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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那时候,檀萝离开师门云游山海的时间还不长。
萧兰成从昆仑墟上下来的那一日,正巧遇到檀萝在山脚小镇上收妖,呵,那檀萝真是好不济,竟连一只小小的蛊雕都擒不住,当她追着蛊雕第三次从萧兰成跟前身影呼啸着跑过去的时候,萧兰成终于忍不了了。
后来檀萝回过神来,发现萧兰成已将蛊雕收进了一只很眼熟的小葫芦里,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短暂一愣,接着就分外感激地堆起一脸笑,伸手就要去取回来:“这位少侠,真是谢……”
不待一句好话说完,萧兰成掂了掂小葫芦,二话不曾讲,扬手就将其掷向了昆仑墟的云雾里。
檀萝傻了眼,手还尴尬半悬在空中,一张脸先先地黑了下来。
“不过是只小妖,留也无用。”萧兰成的态度真是冷得令人发指。
檀萝气结,却见眼前这青年仗一柄细刃长剑,身姿高挑,端的是容貌俊秀,气质出尘,浑然非那俗世庸人,仅这一眼,心口就蓦地多跳动了几下,爱慕之情顿生,檀萝红了脸,半个字也不忍苛责,思来想去,几番计量,便故意赖了他不肯走,由是,萧兰成一离昆仑墟就多了这么一条甩不掉的尾巴。
浮戏山的亢木果实酸甜,条谷山的芍药花朵美艳,子桐山的滑鱼叫声枯哑……十七岁的檀萝虽天真烂漫不谙世事,但她不聋不瞎更不傻,跟着萧兰成山一程水一程也跋涉过了许多地方,她渐渐倒是觉察出了萧兰成的冷淡,可她又发现,这冷淡是对所有人的,不是只针对她檀萝一人,再说了,即便萧兰成不怎么爱说话,也鲜少搭理她啰嗦的攀谈,但每每于危急关头来救她的,却都是这个沉默的青年,檀萝一心爱悦于萧兰成,总想着,要不是他,估摸自己早给毒蛇猛兽们吃掉十几二十次了,想着想着,就觉得冷淡归冷淡罢,到底是青山绿水人未老,如此这般也很不错。
“喂,你是在找人吗?”
宿在楚水河岸的一个晚上,檀萝半中央凉醒了,她扯着披风翻了个身,瞧见坐在火堆旁的萧兰成正盯着手里一只叶子扎的蜻蜓发呆,她悄悄靠过去,也觑着那蜻蜓出了一会儿神,心思百转,越想越糊涂,便禁不住出声探问。
谁知萧兰成蹙眉忙将东西收进怀里,只冷言冷语回她一句:“不关你事。”
檀萝怔忪间,心下有些涩涩,却还是忍不住卑微了又卑微,十二万分虔诚地哄他道:“这几月,你已走过了许多山川,要是真在寻人,倒也盲目无用,不如你告诉我你要找的人姓甚名谁,且给我一件留有他气息的物什,我虽仙法低微,循息追踪术却还使得不错……”
“你会循息追踪术?”
“啊……是啊,”檀萝讪讪,在他身边一块空位上坐下了,“我师从聚窟洲,这等术法是自小就要开始学的。”
日渐沉郁的萧兰成此时眼中亮起一片希冀的光,他甚为欢喜地拿出了方才的叶蜻蜓,郑重递给檀萝,檀萝接了,犹见萧兰成还略一抿唇,不大放心地缓声说道:“这个,是很多年前他做了送给我的……”
檀萝知道他忧虑什么:“放心,既然是亲手扎制的,那多少还是会残存着几丝气息。”
檀萝确实没说假话,不出两盏茶的工夫,便探寻到那个名字叫“华御”的男人身在西海畔的招摇山上。
夜里不好赶路,萧兰成却也喜得一夜不曾合眼,东方才显白,眼圈乌黑的他就拉着檀萝火急火燎赶往招摇山了。
从楚水到招摇山,任是御剑穿云,一刻不敢多耽搁,也足足用去了一日。
招摇山上雾气还未全散,三秋桂子飘香,当真是清醇得沁人,檀萝深吸一口气,还来不及真心实意称赞半句,就见萧兰成步履匆匆往山深处去,她也无心赏景,小跑几步急忙跟上。
转过一川小瀑布,又往山上行了二三里路,忽见绿树掩映着一座竹轩精舍,萧兰成心头一热,三步并作两步近到门前,哐哐哐焦急拍响了厚实的院门。
隔了片刻,院门慢悠悠打开,一个青衣小童立在门里。
萧兰成跨步上前,殷切问那童子道:“华御可是住在此处?”
