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梦园（旧坑）》衡山子

5、第五章

　　走出那间小屋，外面骤然间显得很明亮。
　　北院已响起了管弦之声，那是一百零几位姑娘们在调试乐器。
　　季琏最爱的就是这个时候，乐音虽极不整齐，但非常自然。他轻快地哼着小调，走向东院——那是今晚宴客的地方。
　　“我想你是吩咐了水令丫头在门口候着吧？”一边走着，季琏侧头笑问季无言。
　　“啊。”季无言跟在后面，看着季琏起伏的衣摆发楞，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她平常应该不会这样吧……那就是说咱们水令姑娘神秘失踪喽！”季琏做出一份很兴奋而期待的神情，似乎根本不担忧失踪者的安危。
　　季无言难得地嘴角上扬。

　　“贤弟，原来你想指责为兄拐带你家丫鬟啊？”东院门口早立了位高个男子，旁边的可不正是水令。
　　“咱们家水令可不是一般的丫鬟……”季琏像个孩子般地嘟哝着把水令拉过来护在身后，不让高个男子碰着她。
　　“有时我这个做义兄的还真是摸不清你呀……”高个子走上前搂住季琏的肩，笑道。
　　“天下的人可不都似你，有那个胆量把心肝肺都做成透明的。”季琏微微靠着那男人，动作极为熟稔。
　　这个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人叫赵浼，季琏的义兄，年轻有为，正是这届的武林盟主。
　　季无言依旧跟在季琏身后，看着前面二人紧贴的臂膀发呆，袖子里的拳头早已捏得咯咯作响。
　　赵浼猛然回头，朝向季无言：“好久不见了，无言。”露出黑发下一对眸子——一只是常人的乌黑，另一只却是极为妖媚的琥珀色。琥珀色眸子正是皇族象征，故赵浼另一身份是惠康皇帝的私生子，即当今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为巩固政权，拉拢武林人士，在赵浼当上武林盟主时，当哥哥的宣化皇帝封了他个靖南王的封号，算是给他又镀一层金。

　　季无言并不答话，向着季琏：“我先进去了，父亲大人。”
　　旁边的水令“咦”了一声，低头跟着季无言。
　　季琏点头浅笑，看着季无言向前走了，回头敲了一下赵浼：“不知道是该怪你还是谢你，我这养子居然难得地叫了我一声‘父亲大人’。”
　　赵浼收敛笑容，看着季无言的背影：“那孩子的感情很内敛，季琏你懂吗？”
　　季琏也不答话，抽身小跑到前面的台子上——那是为晚上戏子们表演搭的，这会儿一组弹琵琶的姑娘正在排演。只见他招呼那几个姑娘弹曲，自己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柄乌骨金边的扇子练起了扇子功。他挽一个兰花指，一手持扇叉腰，竟也极像那么回事，朱唇一启：“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分明是男儿郎，扮起美娇娥来，季琏却要比真正的女子更要妩媚动人，唱起曲来倒还真能叩动人心。
　　季无言收住脚在一旁默默观望，水令略带羡慕地看着台上的人儿，又不时盯着季无言的后背，轻轻叹一口气。
　　赵浼这时也走过来,立在水令身边，脸上重新浮上他玩世不恭的表情，笑嘻嘻地望着台上的季琏，突然感叹：“季琏这家伙，还真是妖孽啊……”
　　水令不知他是否若有所指，只忽然觉得有些颓然。旁边的季无言重重地“哼”一声，径自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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