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Heartbeat.03 森林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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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后，八寻由礼渐渐步入身在美国的日常。
三天内看望生活在洛杉矶城的父母之后，她便慢悠悠开始做开学的准备。比如去大学报到和一年不见的教授们打招呼寒暄，比如带一个日本留学生参观这座美丽的城市。
如果说前者是自愿抑或不得不做的事情，那么后者她绝对是没办法接受的。毕竟当校长在‘偶然间’碰见大学中数一数二拥有全额奖学金的八寻由礼后，红发女子隐约已经闻到了麻烦的端倪。
后来的事情也证明她没猜错，带一位“日本大三生熟悉旧金山城”这本该属于同样拥有全额奖学金的白兰的差事，全扔给了她。至于理由八寻由礼想起来就火大，所以为了避免把火气发泄在无辜的【泽田纲吉】留学生上，她还是赶紧深呼吸了在车子的后视镜中微笑。
镜子中的娃娃脸因化妆显得稍微成熟一些，但东方人的清秀仍然透露着稚嫩，甜美地能称得上是少女。就如白兰所说的，这张脸很具有欺骗性，连八寻由礼自己都这么觉得——纯洁仿若白莲花一样，看着就令人无奈心软。
八寻由礼刚出门就收到了泽田纲吉的信息，这还是他们除了约时间的第一次交流。泽田纲吉是一个典型的日本留学生，有礼客套，不过可能是他在意大利生活过几年的关系，他的文字中多了一份随意。
「对不起，八寻前辈。手机上的GPS不知道为什么用不起来，我完全迷路了可能会迟到。」
红发女子觉得自己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便直接问道:「泽田，你看看周围有没有比较有特征的建筑，我可能会知道你在哪里。」
泽田纲吉过了一会儿后才回复，想想这也难为了一个初到旧金山的人在这座巨城中走动了。
「我似乎在Alamo广场附近的一个转角，这边有一个小超市，还有一家名叫‘La cafeteria de Julia’的咖啡店。」
他的所在地顿时使八寻由礼感到好笑，她真没想到泽田纲吉竟然会迷路到那个地方，完全是约点地方的反方向。「我知道了你在哪里了，泽田，你在哪里等着吧，我二十分钟左右就到。」
「不用麻烦八寻前辈了，我已经看到地铁口了。」
「泽田，你所在的地方与我们约点地方之间的距离差不多，你还是在直接在那里等着吧。何况我有点想喝这家咖啡店的咖啡。味道很棒，价格公平！」实际上是约定地方较近，但算上这个小学弟可能会因再次迷路而花费的时间，她还是果断选择撒谎，虽然后半句是实话。
日本留学生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好，那么我直接在里面等你。八寻前辈，谢谢你。」
「不客气。」正要把这简短的信息发出去，她顿了顿后，写上去，「泽田你可以直接叫我‘八寻’。‘前辈’这称呼总感觉太让我受宠若惊了。」
他回复很快，大方不多礼:「好。那么八寻，待会儿见。」
收起手机后，八寻由礼不由翘了翘唇角。单单聊了几句，她对那个小她一岁男性的好感多了不少。这是让她有点困扰的事情，因为她忍不住私自美化他。加上没有见过他照片的这个事实，只升不降的喜爱仅能等现实打破。
她并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女人，但不能否认对于美丽的事物她总是会多一个笑靥。
仔细一想，她迷恋白兰的理由之一也是如此:那个紫眸的青年拥有着一张太过精致的脸孔，妖孽撩人，足以让一般女性漏了一拍心跳。
初见白兰的时候，八寻由利清楚记得自己有了一瞬的窒息。
谈不上是心动，只是有一种突兀蔓延而至的焦躁。恨不得撕破他的胸口，挖出他的心脏，仿佛就此能获得一些安宁。
白发少年当年稚嫩不少的面容也带着如今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树叶斑驳，模糊的阳光碎片璀璨地映照他唇上的弧度。然而不管那夏日如何燥热，怎么都遮盖不住他眸中的冷意，特别是在发觉八寻由利的时候，他嘴角加深的那份戏谑——令空气与灵魂都震动了。
那份贯穿八寻由利故作世故的戏谑，使她一时无地自容，差点溃不成军。
于是，十四岁的她下意识就有了落荒而逃的冲动，然而还未等她迈开一步，那个人朝她笑了，灿烂无比。
