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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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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回来了。
他微微侧身站着,右手扶着门边,亦是十分错愕的看着她。
白月光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她感觉自己就要站不住身,只微微后退了一小步,便跌坐在沙发上。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把头埋得很低,刻意的不去看他。然而扶在沙发上的左手仍旧微微颤抖,泄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就连刑子黎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我给两位介绍一下,这是——”
“不必了。”刚开口就被门边的人打断,“我想你不用替我们做介绍了,是不是,小月?”
那一声“小月”叫出来,刑子黎立刻感觉到身边的白月光浑身激灵了一下,似乎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欲去扶她,却被那人抢先抓住了她的手。
“施少。”刑子黎微微蹙眉,说起来,这个女孩子和他的关系,还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他自己就算不愿和她在一起,却不愿别人这般折辱她。
是的,折辱。现在的情形,在他的脑海里反馈出的就是这两个字。
“你别管。”那个他称作施少的人淡淡的说罢,抓着白月光的手就往门外走去,全然不顾后面的她一路踉跄着,完全跟不上他的脚步。
走到门边,他才微微一顿,说,“我们的事情下次再谈。”
白月光现在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糨糊,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这一天迟早回来的,她知道。虽然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种笃定是来自哪里。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但真正面对他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依旧还是原来的样子。或者说,他们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他永远都如眼前这样,不顾她的意愿专横的做出决定,为她划出该走的路。却从来不理会她走得那般步步维艰。尤其是他粗暴的行事手段,更是让人不堪忍受。
然而白月光不得不承认,她的人生,倒有一大半是按照他安排的路来走的。即便是她逃离了那么多年,可是行事之间却总是走不出他帮她划定的界限。
白月光有时候会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悲哀。
走在她前面的那个人满身肃杀,她从不敢违逆他的意思哪怕是一点点,只能小心翼翼的在后面跟着,小心翼翼。
然而她仍旧跟不上他的脚步。
曾经她以为总有一天,等自己长大了,总会跟上他,甚至超过他。
可是事实证明没有。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无论过了多少年,他仍是主宰,而她只能跌跌撞撞走得一身伤痕累累。
哭过,闹过,反抗过,可是白月光,却从来没有真正的逃开过。
到了停车场,他粗暴的拉开车门,更加粗暴的将她塞进车里,自己坐进驾驶室,发动了车子。
白月光揉着自己被捏红了的手腕,心中的苦涩这才一层一层的涌上来。
刚见到他时激荡的心情渐渐平复,她从懵懂与茫然中回过神来,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现在是她和他在独处。
她把自己尽量缩小成一团,目光朝着窗外,却两眼放空。
未来,从这一刻起,好像已经看不到了。
明明她还有那么多的想法,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可是现在那份心情却倦怠下来了——因为她知道,他绝不会允许她自己安排自己的人生。
“疼吗?”
这声音响的太过突兀,以至于白月光回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居然会关心她么?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白月光诧异的微微回头,正碰到他灼灼的目光。
过了一会,他拉过他的手,视线转低,拇指在他握过的地方轻轻揉捏,幽幽的说,“我以为你已经不会痛了。”
这一句话让白月光浑身一震,手腕处被他碰到的皮肤突然之间像是被火烧过一般,灼痛起来。
消失的力气似乎又回来了。她用力的收回手,两只手用力的绞着手指,却无论如何不知道该如何接他的话。
最终,白月光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算了,他也并没有指定要她回答,如果说错话,他说不定会更加不高兴。
把头靠在车窗上,白月光开始认真的看起夜景来了。
这是她锁熟悉的城市,却从来没有认真的看过。平日里都是行色匆匆,休息的时候就只想呆在家里。所以说实话,虽然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她对这个城市的认知仍旧简单的让人发笑。
然而白月光觉得自己是了解这座城市的,浮华,荣耀,却空虚寂寞,就像一个成功的人在静夜中的心情。
白月光想着,渐渐的出神了。
这是她少有的,在那个人身边呆着而不觉得紧张害怕的时候。
不,甚至不能说是少有,应该说,除了那一次,这是她人生中仅有的一次。
除了那一次,对,那一次……
那天的阳光很好,当时的她才十岁,还仍旧保持着孩童的天真。那一天,十五岁的少年骑着自行车,带着年幼的女孩在乡间的路上前行。女孩一手环着男孩的腰,一手牵着漂亮的蝴蝶风筝。天高云远,道路的两边是整齐的水稻田,已经是收获的季节,稻田的颜色是漂亮的金黄色,带着稻香的清风扬起了女孩的裙角。少男少女的脸上都带着微笑。
这一刻,被定格在了一张照片里。
然而幸福的时光,过得多么的短暂。
路太短,而前面却是未知的远方。
以后白月光回想起来,总是会恍惚的怀疑,那一刻是不是在梦中发生。然而没有人能回答她,只有泛黄的旧照片,在一旁静静的陪着她。
很多年后,白月光听到陈奕迅在歌里唱“怀念单车给你我唯一有过的拥抱”时,总是会忍不住觉得眼眶酸涩,难以自抑。
车停下来,有人拉开了车门,白月光才回过神来。慌忙的下了车,才发现居然来到了肖家,这一路上竟然没有察觉。
“为什么来这里?很晚了,我要回去了。”她扶着车门,做最后的抵抗。虽然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这反抗会有用。
“怎么会来这里?”站在前面的人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我以为这里也算是你的家。”
然后他快走几步打开房门,用同样的声音说,“欢迎回家,施月棠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