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再活一次》雨过碧色

58、众口铄金 未见得积毁销骨

　　开学了，徐行的生活又回到了最初的步调，每天六点起床，六点二十去下沉广场背单词，七点去食堂买全屋的早餐，七点二十回宿舍叫大家起床，七点五十四个人烟尘滚滚地杀向教学楼！
　　一切都进行得很平稳，除了刘元睿依然黑着脸，带着陈羽晴远远地坐在教室的一角，而唐冉依然从容淡定地陪自己坐在一起，乔涵在挣扎了两节课以后，抱着一摞子书一点点蹭过来，嘿嘿笑着说，给我挪个地儿呗！
　　乔涵坐下去的时候听到身后咣当一声，椅子重重地磕在地板上，那是从刘元睿的方向传来的。乔涵瑟缩了一下想要回头，脖子扭了半圈又生生停住，尴尬地转了回来，他傻呵呵地冲徐行笑，徐行无声地说谢谢。
　　日子过得很慢，慢到让徐行崩溃！
　　他每天都在等，等流言四起，等众口铄金，他知道这一天终会来，他希望越早越好。
　　一周后，终于有人开始议论索念晞为什么没来上课，终于有人开始探听何昉去了哪里。两人不同系不同年级，消息的汇总总是要慢一点儿的，等大家终于开始把这两件事儿联系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中的事情了。
　　而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徐行一直很忙，谁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反正除了睡觉几乎不回宿舍。唐冉虽然总在陪他，但是徐行也总是在拒绝，他对唐冉说：“你不用这样，我没事。”唐冉追问他何昉去哪里了，徐行不说；唐冉激动地攥紧徐行的肩膀问，是不是丫跑了，让你一个人收拾烂摊子？徐行也不说，只是安慰唐冉，真的没事，我们商量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唐冉从徐行的话里听出了很多，他翻来覆去地想，想不透其中的关窍，只好固执地陪着徐行，陪他上自习，陪他上课。
　　这个周末，404难得人齐，徐行站在屋子中间，镇定异常地说：“有件事儿，我得跟大家说说。”
　　所有人放下手里的活儿看着他，刘元睿皱着眉头扫一眼徐行，刚想站起身就被唐冉一把按住，只得无可奈何地坐在那里听。
　　徐行慢慢地把这一年来的事情说了一遍，除了重生那档子事儿，其他的说的很清楚，在这段漫长的讲述中，徐行几乎是欢欣雀跃地又一次回顾了自己的这场爱情。一边说，一边无比庆幸，还好，一切都还记忆犹新，一切都还能深深震动自己的内心。这段记忆要伴随他一生，他要依靠这段短暂的记忆度过未来的六年，六年后，他希望能带着这段鲜明美好的记忆迎来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
　　乔涵的嘴越张越大，几乎都能看到他的嗓子眼儿！刘元睿面色凝重，两道浓眉纠缠成了一团；徐行说了整整一个小时，一屋子谁都不说话，就听着他一点点细数那些日子。最后，徐行叹口气，把目光从地板上抬起来，看了看一屋子的兄弟，他说：
　　“所以，最多再有一个星期，这件事儿全校都会知道。会有很多流言蜚语，会有很多猜测，难听的话更多！我……我倒是没什么，我有这个心里准备，我跟何昉说好了，这就像是一场战争，他在西线我在东线，我们各自做好自己的事，各自活得更好，这就是对对方最大的支持！
　　“但是，我不能把你们都拉下水！我知道宿舍里有这样的事会给大家带来很多麻烦……所以我在校外租了一间房子，我今天会搬走！以后……以后如果大家想通宵看球赛，想刷夜，想找个地方玩，都可以去我那里，我欢迎！如果……总之……我很抱歉。”
　　徐行说不下去了，他下意识地想去拉抽屉，曾经那里放着一张契约书，上面有四个人的签名，所有的人都承诺会“原谅”徐行的一次错误，但是那张契约书已经碎成了粉末！
　　“徐行！”乔涵噌地一下子站起来，“这得多费钱啊！”
　　唐冉翻个白眼，对这头蠢牛简直不能再着急了，他永远说不到点儿上！
　　“徐行”唐冉说，“你这么做有意思么？无聊不无聊！”
　　“我……”徐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行我觉得你这事儿干的特恶心！”唐冉一点儿不客气地说，“要不你就一声不响地悄悄搬走，要么你就索性灭了这个念头，反正都一样，你明知道我们不可能让你搬走的，你说这话不是恶心人么？”
　　“就是就是！我就是这个意思！”乔涵在一边拼命点头。
　　“可是……”徐行的声音低下去，欲言又止。
　　乔涵一脚揣向刘元睿的椅子：“老大，说句话啊！”
　　刘元睿黑铁塔一样的身体子在椅子上晃了晃，一张黑脸慢慢憋红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憋出一句：“以后谁给我写高数作业？”
　　“徐行啊！”唐冉立刻打蛇随棍，“必须徐行啊，有事弟子服其劳！这是徐行的专长！”
　　徐行傻愣愣地看着刘元睿，鬼使神差地说：“英语作业我也可以帮你写！”
　　“算了吧，你别害我！”刘元睿的眉头松开了，却故作轻蔑地转过头去。
　　唐冉拍拍巴掌，一把拉起徐行说：“走，我陪你去中介！”
　　“啊？”徐行愣了。
　　“中介啊！退房去！”唐冉果断地说。
　　徐行慌忙摆手，一叠声地说“大热天的，我自己去就好了！”
　　可是唐冉坚持，最后徐行百般拒绝无效，只得跟着唐冉出了门。