“嗨，同类。”同样十四岁的白兰是这么说的。
一贯矛盾忧郁的心情是在到达目的地时才真正消失已尽的。从回忆中抽身，她幸运地在附近找到车位后，翻开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泽田，我已经在附近了，你坐在哪儿？」
「我在一楼，靠玻璃最右边的位置。棕发，穿着蓝色外套。八寻呢？」
「茶色连衣裙加白色外套。」八寻由礼一边打字一边往眼前咖啡店内眺望，然后很快便锁定了玻璃边唯一抹天空色。那个人一手托着侧脸遮住了大半面容，唯能看到棕色的狮子头翘翘的，微微凌乱。「啊，我好像找到你了，泽田。」
一边发出短消息，一边走近那层厚大的玻璃，这次明白由来的熟悉感令八寻由礼有些哭笑不得。见棕发青年拿出手机查收，她直接在他脸高度的玻璃上敲了敲。
青年侧头看向她，那双意外深邃的棕色眸子惊讶收缩，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你是——！”
他的这句话大概说得挺响亮，纵然隔着玻璃她很清楚听到了，甚至连咖啡店内的他人都投给他众多诧异的眼神。青年马上脸红，引出红发女人的一阵轻笑，“泽田，早上好。”
直视着八寻由礼愣然许久，他终于牵起笑容:“早上好，八寻。”
两人相视一笑，淡而柔和。
这和电影有得一比的巧合只是在几句‘原来是你，好巧啊’‘嗯，真的是好巧啊’一笑了之。八寻由礼坐在他对面后，原本所剩无几的感叹全部化为无。但也许是兴致还出乎意料地保留着，即使对他失去了新鲜感多了一分顾忌，他们的谈笑还是很友善流畅。
不得不说泽田纲吉是一个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青年。他的神情温和，彬彬有礼的举止谈吐中并没有散发出白兰那种因美丽不真切而造成的疏远感。大概可以用‘亲切’来形容，他是一个使她情不自禁放下警惕心的人。
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八寻由礼曾未遇到这样会在初次见面就令她这样放松的人，虽然白兰说过，她的外表也会留下这样的印象。
温和，澄净无瑕，看着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可是八寻由礼直觉泽田纲吉比她真实多了，她只是一个被驯服地很好很好的胆小鬼，而他可能本性就是如此。
浅淡笑意的唇角与棕褐色眸子半弯，他的神情透露着柔软的光芒，仿佛森林浴一样，温暖中泻出淡静的寂寞。
泽田纲吉和世上的很多人一样，是有故事的人。而八寻由利看着这份寂寥，心中总是止不住的探究。
痒痒的，宛若细雨坠落池塘漾开小小涟漪，心跳规律地跳动着。
她感觉，这次不仅是好奇，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一种使人安心的声音。
在旧金山市中心足足逛了一个上午，他们见午餐时间快到了便决定动身去一家日本餐馆。由于可以报销，八寻由利毫不犹豫选择了旧金山最昂贵的一家，只是所在地就算开车也偏远，她有点犹豫。
“八寻去自己喜欢的地方就好。请不用在意我，反正时间还很早，我也不饿。”泽田纲吉说完肚子就‘咕咕～’响了几声，他立马脸红扭头。
八寻由利轻笑，由衷觉得这个学弟很可爱，“那么我带你去近一点的西餐餐厅吧，我想你应该不会讨厌的。”
“嗯……谢谢。”他别过头，仍然有点羞涩。
“不客气。”
那家西餐餐馆的路线有些复杂，加上八寻由利是新手，她开车会格外安静。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响，微显稚嫩的侧脸过于认真，使泽田纲吉一时不好意思向她搭话，便托着下巴观望窗外。
这几天忙活地都没来得及发现，晴日的圣弗朗西斯科城比初到时的下雨天热闹很多。
就如现在，即使是午休的时期，人群与汽车混杂而喧嚣的声音听着比节日中的并盛更加响亮。想想也是，旧金山是比他家乡不知道大几倍的巨城。
这让泽田纲吉想到了东京。当年高中毕业旅行去的日本首都也很前卫，但它的节奏甚至比旧金山更快，更容易引起焦躁的心情。这样一对比，偶尔显示悠闲的旧金山还是比较像意大利的罗马城。
刚上大学的第一个暑假他和友人以及导师的里包恩一起参观过那座有名的古城。不懂艺术的他看得有点懵懂，仅仅记得有一番别致的味道。而如今所在的旧金山和罗马挺像的，特别是在天气这一方面，只是旧金山比起罗马多了一份时尚，少了一份陈旧。
“泽田，你在想什么？看你笑得挺开心的样子。”八寻由利的声音拉回了他神游在外的思绪，棕发青年转头，见她乘着一个红灯的停留把目光转向他，蓝色眸子柔柔的，像是一汪温水。
