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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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春假之初就撞了鬼，然而剩下的假期居然意外地平安度过。真琴时不时去遥家的浴池里捞遥，有时候成功，有时候则会被遥撵回去，不过撵回去之前会被测试背心经的进度。这让真琴觉得遥对撞鬼这件事还是很在意的。
总而言之，高二生活在一片和平中来到了。不出所料，遥和真琴又分到了一班。上午是例行的自我介绍，轮到遥报出名字时，班级里传出了隐隐的笑声。遥已经习惯第一次听到他名字的人因为觉得有趣而发笑，不过他不太理解那些早就知道他名字的同学为什么也像第一次听见那样发笑，尤其是他看到真琴竟然也笑得很开心。而真琴报出名字、惹同学发笑后，居然也跟着笑了起来，和面无表情的遥对上视线后，还笑得更灿烂。简直不能理解。
上午就这么随随便便过去了，午饭时间接踵而至。因为天气不错，遥和真琴来到天台上吃午饭。两个人打开各自带来的便当。真琴的便当是妈妈做的，而遥因为自己一个人住，便当是自己做的。
真琴看了一眼遥的便当：“遥，我记得你以前很爱吃青花鱼。”
“嗯。”
“那，为什么……”几乎每顿都吃青花鱼，各种制作的青花鱼，然而现在却不在遥的便当里。
“忽然不想吃了。”遥头也不抬。
真琴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转换话题，开始说起学校的事情来，就像往常一样，真琴边吃边讲，遥边听边吃。
忽然天台的门碰地一声打开了，一个男生像风一般地冲过来，在两人面前站住，兴奋地喊：“遥酱！真琴酱！”
个头略矮，穿着一年级生的制服，略带天真的脸上满溢着活力的男生，和回忆中的形象重叠了起来。
“渚？”
“是啊！总算找到你们了！遥酱！真琴酱！”
“不要在遥后面加‘酱’。”遥一本正经地纠正着。
“为什么？”渚皱起娃娃脸，“遥酱就是遥酱嘛。”
虽然遥不满意这个称谓，但是根据他对渚的了解，再说也是白说。遥决定不在浪费口舌，随他去了。
渚的全名叫叶月渚，也是个名字男女通用的男生。渚比遥和真琴小一岁，小学的时候都在岩鸢游泳俱乐部，在遥小学毕业那年，遥、真琴、渚，还有凛，四个人参加了市里的四乘一百米混合泳接力比赛，并且得了第一。
“真是好久不见了，渚。”真琴热情地打招呼。
“是啊是啊，从俱乐部关门后就没见过了，因为不在同一个中学嘛，不过，”渚毫无拘泥地坐到两人身边，“终于进了同一个学校，以后可以和遥还有真琴一起游泳啦！”
真琴温和地笑笑：“可惜，这个学校没有水泳部。虽然有露天泳池，但是也废弃很久了。”
“咦——？为什么？那你们平时怎么游泳？”
“俱乐部关门后，周围没有合适的地方，所以就放弃竞技游泳了。”
“咦咦——”渚吃惊地看看真琴又看看遥，“但是遥不是很喜欢游泳吗？”
“懒得跑太远。”遥言简意赅地回答。
“但是……”
“放心吧，遥离不开水的。每年夏天遥都会去海里游泳，而且经常在家里浴池里一泡就是一天。”
“那只不过是喜欢泡澡吧……”渚的娃娃脸又皱了起来，“我中学苦练了三年呢，就是想和你们一起游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人生好残酷啊！”渚大喊了一声后黯淡地把头埋进膝盖里，遥摸摸渚的头以示节哀顺变。
不过渚很快振作起来：“既然如此，那就来建立水泳部吧！”
遥淡定地吃着饭：“哦，你加油。”
“说什么呢，当然是我们一起建立水泳部啦，我—们—”渚把我们咬得很重。
“不，太麻烦了。”遥冷淡地拒绝了。
“呐，遥，求求你，你就答应嘛。”渚开始撒起娇来，配上他的娃娃脸倒是很可爱。不过遥的心就像防弹玻璃，完全不为所动。
渚使出浑身解数软磨硬泡，可惜不管用，于是便请求援助：“真琴酱，别光看着，你也来劝劝嘛。”
“我劝也不见得成功哟？”
“别还没开始就说丧气话嘛！”
“好吧。”真琴放下筷子，“建立水泳部后，就可以每天在游泳池里游泳——”
“学校的泳池已经荒废很久了。”遥毫不客气地打断。
“只要清理好就可以——”
“那是露天泳池，只有夏季才能游。”
“……有了水泳部的话，就可以向学校申请经费租借室内泳池——”
“新建立的社团没有成绩，八成不会批准高额经费吧。而且，想游泳的话自己去室内泳池就可以，为什么非得做组建水泳部这么麻烦的事情。”
“……”真琴卡了一会儿，想不出来新的理由，于是双手扶额：“被打败了……”
“不要放弃啊真琴酱！”渚在一旁打气。
“不行了。”
遥开始收拾便当盒：“想成立水泳部就去成立好了，为什么非得拉上我。”