　　唐冉在校园里一边走一边对徐行说：“你到底有多少心里准备面对这些！”
　　“放心！”徐行自信满满，“我绝对能适应良好！”
　　这不是大话，曾经，在索念晞当众揭穿他以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一直面临着巨大的压力。那时比现在更惨，因为那时没有何昉的爱！
　　“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唐冉停下脚步，正视着徐行，目光中有不一样的神色在闪动。徐行看着，竟然愣住了，他磕磕巴巴地说：“唐……唐……唐冉？”
　　唐冉笑一下，低下头，敛去满眼的情绪，说：“没事儿，走吧！”
　　徐行站住脚，尴尬地说：“可是……那个唐冉……我……”
　　唐冉诧异地挑挑眉，等着徐行的后文。
　　“那个……我们不用去中介。”“为什么？”
　　“因为……因……我……我就没有租房子！”
　　“什么？”唐冉的嗓门一下子高了上去。
　　“你别生气，别生气！”徐行急急忙忙地解释，“我其实……就是想用个哀兵策略，我不是想要骗你们，我是想，万一你们能原谅我呢？实在不行，我再去租房子也可以啊……唐冉？你别生气啊……”
　　唐冉攥了半天的拳头，鼻孔大张呼哧呼哧地喘气，双目都要喷出火来：“好好好！你小子长本事了，跟着何昉混了两天连‘哀兵政策’都会用了，长本事了啊！”
　　“唐冉？”徐行耷拉着肩膀装可怜，“你真生气啊！”
　　“你说呢？”唐冉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后，嗷呜一声扑上去掐徐行的脖子，徐行哈哈笑着撒腿就跑，两个人在周末安静的校园里像疯子一样跑出了一身的臭汗！

　　月底，生活部按规矩要去“慧心孤儿院”，代理生活部部长的白以辰带着大家陪孩子们疯了一整天。团团恢复得不错，已经可以满院子地疯玩了，只是太剧烈的运动还是被禁止的。徐行跟团团混得溜熟，抱着她就不撒手，团团软软糯糯地好像一个小汤圆一样黏在徐行的身上，奶声奶气地叫“哥哥”。
　　徐行跟团团说：“你想吃什么，下次哥哥给你带来！”
　　“我还要漂亮的发夹！”团团臭美。
　　“那个啊……”徐行想了想，痛快地说好。
　　“还有，”团团一鼓作气地提第二个要求，“还有，我要你带何格格来~！”
　　徐行沉默了，抱紧团团问：“团团想何哥哥么？”
　　“想！”小姑娘老老实实地点头。
　　“嗯，我也想他！”徐行坦白地说。
　　从孤儿院回来时，白以辰问徐行：“有问题么？”
　　“没有！”徐行坚定地摇头。
　　“大家的态度……有些话不太好听”白以辰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正常！”徐行坦然地说，“总要议论一下的，部里的同学已经很不错了，只是背地里议论议论而已，我见过更糟的！放心，我有准备！”
　　白以辰按着徐行的肩膀没说话。

