，只是被重石拖住了脚步，我不止一次地希望他能够挣脱那些石头，他却从来都是不听我的……最后……还搭上了性命啊。”

　　席大铁说的有些哽咽了，席非也听得哽咽了。

　　“我一直觉得他是没有死的。”席大铁垂着头，一下子老了几岁，“毕竟都说祸害遗千年，他这样的，怎么可能这么早就死了。”

　　席非挠挠头，“但是这些都是迷信啊。”

　　席大铁寒光凛冽的眼神唰地射了过来，席非屏息端坐。

　　“也不知道为什么和你说起这些，大概是因为你和我儿子有点像吧。”席大铁说。

　　席非连忙摆手，“不像不像不像，一点都不像。”万一被认出来就糟糕了啊，一个薛雪平已经够难办的了。

　　席大铁吸了口烟，斩钉截铁地说，“像。”

　　席非简直要炸毛了，“不像啊，一点都不像！”

　　席大铁叹了口气，“连这些莫名其妙的地方也有点像。”

　　席非：“……”

　　席大铁说，“安午门那小娃子从小脑筋就多，现在也不往好的地方去啊，我觉得你像我儿子，就多提点你一句，就算是一个人生活，也是很开心的。”

　　席非垂着头，好像没听懂什么。

　　席大铁：“还有安娃子脸上的红豆豆，他从小到大也长了不少次了，你不用去担心这个事情。”

　　席非也想猛吸口烟，但是他还没有这个资格。

　　席大铁走开以后，扮演龙二少的演员坐了过来，先是和席非抱怨了一下这个剧本的深奥程度，深奥到他有十分之一的字都是不认识的，然后又感叹了一下编剧的博学程度，能够写出这种生僻字这么多的剧本，不是博士就是博士后！

　　席非看了看龙二少的戏份，不算多，但是把握起来的确有些难度。

　　龙二少常年被老龙神灌输旧时代的思想，但是内心却又无比地渴望冲破牢笼，这一点从快要剧终的时候，龙二少受不了煎熬自爆身亡就能看出一二，龙二他到死都还没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是自由，还是老龙神给他安排好一切以后的安稳。

　　席非一眼便看出，眼前这个演员，他缺少了一种龙二的狠辣，龙二虽然受制于老龙神，本性却没有完全丧失，在几次重大的事件当中，龙二毅然决然地违背老龙神的意思，虽然最后等待他的是更加悲惨的责罚。

　　剧本有几处的描写是很值得推敲的，席非拿着剧本和龙二探讨，难得耐心地给龙二少一点一点讲解，龙二少在一旁听得娇喘连连，惊讶地啊啊啊地叫，直呼佩服。席非却觉得没什么，反倒觉得这个剧本认真看起来，还有很多的不足，起码以他的常识来看，修补的地方还有很多。

　　但是这个剧本是他爸写的，如果当面提意见，会被揍的吧。

　　席非有点担心，但是没能给他太多的担心时间，席大铁一挥手：继续开拍。

　　龙二的片段卡了两三次就过去了，那名演员又趁着一点点的休息时间对席非三跪九叩，无比希望被席非纳入门下进行休学，被席非冷酷无情地拒绝了。

　　接下来的是安午门的戏份，今天的安排中原本是没有的，但是既然安午门来了，那就物尽其用吧。——席大铁原话。

　　席非这场和安午门是对手戏，安午门的角色在整个剧中非常重要，那便是龙子的挚友，小王爷。

　　因为场地的限制，龙子和小王爷初次见面的这次，席非需要从一个高台上往下跳，而且还是湿身的，因为龙子刚刚打了一场，打架地点是东海龙宫。

　　安午门二话不说，先来了一句，“这么危险的情节，赶快找替身啊。”

　　小助理委委屈屈地阻止，“这个，非哥现在还没有绑定替身的，而且这个戏的难度也不是很大，导演也没有说需要替身这种东西。”

　　安午门笑了笑，脸上粉掉了一层，近看还能看到一颗颗红色痘痘，“那行，就开始吧。”

　　开始吧……

　　开始了以后，席非才知道，那句开始之后有着多大的阴谋。

　　他至少被揍了三次了，感觉自己的肠子都要打结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每次都趁他跳下去的时候从他背后推他一把，好死不死地一定要把他推向安午门，安午门一声尖叫装作自主防卫，配合着一个拳头直接冲着他肚子揍过来。

　　安午门的小旦没有白练，拳头就是拳头，十足有力，根本就没有兰花指什么事情！

　　导演看不下去了，“这样也差不多，一会儿找替身来打好了，直接过了吧。”

　　安午门摇头，“师父你的第一部电影，要完美才行啊，而且我从来不用替身的。”这倒是实话，科班出身的还替身，那不是作秀吗。

　　席大铁看了看席非那可怜模样，犹豫又犹豫，说，“行吧，继续。”

　　席非牙齿咯咯，忍着不吭声，小助理捂捂额头，哎，惨不忍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