渚立刻转过来，水汪汪的大眼睛哀怨地看着遥：“一个人的话很寂寞的。”
“我们学校成立新社团有人数要求的，你真能成立水泳部的话肯定就不是一个人了。”
说着话的时候遥已经收拾好东西后，站起来走人，但是渚手疾眼快一把抱住遥的腿，星星眼状仰望：“但是我想和遥一起游泳啊。”
遥冷淡地俯视渚：“等你把水泳部建好，学校的泳池清理好，租借室内泳池的经费也申请下来后，我再参加水泳部吧。”
“诶？这不是白白享用劳动果实吗？遥酱，你变坏了！”渚又回头对真琴说，“真琴酱，遥酱变坏了！”
真琴“噗”地笑了出来：“遥没有变坏，只是变懒了。”
“……什么啊。”渚失望地蹭着遥的腿，忽然想起来什么：“啊，对了，还有一件事，听说岩鸢游泳俱乐部最近就要拆迁了，我们趁着拆迁前把那个挖出来吧。”
“那个？啊，接力赛的奖杯吗？”
当年赢了接力赛后，凛说“四个人赢回来的奖杯，让其中一个拿走有点奇怪，所以要作为我们友情的证明埋起来，就像时间胶囊一样；如果哪一天，我们必须要回忆起今天的接力赛时，就一起来把它挖出来吧”于是就把奖杯埋到了俱乐部后面的庭院里。
“当年是四个人一起埋的，要挖出来的话，四个人一起去比较好吧。”渚松开了遥的腿，“你们知道凛酱现在在哪里吗？”
“不知道，自从他去澳大利亚留学后就没联系过了。”
松冈凛，这又是一个有着男女通用名的男生，是那次参加混合接力赛的发起人。不过，说是发起人，并不能形容当时他对参加接力赛的执着程度。为了这次接力赛，在还剩两个月毕业的时候转学、转俱乐部、想尽办法拉人组队，然后比赛后第二天就飞去澳大利亚留学的凛，真是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家伙。
“难道说凛酱还在澳大利亚的哪里游着吗，那就没办法了，我们三人今晚去把奖杯挖出来吧。”
渚说完看向真琴，真琴耸耸肩：“我是没问题，遥呢？”
遥看看真琴，又看看渚，衡量了一下挖奖杯和在这里被纠缠哪个比较麻烦，然后果断选择了挖奖杯。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半明半昧的路灯下，三个人影出现在废弃已久的岩鸢游泳俱乐部门前，其中最高的人影还拿着一把长柄武器。
墙缝里长着杂草，墙面斑斑驳驳，墙画上笑眯眯游泳的小孩的眼角不知被谁涂了长条的红色涂料，乍一看上去像是在流血泪。昔日充满了少年儿童嬉水欢笑声的岩鸢游泳俱乐部，现在成了这副模样。
“虽然说是废弃了，但是这也荒废得太厉害了。”拿着铁锹的真琴看到眼前这堪比鬼屋的俱乐部，不禁后背发凉。
“实际上，这里有幽灵出没的传闻哟。”渚神神秘秘地说。
真琴的脸色迅速变青了：“不会吧……”
“快点挖出来回家吧。”遥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渚兴奋地跟上，真琴慌慌张张地跟了上去。
室内倒是没有外面那么糟，有些灰尘，却没有什么破损，还保持着老样子。遥以前曾经来过无数次，但却从未看过夜晚的俱乐部，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拐过一个弯，就到了俱乐部展览历届比赛得奖选手的合影的地方，当年他们四人获得接力赛第一名时的合影也在其中。
照片中，那三个人兴高采烈地笑着，只有遥面无表情，像是在发呆，和整个氛围格格不入。遥不笑并不是当时在生气或者不高兴，应该说，他记事以来笑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家也都习惯他一向面无表情了。
“这不是我们的合影吗？”跟过来的渚也看到了照片。
“是啊，真是怀念啊。”看到了合影的真琴那种疑神疑鬼的感觉也减轻了一些。
遥静静地看着合影。那时候充满稚气的四人，如今长大了不少。那时热闹的俱乐部，如今面临着拆迁。随着时间的迁流，无论是人，还是物，都在不断地变化。过去在变，现在在变，将来也会变。
忽然，空旷的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三个人转过身去，借助从窗口透过来的路灯的灯光，看到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正从走廊那端走来。
“什、什么东西……”真琴的声音有点颤抖，他抓紧铁锹把，摆出一副随时准备躲到遥身后的架势。
遥拿着手电筒，先照到对方脚上，嗯穿着鞋，然后往上移动，嗯穿着裤子，然后再往上移动，嗯穿着外套。没有一开始就照脸是因为这对对方不礼貌，还可能晃到对方的眼睛，己方也可能因为突然看到一张被灯光晃得发白的脸而受到惊吓；所以这样循序渐进，给双方都留个心里准备时间。
