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明月刀/傅叶]十字杀之叶底藏花》repo君

8、八

　　8、
　　女子吓得捂着自己的脸，好像这样别人就看不到她的伪装似的。
　　周婷笑弯了腰，笑道，“原来是个雌雄莫辩！”
　　叶开没有笑，他神色一凛，抓着周婷闪身跳起，周婷只见一道白光朝自己心口袭来，接着一枚羽毛暗器刺破了她的衣襟，插进了墙里。
　　周婷惊得冷汗直冒，她险些就要丧命。这女子的暗器好毒辣！
　　“你……！”那女子惊讶地看着叶开，不可置信道，“天下除了孔雀山庄，只有小李飞刀能看破飞羽逐魂。”
　　叶开冷冷道，“我只是个无名小卒。天下精绝的武功数不胜数，你孤陋寡闻，莫要大惊小怪了。趁我们少主没发现，快走。”
　　女子和周婷双双抬头望了眼毫无动静的二层。
　　神秘少女又气又恼，乌溜溜的大眼睛瞪了叶开和周婷一眼，用袖子捂着脸孔，灰溜溜地走了。
　　“你就这么放过她？”周婷天生是个爱纠缠的主，不甘心就此了断。
　　叶开摇了摇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孔雀山庄不要惹。”
　　周婷跟他上了楼梯，好奇道，“你如此忌惮他们，是不是与孔雀山庄有仇怨？”
　　叶开略略一顿，随即绽开一个没心没肺地笑容，“你猜？”
　　“猜你个头！”周婷作势要打他，叶开步履如风直接进了房间，周婷落了空，气呼呼地跺了跺脚只得作罢。

　　夜入五更，万籁俱寂。
　　叶开彻夜难眠，他很怀疑那神秘女子的身份，却不敢断言。俗事缠身，自然不能坦然。
　　忽然门外扬起轻捷的脚步声。叶开骤然翻身，食指捏着贴身而藏的飞刀，聚精会神地等着门外的动静。
　　是冰岩。
　　冰岩闪身进屋，叶开忙闭上眼睛重新装睡。待冰岩摸到床边，叶开才佯装刚醒。
　　“走！”冰岩拉着叶开，二话不说，直接将他从床上扶起，从二楼窗口跳了下去。
　　客栈的后院内，有人在等他们，在月色下身长玉立，气度翩翩，正是傅红雪。
　　“我们现在去哪儿？”叶开故作狐疑，困倦地问道。
　　冰岩直白道，“你白天招惹了些无关的闲人，你不知道？”
　　叶开微微垂首，窥了窥傅红雪的脸色，只见他不温不火的，无甚颜色。
　　“我不想将无关的人牵扯进来。”傅红雪终于说话，“丁麟，你爱交朋友，可是我们不可以有朋友。”
　　叶开默默点头，心中却很是沮丧，不为自己，只为傅红雪。看来周婷会很失望，可是又不得不让她失望了。

　　夜路难行，三人走得很小心。侠客山庄是座巨大的宅院，行至一半就能在山林间看见高高翘起的华丽屋檐。不知不觉，天渐渐明亮，日光压抑在东方的云层里，蓄势待发。
　　向应天很高兴。今日是他的寿诞，武林豪杰都会来向他祝寿。他做了二十年武林盟主，名声地位早已稳固。连当今皇帝都要卖他面子，派了武官来送贺礼，人生得意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是，他又不太高兴。因为每年都得去杨常风坟前祭奠，装装样子的事，偶尔为之，时间长了就开始厌倦。
　　他凭什么去探望自己年轻时最讨厌的人？
　　向应天坐在大堂里深思，他背后硕大的镶金寿字在朝晖下熠熠夺目。过了会，他就想通了，因为杨常风已经死了，尸骨被虫蚁啃食，而他却可以千秋万代，何必跟一个死人计较。
　　一整天，侠客山庄都是热闹非凡。武林门派送来的贺礼堆积如山，向应天只恨自己当年被逼无奈发下毒誓，不为杨常风报仇就不成亲。他没有儿子，也没有人继承这些巨额家业。