　　十一长假后，该来的终于来了！
　　一切消息集中大爆发，各式各样的八卦绯闻满天飞，善意的也好，恶意的也罢，在校园里流传开来。徐行走在校园里，越来越多地接收到猎奇的、嘲讽的、冷漠的、鄙视的目光，越来越多地听到各种嘁嘁喳喳的议论。上课时，他周围的空位子越来越多，逐渐的，徐行所在的地方成了一个孤岛，只有404的两个兄弟，周围是大片的空白。他开始听到各种指桑骂槐，含沙射影：
　　有男生会阴阳怪气地说：哎，好男人都有男朋友了啊！
　　有人会冷笑着说：哎呀，这夜生活得多丰富啊！
　　还有人会嗤嗤地笑，说：不懂了吧，这叫勤工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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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行从容淡定地坐在那里，依旧一丝不苟地记每一科笔记，认真举手发言，每一次测验都高分通过。于是议论的声音越来越高，伴随着这种议论声，刘元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一次次在在这种议论声中站起来，又一次次气呼呼地坐下去。
　　陈羽晴一开始沉默不语地陪着刘元睿，后来渐渐变得不耐烦，终于有一次，在上经济法的时候，她砰的一声把硕大的书包砸在刘元睿面前，说：“真他妈没劲！”
　　然后翻出笔记本转身大踏步走到徐行跟前，目光凶狠地盯着乔涵：“躲开点儿！”
　　乔涵缩着脖子，一声不响地收拾东西，迅速地绕过一排椅子，坐到了唐冉的旁边。陈羽晴一屁股坐在徐行旁边，清亮的大嗓门响起：“徐行，借根笔！”
　　徐行傻愣愣地翻出一只笔递过去，看着陈羽晴讷讷地说：“大嫂？”
　　“嫂个屁！”陈羽晴恶狠狠地的瞪一眼刘元睿，说，“叫姐！”
　　“姐……”徐行迫于那股子威慑力，几乎没过脑子地应了一声。
　　刘元睿瞬间掀桌！
　　后来有一天，徐行走进教室时正跟唐冉说话，唐冉笑着去搭徐行的肩，这本来是大家做熟了动作，平时打打闹闹的也习以为常了，可这一天，当他们迈进教室的时候，一个男生咣当一声把书砸在桌面上，啐了一口说：“变态！真他妈脏！”
　　徐行一下子僵在了教室门口，唐冉愤怒地瞪向那个男生。
　　那个男生坐在最后一排，整个人都仰靠在椅背上，椅子微微翘起，仅靠两根椅子腿儿撑着，一脸鄙视恶心的表情，斜睨着徐行。
　　唐冉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看到刘元睿一声不响地站起身来，他立刻闭上了嘴。
　　刘元睿走到教室后面，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脚狠狠地踹在了那两根支撑的椅子腿上。
　　咣当一声巨响，那个男生一下子跌到在地上，痛得眼泪都下来了。刘元睿就站在他跟前，双拳攥紧，目光阴沉地死死盯住他。那个男生呼哧呼哧喘气，却始终没敢说什么。陈羽晴走过来打圆场，大声说：“行了行了，闹什么啊！嘴别贱、手别欠，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比什么都强！”
　　陈羽晴在班里向来威望高，三言两语之间消弭了一场战争，她揪着刘元睿说：“要上课了，瞎溜达什么！”然后拖着比自己高两头，宽一倍的刘元睿走到座位边，说：“你坐这儿，徐行唐冉过来，赶紧坐下，一会儿老师来了！”
　　从那以后，徐行身边陪坐的从两个人变成四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