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离别X朱莉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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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停住，那头老牛发出长长的哞叫，不肯再往前走了。
“怎么了？”老人关切地摸了摸老牛的脖子，却瞥见玫瑰跳下了牛车，他见玫瑰神色冰冷，原本红润的脸颊竟一瞬间就苍白了下去。
“小……”话还没喊出口，那个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老人看向天空中窜起的浓烟，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清明，他低沉地叹了口气：“主啊，怜悯您的信徒吧。”
围绕在房子前的人们看见玫瑰走过来，都自发地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他们的眼神很奇怪，像是蜜蜂一样嗡嗡地低语着。
原本缠绕着鲜花的篱笆焦黑一片，倒在了玫瑰的脚下，脚一踩上去，就变成了灰烬。看得出这里曾经燃起过一场大火，不过已经被人扑灭了。
通往大门的木质楼梯还残留着一两簇微弱的火苗，被玫瑰走路带起的风声“嗤”一下吹灭，冒出淡淡的灰烟。
空气中弥漫着恶臭的焦味，浓郁的血腥味，对嗅觉敏感的玫瑰来讲，简直像是一场噩梦。
脚下踩到了异物，玫瑰低头一看。这是茱莉亚的鞋子。茱莉亚花了很多心思设计样式，特意让住在小镇东边的老鞋匠做成了，宝贝地放在鞋盒里，得意地说要在生日那天穿给玫瑰看。
这是右边的那一只。它被火熏得看不出原色，显得很脏很脏。
玫瑰弯腰捡起这只鞋子，上面的温度依旧没有消散，很烫，她的手上起了泡，却还是拿得很紧。
大厅里的一切都变得黑黑的，如同地底的幽暗洞穴，似乎只要认真听一听，就能听到风在洞穴里穿行的声音。
玫瑰走上弧形的楼梯，上面的红地毯都变成了灰烬，在她踩上去的时候飞舞起来，把她的鞋子也弄得脏兮兮的。
法兰柯在哭，小小的，声音时断时续。
玫瑰站在茱莉亚卧室的大门后，慢慢伸出手。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那扇门时，她的眸子里闪过胆怯的神色。即使理智上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只要没有亲眼看到，她仍旧可以保持着懦弱的妄想。又要再一次……经历这种事了吗？玫瑰猛地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
茱莉亚打扮得很漂亮。她穿了一身和她的发色眸色接近的火红长裙，裙摆铺展在地板上，像是一朵怒放的罂粟，浸泡在血中的罂粟。
玫瑰把她弄丢的鞋子放在她的右脚边，对比起她左脚上那只光鲜亮丽的尖头小高跟，右脚的鞋子更丑了。
法兰柯伏在茱莉亚的胸口，肩膀抖得很厉害，他的声音已经哑到几乎发不出来了。
“玫瑰，你为什么不在？”法兰柯抬起头，被泪水打湿的刘海紧紧贴在他的脸颊两则，沾了黑灰和木屑，狼狈极了。
因为要给茱莉亚更好的生日礼物……玫瑰手一松，精心包装的丝绒礼盒落进茱莉亚的血泊里。玫瑰注意到法兰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从小鸭子包包里抽出绑带：“法兰柯，我帮你……”
“滚开！”法兰柯狠狠打开玫瑰对他伸出的手。“我问你为什么不在！”他突然提高了音量，恶狠狠地瞪着她，一双比茱莉亚颜色更深的血红眼睛中满是恨意“如果你在的话，姐姐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姐姐就不会死了！你真的在乎我们吗？你真的有感情吗？为什么你不哭？为什么我们真的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这里！你知道吗？姐姐死了……从小就照顾着我的姐姐死了……她死了！再也不会对我笑了！今天是她的生日，她上一刻还高兴地说起你……她笑得那么好看……呜……都是因为你！如果你在这里……你在这里的话……”他哽咽了数声。“姐姐就不会被杀掉了……”
垂下的银色长睫颤了颤，玫瑰抬起头，那双单纯到让人觉得冷漠的眼睛直直望进法兰柯眼眸深处。她不会辩解，不会解释，甚至连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都不太会，只呆呆地坐在法兰柯身边，眼睛里带着委屈和受伤。