　　白天在歌舞升平的喧嚣中匆匆而过，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侠客山庄的天空绽开了一朵朵硕大的烟花，光彩夺目，宛如白日。
　　向应天举杯站在最高处，动情道，“我先祭奠我的大哥……”
　　此语一出，众人皆哀叹，纷纷表示，时过境迁，盟主莫要再悲伤了。一场好戏，是需要很多配角的。向应天只觉眼角湿润，谎言说得太多，连自己都快被说服。
　　酒落在地上，很快就被泥土吸收，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水渍。
　　突然，毫无预兆的，人群中发出惊呼。向应天抬头，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璀璨的烟火之中，竟然开始飘雪。
　　天气温暖，百花争艳的时节竟然已经下雪。
　　雪落无声，向应天伸手去接，雪花落在手心却不见了。
　　这不是真的雪！
　　向应天猛然醒悟——“九、阴、雪、魄、功！”
　　最后一束烟花在向应天眼前盛放，伴随着冷冽的刀光，傅红雪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向应天认出了他手中的刀，也认得他方才使出的武功，对他的身份也略略知晓，心中十分震惊，面上仍难掩讶异。
　　已经二十年了……
　　“你是何人？！”向应天身边的门徒狂刀质问道，“竟敢擅闯侠客山庄！”
　　傅红雪无视狂刀，眼神如同利刃般刮过向应天的脸。
　　“我代坟墓里的杨常风，问当今武林盟主一句话。”
　　向应天脸色煞白，这年轻人一双利目简直就是杨常风在世。
　　“杨常风的仇，你还报不报了？！”
　　在向应天眼中，傅红雪的身影和杨常风融为一体，他惊惧不已，纵使老奸巨猾也说不出话来。
　　“你究竟是何人！”狂刀持刀上前，指向傅红雪，言语威胁道，“这里这么多武林前辈，岂容你放肆！”
　　傅红雪被众人围在中间，却毫无惧色，凛然道，“我是杨常风和花白凤的儿子，傅红雪。”
　　他的声音很冷，像一把剑插在人们的心上，往日向应天提起杨常风只是对昔日兄长和武林旧事的缅怀。今日这个黑衣的年轻人提起杨常风，却像听到了来自阴曹地府的质问声。
　　众人头皮一阵发麻，似乎杨常风的鬼魂附身在傅红雪的身上，前来索命。
　　“你是……杨大哥的儿子……”向应天不愧是向应天，短暂的惊恐之后，迅速变化角色，慈祥道，“我和杨大哥是结拜兄弟，我怎么会不为他报仇？！”
　　“你说给我父亲听，他听不到，因为他死了。你说给天下人听，天下人也听不到，因为他们没有耳朵。”
　　这后生小辈好狂妄的口气！人群中发出骚动，若前一刻他们还想为傅红雪的身世叹息的话，那么这一刻他们只想狠狠教训他。
　　“慢着！”有人说话，却是点苍派骆涛。
　　骆涛一双绿豆大的眼睛，精芒一闪，狡黠道，“年轻人，你说你是杨常风的儿子，拿什么证明？”
　　傅红雪瞥了他一眼，骆涛？不就是在城郊追杀他们的人？
　　骆涛在笑，“凭你手上的刀，还是凭你的邪门歪道？盟主思念杨大侠，险些被你骗了。当年，杨大侠明妻儿，都死于非命。江湖中人人都知道。若杨大侠还有一个儿子，为什么整整二十年都不肯见人？”
　　傅红雪脸上冷冰冰的，一点表情也没有。
　　有人附和骆涛道，“是啊，无凭无据……哪里跑来的杂种！”
　　江湖人口无遮拦，语言粗鄙本就是常事，成天骂爹骂娘随口就来，怎知祸从口出，那人话音未落，傅红雪的刀气已近其身。
　　傅红雪刀锋就架在他的脖子上，轻轻一推，脑袋就会搬家。那汉子双腿只打哆嗦，却梗着脸，强装镇定，大气也不敢出。
　　“傅红雪！”向应天出声制止，“别冲动！他们无心的！”
　　“我不需要向你们证明。”傅红雪移开十字刀，刀尖指向在场众人一圈，狠狠道，“我今日要昭告天下，告诉仇人——傅红雪不报父仇，誓不为人！”
　　向应天看着他发誓，想起了自己。
　　“我向应天不报杀兄之仇，不娶妻！”
　　匆匆二十年，杨常风的儿子都这么大了，他却膝下无子，枝叶凋零。
　　傅红雪的傲气和嚣张简直快要冲破天际，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不会感到害怕似的。但他其实很孤独，一身黑衣站在一群光鲜亮丽的君子们当中，没有盟友，孤零零的。
　　在暗处，叶开望着傅红雪倨傲的身影，有了新的想法。
　　“冰大哥……”他悄声对冰岩道，“我肚子痛。”
　　冰岩骂道，“这种关键时刻，你要去哪！”
　　“不去不行，我一会就回来！”叶开撇下冰岩独自窜了。
　　当众人视线都凝结在傅红雪身上时，叶开已经避开耳目，纵身飞上了屋檐。他背阴而立，身影藏于婆娑的树荫之中。
　　银光闪过，宛若黑夜流星，一把精致的小飞刀从叶开的方向飞往了傅红雪的身边。
　　锵得一声，风声潇潇。有人一眼识出了飞刀，叫道，“小李飞刀！李寻欢的小李飞刀！”
　　众人抬头，眼尖的指着屋顶道，“看，在那里！”
　　明月之下，有人独立风中，身影落拓，辨不清真容。
　　“你不是李寻欢……”向应天质问道。那分明是个少年人的身形。
　　“对，我不是。”叶开故意改变气息变了声音，“我是叶开，是傅红雪的朋友。今日随傅红雪一道前往侠客山庄。我的朋友脾性暴躁，诸位莫要介怀。”
　　傅红雪一愣，他哪里认识叶开，最多也是从丁麟口中听来的淫贼。
　　淫贼叶开为何要帮他？
　　李寻欢的徒弟是傅红雪的朋友，向应天默默汗颜。花白凤居然找了李寻欢这个大靠山。看来傅红雪是有备而来。
　　“傅红雪，你要报仇，我帮你。”叶开在月色下承诺道，“不会让你一人涉险。”
　　傅红雪莫名其妙，却没有出言反对。他虽没见过叶开，却对他有种天生的熟悉感。直觉告诉他，叶开是真心相助，而且是个身份显赫的人。
　　此话一出，大家心里多少有了计较。他们并不忌惮叶开，忌惮的是叶开背后的李大侠。李寻欢神隐江湖多年，现在插手江湖事，叫人心里不得不警醒，莫要稀里糊涂地得罪了李大侠。
　　“傅红雪，我在山下等你。”叶开如此说道，轻轻一跃，消失在明月中。
　　向应天立即转身走向傅红雪，亲昵道，“侄儿，别走。叔叔要好好招待你。”
　　傅红雪拾起脚边的飞刀，躲过向应天迎上来的手，漠然道，“谁是你侄儿。”
　　“我与你父亲是兄弟，你自然是我侄儿。”向应天毫不介意，追上去道，“我知道你在怪我。”
　　傅红雪猛地抽刀，向应天不再往前，不依不饶道，“侄儿……”
　　“我父亲的仇，我一个人报！”傅红雪神色冷峻，用黑披风遮住自己。他挥刀而起，当空中闪过十字星光芒时，人们已经看不见他了。
　　向应天站在原地，望着傅红雪离去的方向，捏碎了身旁桌子的一角。骆涛站在向应天身边，脸色阴沉，尽是杀气。

