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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皇帝之断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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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足有双人床大小的辇里,我屁股左移移,右动动,总觉得别扭。后来干脆挑起帘帐,对着外面喊:“墨玥,你进来陪我坐一下,有事情问你。”
不知道我这句话是不是说的有问题,现场瞬时就冷了下来,所有人目光向我刷刷齐射。
尤其是就站在辇外离我不足三尺的泽安,那个眼神那个如刀似剑……
吓得我直接缩回了辇里。
过了片刻,帘子被人一掀,墨玥闪身坐了进来。
他进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对着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然后半阖着眼,非常公事化的说:“陛下偶感风寒,臣已配下了药方,吩咐侍卫去煎,陛下按时服下后,身体自然无恙。”
又是偶感风寒,你好歹也是帝国第一国师,怎么词穷倒如此地步,你能换个词不?
我表情扭曲地瞪他。
他风轻云淡地闭目养神。
逼得我只想冲过去拽他领子:喂!我请你上来坐不是让你来睡觉的!
可我不敢。
对,真的是不敢。
不久前经历的事情让我对这里的生活有了个更深刻的认识。
此处很危险,妖孽很横行。
且不说野外那些偶尔对我露出獠牙的野兽,光是外面那个灰眼的家伙就够我哆嗦一阵子。
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能对陛下如此无礼?
还有他盯向我的那种毫不避讳的视线,他与陛下究竟有什么关系?
这些都是我急于想要知道的问题,可墨玥一路上只是沉默,什么也不肯透露给我。
正在我抓耳挠腮的着急时,他忽然抓起了我的手。
微凉的触感。
这人的体温总是偏低。
但是却犹如温润初入手的玉,并不让人感觉讨厌。
我愣了下。
他摊开我的掌心,手指轻轻的划。
那种麻麻痒痒的滋味很容易让人心慌。
感觉他在我的手心里写了两个字。
一个静,一个忍。
如果是以前的我自然是不认得的这两个字的,但经过墨玥这些日子的特训,我好歹也算认识了几个字,斗大的字认得一箩筐了。
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
既然是静与忍,那就保持缄默装哑巴好了。
可是……真的快要憋死我了……
重重地叹了口气,仗着帘帐厚重,把整个辇内的东西都遮了个严严实实,我干脆用力伸了个懒腰,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了褥子上。
墨玥半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虽然是面对着我,焦距却没落在我身上,因此也没对我引经据典说:陛下绝不会如此躺在辇里等等云云。
我也乐得自在。
昨儿一晚上都在夜奔,没时间休息,现在一挨着类似床的东西我就再也忍不住,两眼一闭片刻就进入了梦乡(果然是神经大条的好孩子……)。
我睡相一向不好,梦里似乎是踹了墨玥两脚,他估计是扯我手腕子来着,不过马上就松开了。
后来就梦见自己重回了“万芳楼”,左右拥抱,温香软玉在怀,小曲迷离,小酒一杯,立刻就飘乎乎的。
嗯……美人的身体果然很香,还很温暖。
我忍不住往暖气那里凑了凑,蹭蹭,好舒服……
正心满意足地吁气,我猛地想起什么,整个人激灵下全醒了。
睁开眼看到的是白底金线的团花纹,显然,不是墨玥的衣服。
我抬起头,自己显然正被人抱着,抱着我那人也显然心情颇好,居然笑弯了一双灰眼,无比轻佻的语调居然带着一丝宠溺和纵容:“陛下,不能再睡了,行宫到了呢。”
我情不自禁地抖出一身鸡皮疙瘩……
“你……”我瞪圆眼睛瞅他,为什么一觉醒来是这个家伙在抱着我?我刚刚不是在辇里踹墨玥呢么??
转过脸往四周看:“墨玥呢?”
泽安双眉一挑:“陛下很关心国师呢。”
“这里是哪?”我提醒自己,要镇定,要冷静。好歹咱也是皇帝,别被自己的下属给吓住。
“是蛟州的行宫,陛下每逢夏日总喜欢过来消暑,难不成您忘记了么?”
危险啊危险。
我哪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是假的还是试探我的?
想起墨玥的两个字,静、忍。
好,我忍。
“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不行呢。”这家伙居然收紧了抱着我的手,邪气地眯起双眼:“墨玥说过,陛下的身子虚弱,身为羽林军的臣下怎能放任不管?”
你现在承认你是臣下了?那还不听老子的命令?
“没关系,叫两个侍女扶我就好,不敢劳烦泽安卫领。”
还好这些官位名称我还记得,墨玥的教育没白费啊没白费。
“陛下。”他依旧没有任何放手的意思,只是微笑,当然这种微笑跟墨玥是天差地别,人家的完全是包容啊完全是温柔,这人完全是种赤裸裸的调戏,“臣下倒是很想抱着陛下呢,何况陛下的身子纤细娇弱,让人实在忍不住……”说完居然还舔了舔嘴唇,就像是一头刚刚捕获了猎物、准备饱餐的豹子。
虽然他的表情很性感、很诱惑。
但是……
惊天霹雳天雷无敌。
我雷焦了我囧透了。
扶额,心中默念:要忍,要忍,咱要忍。
于是一横心一闭眼,愣是让他抱进了行宫。
丢人啊……洒泪。
行宫的驻守内侍监——何内侍长对我还算客气。
点头哈腰端茶倒水,伺候得无微不至。
我端坐在正坐上,看着眼前这个四十上下很像我从前小偷组织上司的拥有肥肥肚腩的男人,头一次觉得自己……还像根葱。
“行宫地处偏远,但内侍长的辛苦我心中还是明了的,好了,我累了,你下去歇息吧。”
装模作样地挥手打发人下去,忽然又想起:“慢着。”
“陛下您有何吩咐?”