不过谜底终究还是要揭开的。遥又把手电筒抬高了一点，光中显出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子的脸，因为帽子的阴影挡住了一部分脸，让人看不清全貌。
当被照到脸时，对面的男子停了下来，沉默地对着遥他们，这让气氛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双方无言地对峙了片刻，那男子抬起右手，拉了一下帽子后面的松紧带，带子回弹到头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看到这个熟悉的动作，渚认出了对方：“凛酱！你回国啦！”
被叫的名字的凛却不理睬渚，他微微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相当冷酷：“这么长时间，你还和这些人混在一起啊，遥。”
凛冷酷的话让气氛一下子又凝重起来，原本面有喜色想走上前去的渚和真琴也僵住了，这时原本不动声色的遥开口了：
“好久不见，你终于把自己的脑子崩坏了啊。”遥顿了一下，特地加了重音，“凛凛。”
刚刚还一股冷酷之意的凛立刻垮下脸来，抄起头上的帽子向遥扔过去：“不准叫凛凛！还有，谁脑子崩坏啦！”
“脾气也变得好暴躁哟。”渚做出了评价。
真琴也接话：“别这么说，渚，一个人留学在外很辛苦的，很容易就忽略了营养搭配而导致缺钙了。
“你们……”凛怒瞪着三个人，不过很快就收回怒容，叹了一口气，说：“本来看气氛不错，想来个‘意外遇到了多年不见的朋友却发现对方忽然性情大变’吓唬你们的，没想到刚开头就失败了。”
真琴放下铁锹，略带抱怨地说：“不要在这种地方开这种玩笑啦。”
“是啊，凛凛，开这种玩笑太过分了。”渚也附和着。
“你们才过分吧，别叫凛凛啦！”
“凛凛”这个称呼是他们刚刚组成接力队伍时，兴奋过头的凛趁热打铁提议『今后我们互称名字吧。这样更有自己人的感觉！就这么定了，七濑是遥！橘是真琴！渚和之前一样，还叫渚。然后啊，我的话，大家叫我队长吧！』
此话一出，凛被遥和真琴分别在心里和嘴上吐槽，而一直有啥说啥的渚则更是语出惊人：『叫队长好怪嘛。不如叫凛凛吧！』
凛本人强烈反对，遥和真琴也没有拿别人名字开玩笑的爱好，再加上和凛在一起的时间很短，这个称呼后来并没有叫开。不过，在凛过于炫酷狂霸拽的时候，比如刚才，就会来刺激他一下。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遥及时的发问止住了凛想再扔点什么过去的冲动，凛长出一口气，说：“我的妹妹江也在你们学校，她今天午休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你们要来这里，就发短信告诉了我。”
遥回想中午的时候天台上确实还有其他人，而且渚的声音也很大，被人听到也不奇怪。
“那你现在是暂时回国，还是？”真琴关心地问。
“我现在转到鲛柄学园了。”
“鲛柄学园？那个水泳部很有名的私立学校？好厉害啊。”渚兴奋了一下，然后又失落起来，“但不是一个学校的话就不能一起游泳了，真可惜。”
凛刚想接话，遥忽然向俱乐部深处走去：“先把奖杯挖出来再说吧。”
真琴连忙打圆场：“对啊，我们现在算是非法侵入，等离开这里再好好聊聊吧。”
凛耸耸肩，接过真琴递过来的帽子，然后三人一起跟上了遥。
走了一会儿，他们来到了游泳池边。如果顺着池边往前走，出了俱乐部的后门，就是埋奖杯的后院了。
嘀嗒。
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真琴的脸色变了。
嘀嗒。
原本还在怀疑是不是听错了，这下确认了。
嘀嗒。
遥用手电筒向游泳池里照去，发现游泳池里有水。水并不是很深，大概只有二三十厘米。遥又照向游泳池的另一端。
“好像……有什么东西。”渚使劲地望着，但是光线很暗，那东西大部分处于水下，有水的遮挡，看不清楚。
四个人远远地站着看了那东西一会，遥一言不发地沿着泳池边走过去。
“……遥……别过去。”真琴微弱地呼唤着，但遥置若罔闻，还是向对面走去。走到一半，隐隐闻到一股异样的臭味，并且越来越浓。遥屏住呼吸，用手捂住口鼻，加快了步伐，终于走到了可以看清楚那东西全貌的地方。
一个脸已经肿胀得面目全非、穿着岩鸢高中二年级制服的女生平躺在池底。
遥放下手电筒，转过头对另一半的三人说。
“报警吧。”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三章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