青衣小童目光一滞,眼圈当下红了一片:“家师……客人来晚了,家师已于昨日清早去世了。”
檀萝闻言一惊,这才注意到童子头上绑着的不是什么额带,而是一段子白条条的孝带!她低呼一声,捂住嘴后退数步,白着脸看向萧兰成。
果然,萧兰成身形晃了晃,他扶住门,似笑非笑的嘴角显出一抹凄绝的惨淡:“不可能!我不相信,定是你在骗我!”
小童见来客神态这般,料得是与师父相熟的故友,心上有几分敬重,听得萧兰成的话语,却不由得怒眉道:“客人这是什么话?人死为大,难不成我还会咒自己的师父死吗?不信可以去后山看看,按照家师遗言,正是昨日下的葬,坟都已经起好了!”
萧兰成赤红着一双眼,转身发疯地往后山上跑。
檀萝呆立小院外,一时间也不知所措,最后还是那童子“哎呀”一声,连呼“糟糕”,脚下生风跟着跑出去了,她才晓得可能会出事。
果不其然,到了华御坟头上,满目只见狼藉——那萧兰成不敬鬼神,不尊死者,硬是将新填好的坟挖开了。
小童脸色死灰,急忙跳下土堆,紧紧护住露出一角漆黑的棺木大叫:“不许挖!不许挖!我师父已经安息了,你不能这么对他!”
萧兰成牙关咬紧,额上青筋毕露,凶恶叱道:“滚开!”
青衣小童发着抖,心一横更紧地抱住了棺木:“不!不许你再动我师父半分!”
“找死!”
檀萝尖叫一声,赶忙去扶被一掌击飞的童子,童子嘴角渗着血,却依旧指着那疯了似的青年求檀萝道:“别、别让他再挖了!”
棺木整个儿露了出来。
棺盖将要被启开之时,一双纤白的柔荑用力压在了上面,萧兰成下意识右手摸起剑,愤然抬头,但见檀萝眸色带一圈水泽,盯住他双眼切切问了一声:“这棺中躺的是你什么人?”
是我什么人?
萧兰成一阵恍惚,神色有些怪异,他嘴唇翕动,却未言语,最后沉默着别过脸去不予回应。
檀萝不甘心,再问道:“你真的想救他,不要他死?”
“他不会死的!”萧兰成转过脸来,声音沉哑得厉害。
檀萝见那目光坚定,就慢慢松开了手:“棺木且不要打开了,刚去不久的人,精魂还未散,山中风野,启了棺,三魂七魄便不容易留住。你在这里等我两日,我有法子救他。”
捏诀腾云匆匆赶回了聚窟洲,檀萝没敢走正门,悄悄从后门溜进了玄天无极宫,直奔丹房而去,幸好丹房内无人,檀萝翻箱倒柜,那不用时成日在眼前摆着的返魂香此时就跟自个儿长了脚跑了似的,檀萝着急得快要冒烟,犯恼地跪在地上,眼光不经意那么一瞥,倒见紫金炉下滚落的一个小盒子,她忙里忙慌捞过来打开一瞧:天爷爷!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盒子里装的不是返魂香是什么?
檀萝眼眶一热,直激动得想掉泪,也不作多想,只愿神不知鬼不觉离了聚窟洲返回招摇山,她才轻手轻脚把门带上,还没走出院门,一个颀长的身影就冷不丁冒出来截住了她。
檀萝一看见那张俊逸疏朗的脸,慌得将双手藏到身后,磕磕巴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墨……墨衣师兄。”
唤作“墨衣”的蓝衣年轻人细长的眼微微眯起,肃冷打量她一圈,皱眉问了一句极简短的话:“干什么?”
“没、没什么。”
“你偷返魂香?”
“师兄……”檀萝双肩一颤,脸色霎时就白了下来,“我……我只是想救个人……”
蓝衣年轻人狐疑盯着她看了看,又错过她的鬓发神色古怪地望了一眼她身后大门紧闭的丹房:“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走吧。”
“师兄?”