“墨玥去哪了?”
“国师正在住所休息。”
“帮我叫他过来。”
内侍长抬头看了我一眼,脸上有一瞬的疑惑。
可还是谦恭的低头:“是。”
“慢。”
这次不是我说的,是门外那个大大咧咧走进来的人说的。
内侍长一见来人,立时就跪下了:“泽安殿下。”
跪下与点头哈腰,待遇差别立现。
看来这个泽安……身份地位远比我这个皇帝高。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权奸?
“您来有事么?”
忍,咱要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嗯嗯,这道理我懂,咱也算是个文化人了。
“没事。”他下巴一点,“你先下去吧。”
“是。”
内侍长居然是用爬的退了出去……
淫威啊……
泽安转身在我旁边坐了下来,随手拿起桌子上内侍长给我准备的水果,喝了口我还没尝的果酒,慢条斯理:“半年不见,陛下似乎变了不少。”
变了?当然变了。
简直是由内而外发生了质的改变。
我默不作声。
忍完了,就该是静了。经验告诉我们,在不知敌情的情况下,保持缄默是最好的防守,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还是不动。
那人把玩着手里的杯子,阴柔的嗓音带着古怪的语气:“陛下从前可不会让臣下与您同辇。”
是么?从前的事我不知道。
学墨玥半眯眼,我决定装深沉。
“要不是陛下的样子没变,我几乎认不得陛下了。”
他似乎在朝我靠近,我斜瞥了眼——
他他他!他居然抬手摸我鬓角的头发!
摸也就算了,你闻什么啊!早知道昨晚上不洗澡了,熏死你。
“不过陛下身上的味道还是一如以往,令人迷醉呢……”
天哪地哪我的鸡皮我的疙瘩。
我抽了抽嘴角,起身,向后转,往寝室走。
“我要休息了,你回吧。”
走了两步,回头,居然撞在那人的怀里。
他手臂瞬间收紧,我牙根瞬间咬紧,忍,我要忍!
“你还有事?”
“没什么事呢。”
那你在我这里死赖着不走!
抬头,只看到个棱角分明的下巴,声音从上面传来:“陛下要休息了么?”
“嗯。”所以您快点滚吧。
“真好,我也要休息了。”
所以你滚蛋吧。
“那我们就一起吧。”
哎?
哎哎?
哎哎哎?
这是什么逻辑?
还没容得我从震惊中回过神,这厮居然揽手就把我横腰抱起,低头看着我,一双灰蒙蒙的眼中不停流动着邪恶的光……
不会吧……
我眨了眨眼,难不成这陛下其实是……啊啊啊!我被现实震惊了!咱不要啊,咱不要失身眼前这个禽兽,咱不要做肉食动物的玩物啊啊啊啊!
前陛下你也太没用了吧,身为一国之主你是怎么让这个不臣之人给欺负成这样的!完全就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但是,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也只是一只藏头露尾的小乌龟……
正在我打算挣扎反抗时,门外忽然起了一阵骚动,间或有人好:“不好了!东安阁起火了!”
着火?
简直是太好了!
我立时扣他胳膊:“着火了!”
“嗯?”可惜这畜生笑得毫不在意,“那又怎么样呢?又不是我的宫殿。”
不是你的宫殿可待会火势蔓延过来烧死的可是你!
“你不出去看看么?要是烧掉车子仪仗队什么的,明天恐怕就无法启程了。”想了想我又加了句,“其实我还是挺喜欢那辆车的。”至少睡起来非常舒服。
禽兽听了似乎依旧不为所动,我搜刮脑海想找出能支开他的词汇,不想他却松手把我放开了。
啊……脚能重新站在大地上的感觉真好。
我微微松了口气。
禽兽却捏住了我的下巴。
唔……动弹不得。
我有种想要泪奔的感觉,更有想一拳打扁他鼻子的冲动。可惜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什么都不敢做,连忙指指外面的红光:“那个……火……烧到窗口了。”
外面已经有人在喊:“陛下的寝宫着火了!”
“泽安殿下也在里面!”
“快找人救火!”
“快去救殿下!”
听听,听听,这就是皇帝的好侍卫,危急关头想的居然是欺负皇帝的人。
皇帝啊,你好失败。
我仰面感叹。
却感到嘴唇被人凉凉地碰触。
灰色的眸子在火光下流动着异样的光彩。
像是飘散于深山的浓雾……有种蛊惑人心的妖媚。
我全身紧绷,僵住。
这是,在干什么?
刚才,那是接吻么?
天可怜见,活了十九年,我连男人的手都没摸过几次,更不用说接吻了。如今,初吻居然被这个妖孽夺走了……
就在我想捶胸顿足哀悼我失掉初吻的时候,那妖孽戏谑的声音响了起来:“嗯……陛下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被人扼住的感觉很不好,至少在气势上就弱了好大一截。不管是哀悼还是痛殴他,我没一样能做到的,只能鹦鹉学舌一样地问他:“打什么……赌?”
泽安笑眯眯:“赌这次会是谁来救你。”
“哎?”
什么意思?
还没把他的话消化干净,他又嗤嗤一笑:“或者这次,又是谁来杀你?”
“杀……我?”
“我”字的音还没消失,眼前一花,泽安已经冲出了屋子。
他的身法异常迅速,看来是打算速战速决,留下我一个人思量他刚刚的话。
难不成这场火其实是……
“调虎离山?”
我瞪大了眼睛,脖子上冰凉锋利的感觉瞬间刺激了大脑。
身后人略带俏皮的话语令人胆寒:“您真是聪明,猜对了呢,陛下!”
于是,我又被人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