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马》宝木涟生

23、以物易物（二）

　　鹿鸣仙人黄贺，平生有两大嗜好，一个是习武，一个是养鹿。自封鹿鸣仙人，江湖上的人却称他鹿疯子或武疯子，因为这个黄贺曾经立誓要学遍天下武功，被不少人笑为妄谈。

　　其实在刚刚的院子里看到那一只鹿的时候姚瑜脑子里就闪过了黄贺的名字，等到他要求姚瑜教给他一套武功的时候，姚瑜便明白了这个老黄极有可能就是那个武疯子黄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武疯子会在熹州做一个船夫？

　　黄贺点了点头道：“好眼光！不错，老夫正是鹿鸣仙人黄贺。”

　　姚瑜道：“这套《海棠剑法》是我崆明山的武功，你先渡我们到勍洲，这一路上我把心法教给你。”

　　黄贺却是笑了，道：“小姑娘，你既然知道老夫是鹿鸣仙人，就应该知道老夫见过的武功不下百种，不要说老夫从未听说过崆明山收过女徒，你这套剑法也是大有问题！瞒不过老夫的眼睛！”

　　姚瑜见女子的身份被拆穿了，只是稍微皱了皱眉，听到黄贺说剑法有问题，不禁奇道：“老前辈，我骗你作甚！”

　　黄贺摇头道：“小小年纪，心思不要太过毒辣！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还是不要再强装了。”

　　姚瑜摸不着头脑，挑眉道：“我到底做什么了？你倒是说个明白！”

　　黄贺看着姚瑜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姚瑜一气，三指指天道：“我敢起誓！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把这套崆明山的剑法传给你！老前辈，你的疑心未免也太重了！如此，你该信了吧！”

　　黄贺却是不说话，静静地观察着姚瑜，像是在判断姚瑜话里的真假。

　　姚瑜急道：“老前辈，这剑法我也舞给您看了，您就别磨磨蹭蹭了，我们此去勍洲是去救人的！不是去玩的！”

　　黄贺斟酌片刻，点头道：“那好吧，我去收拾收拾，你们在渡口等我吧。”

　　渡口。

　　河水是青绿色的，十分的平静，一点都看不出来要刮大风暴的模样。

　　姚瑜和曹佑并肩站在高处，看着河面上的平静无波。姚瑜向曹佑说了刚刚在屋子里的那段，曹佑
　　挑眉道：“他真的是鹿鸣仙人？”

　　姚瑜点头道：“是啊，不过这个鹿鸣仙人太自傲，倚老卖老。”

　　曹佑想了想，笑道：“我想我大概明白了，他以一物换一物，这种天气只有他敢送人到勍洲，如
　　果那人是个习武的，他就向那人索要一套武功作为回报，啧啧，真是……他是不是说要励志学遍天下武功？看来他从来没死心啊。”

　　姚瑜“哼”了一声道：“他居然怀疑我教给他的剑法是假的。”

　　曹佑挑眉道：“假的？你糊弄他了？”

　　姚瑜白了曹佑一眼道：“怎么可能，我是实打实地教给他。”

　　曹佑想了想，问道：“你教他的，是玄真子教给你的那套？还是你改动过的？”

　　姚瑜道：“是我师兄传授给我的那套。”

　　曹佑的脑中，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过，稍纵即逝，他屏息凝神地开始思考，过了一会儿喃喃道：“我好像懂了……”

　　姚瑜好奇道：“你懂了什么？”

　　曹佑看着姚瑜，微微一笑道：“没什么，那个武疯子来了，咱们上船吧。”

　　向黄贺教授心法是件非常令人头疼的事情。

　　崆明山的武功有自己的一套套路，黄贺觉得稀奇，总是向姚瑜问七问八，要她解释每一条心法。
　　姚瑜有点不耐烦，却又缠不过他，只好给他一条一条讲明白。

　　黄贺说，如果不出意外，第四天早上就能到勍洲。可是事与愿违——第三天下午的时候出事了。

　　当时黄贺看了看舱外的天空说，可能要变天，于是他便让姚瑜暂时停止传授，走出了船舱站在甲板上观望，准备亲自去掌舵。

　　姚瑜巴不得能有歇息的功夫，遂也走出了船舱透气。

　　菱子站在姚瑜几步之外，而曹佑则在甲板上的另外一头。

　　事情发生得太快，快得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看清。

　　大多数人就听见两声大喊——

　　“姚瑜！”

　　“郡主！”

　　随后便看见菱子飞身跳下了水中。

　　甲板上有一大滩的水渍，而姚瑜和菱子两人都不见了。

　　曹佑一个箭步冲到刚刚姚瑜呆的地方，不停地向下张望，适才那一瞬间，他亲眼看见一个大浪打上来把姚瑜卷了下去！虽然菱子已经跳下去就她，可姚瑜和菱子两人谁都没有浮上来。

　　曹佑急道：“郡主不识水性！赶紧救人！”

　　曹佑的护卫急急忙忙想往下跳，却被黄贺一声大喝拦住了，只听他厉声道：“都不许跳！谁跳谁就是个死！”

　　护卫们吓得不敢动了，曹佑的目光冰冷冷地剜过黄贺的脸，就想自己跳下去，却听见黄贺幽幽地道：“大风暴来了。”

　　溺水的感觉真糟糕，意识模糊之前，姚瑜暗暗发誓，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靠近水了！

　　不对，也许这一辈子，就这样结束了。

　　看来她一世的英名，要葬送在大婴河了。

　　谁会想到呢，她一个当朝郡主，居然是给这样淹死的，真不光彩，也不甘心！

　　该完成的事情她都没完成。

　　一心一意地要去救董云意和柳安，却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心心念念地要找到陈熙河，却一直到死都不能了却这桩心愿。

　　她虽然订了婚可却还没成亲，她如果就这样死了，真是对不起曹佑啊。

　　他会不会记得她呢？一辈子记得她？

　　还是早早地把她忘了，再光明正大地娶别人？

　　有什么不可能呢？他不是对菱子有意思么？

　　他会不会过得好好的？没有她，也过得好好的？

　　姚瑜觉得世界离自己越来越远，挣扎中似乎有眼泪融进了河水中。浪花非常地汹涌，她能感觉到浪花一直在把她往远处推。

　　意识就快要模糊了，姚瑜感觉自己就快要死了，朦胧中似乎有人拼命地向她游来。

　　真好……

　　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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