“我让你走,没有听明白?”
檀萝呆了呆,心想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师兄妹,情义这东西平时不显山露水,紧要关头生生地让人暖心涕零,于是对着墨衣一阵千恩万谢,承诺以后刀山火海在所不辞便感激地跑了路。
隔了片刻,墨衣推门进了丹房,他径自走到幕帐后,朝内阁上座一位正在阅览手中经书的仙家老者恭从一礼,不解问道:“师尊,为什么让阿萝就这样走了?她带走的可是现下全聚窟洲唯一一盒返魂香。”
那眉须皆白的仙尊却不是别人,正是聚窟洲玄天无极宫的主人,具体名姓估摸着连他自己都给忘了个干净,数万年来,天上地下的神仙精怪们都图个利落,以聚窟洲九座仙宫为由,尊称他一声“九宫真仙”。
真仙也没抬头,目光倒是一定,踯躅间说道:“阿七,小檀萝可能是要见到你华御师兄了。”
墨衣惊惶一震,差点儿没站稳。
“为师细想一番,觉得那丫头办事毛糙得很。”真仙放下书,自顾自思虑道,“不如,你就尾随在后,万一有个不妥,也好暗中帮衬一把。”
墨衣听得心里好不踏实:“帮、帮衬?”
真仙轻轻叹了口气:“若是可以,便把华御带回来罢。”
这下墨衣可是完全懂了师尊的意思:自从最先两名甚为得意的弟子离开聚窟洲后,万余年里师尊只收了华御一位弟子,华御的真身,乃是西海幻境云阶雪山上凌波上神早夭的儿子,与后来承袭了上神之位的夜泷本为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师尊将仅一缕命魂游离的华御带回了聚窟洲将养,玄天无极宫冷清清的那些年,一直是华御陪在左右,若不是后来华御一意孤行去了昆仑,也不会仙道尽毁……
墨衣不敢有误,即刻拜别了师尊,召唤云头去追小师妹檀萝。
檀萝紧赶慢赶,果在两日内回到了招摇山,尚是清早,天边一卷黑云低压,潮湿的风打着旋儿照人脸上刮,檀萝裹紧衣裳的片刻闲工夫都未有,气还没喘匀,就硬生生撞开了竹轩精舍的院门,踉跄进了摆着棺椁的厅子,也不顾手还抖着,急忙取出木盒里的一枚乌黑的丸药点着——一会儿之后,袅袅青烟飘荡开来。
“可、可以开棺了。”
萧兰成得了檀萝的承诺,守着那死了不到三日的人,许是一刻都不敢睡,不过一日余,就消瘦憔悴得不成样子,檀萝看了少不得心疼,不过眼下还是先顺了气再说,近乎要虚脱的她终于得空去桌上倒一盏茶水喝。
那升腾起来的香气奇异,令萧兰成有些迷惑,他扭头看了看檀萝,表情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更记挂棺内躺着的人,手脚麻利地撬开一条缝,着力一掀,整个儿棺盖就敦实地砸落在地上。
檀萝灌了两口茶,才要说“醒转还需得些时辰”,就见青衣小童撕心裂肺嚎哭着扑向棺木,萧兰成则青白着一张脸,木桩似的站在一边。
檀萝呛了几声,惊得花容失色,立即撂下了茶杯转身迎上前去:“不应该啊,没这么快才……对……”
最后一个“对”字仓促地断在了尾音上,檀萝终于明白其他两个人为什么会做出那些难解的行为了,因为,棺内,什么都没有——对,她没有看错,的确是空空如也的一副棺木,连件衣服也舍不得丢进去。
转头再看萧兰成,他翘起嘴角一抹苦涩笑意:“果然。”
檀萝茫然懵懂:“什、什么意思?”
萧兰成似若未闻,衣袂带起的风拂过檀萝面颊,下一刻她就看到萧兰成用剑挟持了青衣小童,事出突然,小童也吓傻了,连嚎啕哭声也顿然止住了。
檀萝当他又失心疯发作,忙高声喝道:“萧兰成,你干什么!”
萧兰成不理她,兀自将雪亮的刃拉近了几分:“行云子,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玩我!”