　　傅红雪心情很不好，恶劣到想杀人。
　　若不是向应天喊他，他真的会杀了那个人，让那个混蛋的脑袋看着身体倒下一定很爽快。
　　偏偏冰岩一直在说丁麟不见了。那个浑身都是破绽的人，走了倒也好。傅红雪想到丁麟那副油嘴滑舌，没心没肺的样子，心情居然好了一些。倒是他自己有问题，明知道丁麟身份不清不楚，却还是把人留在身边。
　　“丁麟！”
　　夜色朦胧中，冰岩冲着叶开归来的方向惊喜地呼喊道。
　　傅红雪眼睛一抬，“冰岩，我有话要跟丁麟说。”
　　冰岩满心好奇，却不能抵抗傅红雪吩咐，独自退到了暗处。他不会偷听，这是无间地狱最基本的守则。
　　叶开望着傅红雪，仿佛一尊冰雕的塑像。
　　“你有没有看到我刚才的样子？”
　　叶开骇然道，“你在侠客山庄的样子很可怕。”
　　“你怕吗？”
　　“不怕。只有仇人才会害怕。”
　　傅红雪从怀中拿出飞刀，竖在叶开面前，盯着他道，“帮我找到这把飞刀的主人。”
　　叶开一愣，不明白傅红雪的想法。
　　“我需要盟友。叶开会是我的第一个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