当初杜乔费尽了千辛万苦才从阿隆基的BOSS阿维拉多的书房里盗出了绝密资料，未曾想这份资料却是玫瑰的资料。不过是那种程度的保密措施，杜乔这只老狐狸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玫瑰对于阿维拉多的重要性，一直将此视作阿维拉多的弱点。后来他叛变失败，半生奋斗化作他人嫁衣，自然是恨极了阿维拉多。但他已败，残部不足以报复阿维拉多，只能退而求其次，杀了对方珍视的人来报复阿维拉多，到最后却阴差阳错地殃及了池鱼的池鱼。对这起事件，茱莉亚、法兰柯和玫瑰都是毫不知情的受害者。
“呐，玫瑰。”法兰柯整理茱莉亚的遗容，“姐姐一向最疼你了，你去陪她好不好？”他抬起头，精神质地笑起来，深红色的眸子被不祥的墨色晕染，目光森冷得宛如地狱恶鬼。
“法兰柯……”面对幽深的枪口，玫瑰瞳孔一缩，朝他伸出的手僵在空中。她茫然地询问：“要杀掉我吗？”
手臂笔直地举着枪，法兰柯冷冷地注视玫瑰良久，浓郁的杀气渐渐变淡。深吸了一口气，他像是苍老了十多岁，垂下手臂，枪支落地的声音在两人中间清脆地响起。
“对不起，我……”法兰柯蓦地倒在地上，暗红色的发丝很快被地上的鲜血浸湿。
玫瑰快步上前，将手指放在他的颈动脉上。只是昏过去了，她松了一口气。
但茱莉亚却……
到头来，她果然什么都守不住……
玫瑰倏地握紧拳头，侧头看向躺在她旁边的茱莉亚，苍青色的瞳孔放大，变得空洞而茫然起来。
玫瑰捂住胸口，难受地呻|吟了一声。她明明没有受伤，这个地方却很痛很痛，像是小时候被人用手术刀划开脊背的血肉，插|进脊椎骨里翻搅一样的痛，甚至更痛。
她不喜欢疼痛的感觉。
从进门以后，玫瑰的目光就躲开了茱莉亚。玫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想看到茱莉亚，明明在拿到项链以后她很想见到茱莉亚的。
作为人类，心情的变化太过复杂了，她还不是太了解。
可是现在不好好看一看茱莉亚的样子是不行的。这里的人们死后会被埋进泥土里，那时候她就再也见不到茱莉亚了。
玫瑰挣扎着爬起来，却不敢看茱莉亚，眼神不自觉地往两边飘。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控制住自己，才把目光集中在了茱莉亚的面容上。
茱莉亚的样子很安详，嘴角似乎是上翘着的。
玫瑰缓缓跪下，洁白的裙摆落到了茱莉亚身下的血泊中，黑红的颜色迅速往上蔓延。
茱莉亚的头发也浸泡在血中，湿漉漉的，还粘着凝结的血块。玫瑰帮她理了理头发，却整理不出茱莉亚平时弄的样子，反而扯掉了一大把鲜红的发丝。
“对不起。”玫瑰反射性地道歉，却想起尸体是不会疼的，她用不着道歉了。不过她没有做过尸体，万一尸体也是会疼的呢？这样想着，玫瑰又郑重地道了歉。
茱莉亚不会再揪着她的脸原谅她了。心口空荡荡的，好似有一个大洞，风灌进里面，又凉又冷。
丝绒礼盒掉到了地上，白色的蝴蝶结有一半都染上了血迹。玫瑰拿起它，沾着茱莉亚鲜血的手指把另外半个白色的蝴蝶结也染成了红色。笨手笨脚地拆了好久，玫瑰都拆不开缎带，只能徒手掰开，取出里面美丽耀眼的绿宝石项链。
项链发出的光芒吞吐不定，玫瑰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在发抖，抖得很厉害。
她爬过去几步，把项链带在茱莉亚的脖子上。茱莉亚胸前的肌肤是唯一没有血迹的地方，现在却被玫瑰抹上了几团血迹。玫瑰伸手去擦，触碰到她冰凉僵硬的肌肤。
死掉了啊。
茱莉亚死掉了啊。
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却开始沉甸甸地往无尽的深渊里掉落。
“我为什么不哭呢？”她想起法兰柯的质问，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在干净的脸蛋上抹出两抹血色。
哭不出来的话，会很惹人讨厌吗？
“茱莉亚，对不起，我不会哭。”玫瑰认真地对失去了呼吸的少女道着歉，“茱莉亚，对不起。是我没有好好保护茱莉亚和法兰柯。”
“茱莉亚……你可以活过来吗？”
窗外飞过几只小鸟，除了翅膀拍打着空气的声音，她只能听见沉默在缓慢地爬行。
是啊，当然不会有人来回答她了。
“茱莉亚，对不起。”明明不是她的错，玫瑰的心底却涌上巨大的愧疚和歉意。她体会到了痛苦，却不了解这种东西就叫做“痛苦”，只知道跪在茱莉亚身边，无措地叫着茱莉亚的名字，不停地道歉。
玫瑰把手伸向茱莉亚的眼睛，她的手带起了微小的风，使得茱莉亚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玫瑰顿了顿，方才把手落到她的眼皮上。
“茱莉亚看着我的时候，我会觉得很高兴，因为茱莉亚的眼神很温暖。以后不能这么看着我了吗，茱莉亚？”
在以后的漫长时光里，她的生命中不再存在叫做“茱莉亚”的姐姐了。
再一次，她失去了珍贵之物。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离别X朱莉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