原来小童名叫行云子。
行云子给剑刃划开了一条口子,疼得直掉泪:“不不不!我没有,我绝对没有!师父的遗体是我亲自装殓的,棺钉也是我亲手打进去的,这都不假,可……可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就不见了啊!”
森冷的剑刃又贴近了些,萧兰成阴恻恻笑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不知道?不知道就去死好了!”
萧兰成下手颇狠,话音才落,力道就跟上了,可怜搞不清状况的行云子死也不能瞑目,于是只能挣扎,一面奋力推着他的手腕,一面筛糠似的哇哇痛哭。
“住手。”
檀萝想去阻止,脚下微动,就听一道清朗的声音自屋外传来,她脊背一凛,缓缓扭头去看。
那是一个身姿纤弱的年轻人,个子很高,一袭白衣,慢慢走近了,才细瞧见眉目隽秀,容颜温雅,一眼落定,也不过是二十五岁左右的年纪,堪堪的是风华耀目、举世难求的美男子。
莫名胸口一顿,像是在哪里见过,檀萝傻愣愣呆掉了。
却见那俊美的年轻人像是吃累般的慢慢扶着门进来了,他冲萧兰成微微一笑,容色清绝:“可惜平白演了一场戏。许久不见,何故离开昆仑墟呢?”
萧兰成静静凝视着年轻人,再张嘴回答时,连他自己都才发现,嗓音已转向了喑哑:“我在那里学不到我想学的东西。”
“你想学的是什么?”
“凝海覆天,神剑七势。”
趁着萧兰成分了神,行云子又惊又忙地逃离钳制,哭啼着扑向年轻人:“师父——”
檀萝被行云子颤悠悠的呼唤惊住了,瞠目结舌望着年轻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就是华御?”
华御没来得及说话,他才往前走了一步,一柄寒光朔朔的剑就指向了他的面门:“师兄,告诉我,《凝海覆天诀要》在哪里?”
华御眼风轻飘飘瞟了一眼锃亮的剑:“天下第一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
萧兰成毫不犹豫点了头:“当然,如果我是天下第一,我就可以保护你了,不是吗?”
华御淡淡一笑:“是保护我,还是为我报仇?”
此话一出,倒令旁观者檀萝与行云子无比吃惊诧异。
华御幽幽叹了口气:“你还放不下。”
萧兰成目光中有了丝丝厉色:“是!我放不下!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没有人能那样对你!”
“假如是因为我有心魔呢?”
“那又怎样?你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华御脸上水波不兴,背却挺得很直,那反而显得他愈加瘦削了:“当年我将神剑练至了第五势,昆仑墟没有一个人能打赢我,我自以为厉害难敌,兴冲冲下山寻衅各大高手,却不想最后折在一位前辈手中,还硬生生被砍伤了手臂以作惩戒,我不服,觉得是没有将凝海覆天七势参透才有此屈辱,之后在诀要修习上便更为用心,用心太过,就是急功近利,再后来,我练剑练到走火入魔,见了人,也不管是谁,劈头就是一顿砍,那时候叶合长老带着你下山除妖去了,待得你回来,师父早就以‘顶撞尊长,罚思己过’的借口将我囚在玉清池,一关就是半年,呵,你什么内情都不知,只晓得恨师父严苛无情。如今,实话也不妨对你说了吧,挑断我全身筋脉的,是我先前的师父。玄胤师父是个善心的人,纵然知道我必将堕入魔道为祸苍生,却终究不忍对我做什么。我失了一身修为,并变作了彻头彻尾的凡人,这倒真和昆仑墟是没有一丝一毫关系的——兰成,这许多年来,是你恨错人了。”
沉默良久,萧兰成咬牙,不甘心问道:“难道你就不恨?”
“有什么好恨的,”华御淡然,“我的命都是我先前的师父救的,他就是要杀我,我也绝无怨言,何况——春花秋月,夏蝉冬雪,山中岁月,自是清净,这凡人的生活,我也过得舒心惬意。”
“那是你的选择。”萧兰成手腕翻动,行云子再次被他拎到了手里,行云子扫到剑刃上的淡淡血痕,蓦地喉头一紧,却不敢再啼哭,任那剑又重新顶上来,“我也已经选择了我要走的路,你只需要把东西交给我。”
华御环视屋内,见檀萝站在一旁,他笑了笑,靠近她细细端详了几眼,故意扭头看萧兰成:“如此娇俏可人的姑娘,可是兰成你的心上人?”