那是一双很容易让人陷进去的眼睛。清澈到能如玻璃一般反射出风景，眼波深处的闪烁点缀着仿佛使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真是一双美丽的眼睛……”
“诶？”
反应自己不经意读出心声后，泽田纲吉同八寻由利有点害羞地愣然。棕发青年张了张嘴巴又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反而更加尴尬沉默下去，弄得八寻由利哑然失笑，“谢谢你，泽田君，你的眼眸也很美丽。”
属于应酬的话被八寻由利说出来不知为何显得很真诚，他眨眼正打算道谢，听她继续说，“不是客套话哦，泽田的眼睛很美丽，有种很温暖的感觉。”八寻由利拖长尾音，似乎是在琢磨着词语，“嗯，很温暖，温暖地像——”
——像并盛的阳光一样。”
熟悉轻柔的嗓音倏然出现在耳际边，那个褐发少女在笑得很温柔，“纲君的眸子，像并盛的阳光一样。温暖却不灼人，我真的真的很喜欢。”
泽田纲吉猛地睁大眸子，眼前一片绚烂的暖色卷席而过。宛若连绵起伏的光芒，不经意也勾起了他的心弦。多年的回忆猝不及防地笼罩了视帘，像是潮水一前一后地接近，又忽然往后退去。
他攥紧手，心悸的声音格外明晰。
“泽田的眼睛，像森林浴一样。”八寻由利的话骤然又次响起，垂下眼睑，前秒的犹豫转瞬消失在笑靥之中，“温暖可是有些寂寞，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怔了怔，褐色的眸子微微惊愕，似乎是对她容易猜出他心思的样子感到惊讶:“我的表情看起来是那样吗？”
“嗯，悲伤而寂寞。”
“是这样啊……”棕发青年细语低头，额前的碎发隐藏了他表情，嘴上却还是浅浅的悲伤笑容。
沉默蔓延，虚浮得沉重，十分矛盾。八寻由礼揉着自己的卷红发，迅速发觉自己的坏毛病又发作了。
她这个人，总是会利用别人的温柔任性妄为。
因为泽田纲吉让她感到安心，所以她情不自禁逾越，揭开他的伤口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这一点上她和白兰旗鼓相当，甚至比他更糟糕。因为白兰对于别人的探究能毫不在意地放任，而八寻由利却只会对此伸出獠牙。
人活在世上难免会带着一个面具，亦真亦假，那都属于个人的自由，根本没有必要探入这伪装的原因。作为往昔只会躲在笑容之下的八寻由礼，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人。但是，即使如此，她还是会肆无忌惮对别人逞强的样子加以置喙。
忍不住，好奇，疑惑，好感，喜欢。
她能找到为自己找到许多理由，不过到最后她发现，这仅仅都是借口罢了。
白兰说得对，无论多少年的驯服，她的本性曾未能被他人完全磨灭。
乖戾，自私，她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女人。
微笑着正要撤回原话的一刻，八寻由利右侧响起了沙哑的声音。满溢苦涩的同时，异样温和:“我只是……不想要改变吧……”
“嗯？”她一时没能理解他的话。
“我不想改变，不想周围的一切有任何改变，我……”后半句她听得些许模糊，只能勉强捕捉到‘不愿意’‘成为’这些比较清晰的字眼。本来就对他的事情一无所知的八寻由礼完全不知道如何回应，只能安静听着他像是自言自语的喃喃细语，饶有兴致。
许久后，棕发青年温柔阖起眼睛，月牙形的线条恰到好处，“我可能，还是对美国感到陌生所以有些不适应……不过，八寻你不用担心，我大概很快就会习惯的。”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笑了笑，“啊，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
“嗯。”他也微笑。
随即来临的沉默中，红灯显得格外漫长。以至于等绿灯显示时，曾经因慢速被罚款的八寻由利有些迫不及待地踩下油门，却不料，前方的左边大道猛地传来的一道急促刹车声。她一皱眉反射性转向来源，但是瞳孔没来得及放大，只见一辆摩托车失控地朝他们奔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Heartbeat.03 森林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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