檀萝脸上一红,不好意思低下头,手里却忽然被人塞了一物,小小的一枚,温温凉凉像是玉件,还来不及看是什么,就有一句话传进了她的耳中——
“吾身已废,再无仙缘。”
那一厢,萧兰成别过了脸去,冷情答了二字:“不是。”
在萧兰成话音要落之前,檀萝又听到了一句嘱咐:“替我交还给师尊,只说徒儿华御不孝了。”
檀萝盯着华御的脸看,眼睛瞪得像一双铜铃,华御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秋水般的眼如墨漆黑,带着几分歉意,冲她轻柔笑了一下:“那真是可惜……”
“也罢,”华御转过身,伸手从袖中摸出小小一幅卷轴,笑吟吟望定萧兰成,“既然我做不成天下第一,让你来代我完成这夙愿也未尝不可。”
长剑离了行云子,萧兰成走过来,一手接过了卷轴。
华御还是笑,直到他飞快夺了萧兰成手里的剑自刎倒下的那一刻,殷红的血在眨眼间染透了他的衣襟,他的脸上还挂着那样一抹笑,平静的,释意的,了无牵挂的……
“啊!”
“师父!”
华御闭上眼睛,听见了檀萝的惊呼,也听见了行云子的尖叫,惟独没有听到萧兰成发出任何声音,他无力倒下,发觉自己并未摔疼,身下绵软,努力睁开眼睛来瞧,一颗热泪正巧坠在他的面颊上,华御浓长的眼睫轻颤了几下,迷蒙瞧着眼前的人:“师父说,如果你在意的人与事都不在这世上了,天下第一才做得轻巧。”
萧兰成控制不住那些不断涌出的鲜血,他满手黏腻的红,浑身都在发抖,眼睛湿润而灼痛:“不对……不对!他胡说,他是胡说的!”
跪在旁边的檀萝撕了衣袖,气息转淡的返魂香扑入鼻端,使得她的动作僵了刹那,华御似乎察觉到了她在想什么,推开她的手摇了摇头。
华御的手渐渐没有力气撑起来了,指尖凉意一寸寸加深。
“师兄、师兄……”
“兰成,”华御眼中的神采变得暗淡了,他吃力地握紧了萧兰成的一只手,困倦中双眼慢慢合上,声音浅得像是在耳语,“你想要的……只要我有,我都会给你。”
萧兰成的眼泪像是决了堤,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也不曾,这么害怕过,他紧紧搂住了华御:“我想要的是你……你从来都是知道的,只是一个你而已……”
檀萝像是被一记响雷劈中了,五感尽失。
难怪萧兰成对她的态度总是千篇一律的半冷不热,原来、原来他已经有心上人了,而且这心上人竟还是……
檀萝脸上苍白,往后跌坐在地上,她想起藏在腰间荷包里的那枚青色玉牌,自己也是有一块差不多模样的,那是拜入师门的时候师尊给的,一瞬间,她默不作声,坐在那里泪流满面,忽然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去对待眼前的同门师兄了。
抱歉。
华御嘴唇张合,檀萝看清了那最后两个无法发出声音的字。
华御对萧兰成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抱歉。
骨节修长的一只手垂落了。
一刹那的死寂无声,尔后就是行云子撕心裂肺的恸哭。
呆了半晌,萧兰成忽然一把用力拽住了檀萝:“你有法子……你还有法子救他的对不对?”
“没有没有!”檀萝挣脱萧兰成,捂住眼睛哭出声来,“返魂香已经燃尽了!就算再有,也救不活一个流了这么多血的人了!”
萧兰成又何尝不知道,一个人的精魂是全溶在一腔子热血里的?
浑浑噩噩的,像陷在不可自拔的噩梦中。
自屋外陡然袭来的凉意,竟如千丈之冰,冷得那般刺骨,与透彻。
一道闪电划过,映亮了混沌的天幕。
竹轩精舍外,沙沙雨下,檐花已湿凉。
再一次给南昌跪了,一夜入冬冻死个老子~
那什么,果然是老了,风花雪月的骨头尽数化干净了,写啥啥词不达意,好想哭……
凌晨也凑热闹抢了一笔,光棍节一过,离老子生日也不远了……咦嘻嘻,还该添置点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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