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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 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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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生从言瑾说出那句“孩子是不是你的,你还不清楚吗”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门外,他生生停住了已经拧开门锁即将推开门的手,悬在半空中。正好有个男人抱着大声啼哭的婴儿路过,遮掩住了门锁打开的声音。
陆生最终没有推门进去,听完他们的对话之后他转身离开了,像他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
陈立泽回到公司后找陆生汇报,谁知却没有看见他的身影,秘书也对他的行踪表示不知情。陈立泽有些摸不着头脑,陆生虽然是老板,可他的原则是律人先律己,从来不干迟到早退的事,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更是闻所未闻。
陆生下午上班的时候才回到公司,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敲了敲秘书台,秘书杨玉晴正用电脑逛论坛,虽然她和陆生是有那么些摆不上台面的事,在公司的时候仍旧是万万不敢造次的。
“陆总。”
“陈助理呢?”陈立泽的办公桌在陆生办公室外面的一个全玻璃的小隔间,平时门也是开着的,此时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空无一人。
“言律师说因为身体原因不能过来工作了,我们联系不到您,陈助理就过去和他们谈了。”
“不能过来工作了?”
“就是说他们会换个律师过来接替她的工作。”
这个理由还算是说得过去,可是其实也没有必要。本来做顾问的基本就是沾个首席律师的名气,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助手在管的,过来上班也就是走个过场,一般只要助理过来就够了。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言瑾提出退出顾问团,或许陆生还不会多想,可偏偏是在她怀孕之后,况且,他们两个还曾有过露水情缘。
不只是陆生,这样一来估计是个男人都会想,那个孩子是不是我的?
看言瑾的样子,应该不会打掉孩子,可是也不像是会找孩子父亲承担责任的架势。
陆生不懂言瑾,他们的交集不多,就仅有的认知来看,她是个果敢又知性的女人,做事认真细心,人又长得漂亮,这两个月来公司里已经有好几个单身男士打探过她的消息。
这样的一个女人,当真要承担起一个单身母亲的重担吗?
陈立泽回到公司,进办公室就准备开口汇报情况,谁知却被陆生抢了个先。
“帮我查下言律师。”陆生言简意赅。
“哪方面?”陈立泽帮陆生也做过不少这样的事,都是在陆生打算追求某个女人之前,让他先去收集那个女人的资料,大多是工作环境和交友圈方面。陆生向来低调,所以不喜欢被女人挂在嘴边对人炫耀,曾经有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在公司里说陆生是她男朋友,又夸耀了一番陆生对她如何体贴,话传到陆生耳边,当晚把那个女生叫到了酒吧,自己却和另外一个女人耳鬓厮磨。当时的陆生还有些年轻气盛,玩得相当厉害,最近几年来倒是收敛了不少,玩得没有以前疯了,换女朋友的频率也低了,如果和杨玉晴的那点事不算的话,他是一年多没有固定的女朋友了。
难道老板真看上言律师了?
“老规矩。”
陈立泽点头,第一次有了些犹豫,那么这言律师打算退出顾问团的事,该不该说?
“等等,”陆生想起来了什么,继续补充道:“家庭情况,学历,工作经历都要,最后确认一下她是否是单身。换人的事先拖着,下周一再说。”陆生的口气听起来和往常无异,仿佛只是在交代一件工作一般。
“资料您什么时候要?”
“明天中午,我要在邮箱里见到。”
陈立泽微讶,陆生什么时候对一个女人有过那么浓厚的兴趣?居然让他在这不到一天的时间去查那么多的资料?虽然说恒通的人脉广,调查这些事不算难,可是这个言瑾究竟就什么美丽让陆生如此着急?但仔细一想似乎有些不对劲,以往陆生想追哪个女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不说是玩味带笑,起码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面色凝重。
想不通归想不通,陈立泽还是很有本事的在周六的早上十一点把陆生要的东西给他发了过去。
陆生头天晚上和几个发小在包厢玩了一夜,快天亮的时候才回到家。背一沾床就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了,临近中午的时候幽幽转醒,可是脑袋昏沉得厉害,又有点像被魇住了一样,怎么都起不来。
最后是太阳穴实在涨得难受,硬把自己给逼醒了。卧室的窗帘关得死死的,密不透风,他拿起床头的手机想看时间,却发现了一封未读邮件。
草草浏览完邮件后,陆生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坐起来,似乎刚才的头疼欲裂不曾存在过,精神奕奕地进了卫生间洗漱。
下午三点,陆生神清气爽地坐在了茶座里,一刻钟后言瑾推开包厢的门,姗姗来迟。
“抱歉,陆总,来迟了。”言瑾红唇一勾,眼波微转,人坐到深咖色的皮沙发上,包也顺势放在腿旁,“既然说了是私事,我想作为女人,应该有迟到的权利吧?”
陆生淡淡地笑,点了点头。
言瑾右手提起起紫砂茶壶,左手轻搭在茶壶盖上,壶嘴对着茶杯,手腕一动将茶壶上下点了三次,一杯茶将将倒好三分之二。
陆生见她这一连串似乎是做过千百次的动作,熟稔而自然,脸上又带着一种有些骄傲自得的笑容,心里蓦地对她又更多了一些好奇,想着想着不禁笑了出来。
陆生其实不爱笑,和女人在一起的时候脸上也是玩味又不羁的笑容,显然不是出自内心。这一下笑起来带动着眼角上扬,可以看见些淡淡的细纹。他的嘴唇偏薄,一口牙十分的整齐,笑起来的时候更添几分美丽,对的,是美丽。
很多五官不出众的人,如果他有一口像广告中海狸先生那样洁白而整齐的牙齿,那他笑起来一定非常的好看。
陆生就是这样的人,在不经意间露出一个可以颠倒众生的笑,连言瑾都给晃了下神。
“不知陆总找我有什么事?”言瑾屈起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撑在颧骨的位置,另一只手搭在桌上,指间敲打着桌面,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滑,没有像时下的女人们一样做各色的美甲,所以真的是指尖和桌面相继接触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私事。”陆生卖起了关子,言瑾其人工作上的确人如其名十分严谨,可是工作开外确实十分的知性随和,非常的有韵味,她将成熟女人特有的妩媚演绎得淋漓尽致,可是却不做作,一切动作眼神都万分自然,让人找不出一丝瑕疵。
“陆总是想约我?”
言瑾接到陆生的电话约她出来时,第一反应自然是公事,可是陆生却简洁地说是私事,连一丝多的解释都不愿意给。她本还为头天的事烦心着,在家睡觉呢,谁知陆生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她置之不理,他不屈不挠,最终她有些烦躁的接通了这个未知来电。面对陆生她也不知道为何,态度就是强硬不起来,尽管他吵了她向来最重要的睡眠,她还是答应了赴约。
她有种预感,陆生会和她说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这样的感觉上一次和陆生对视的时候就出现过,不知是喜是忧。
“是又如何呢?”
“陆总约女人都是到茶馆喝茶的吗?这样的身家不是应该带着去商场随便指几件衣服就包起来,进了珠宝店就到VIP室挑选裸钻的吗?”言瑾笑吟吟地说着,眼睛也跟着在闪耀。
陆生低笑出声,直入主题,“言瑾,聪明人不打暗语,我们说正事。”
言瑾笑容一滞,接着又无声地笑了。这是陆生第一次叫她的全名,至少是她首次听到。她耸耸肩,示意陆生继续说。
“你怀孕了。”
猜想被证实,言瑾所有预想好的台词和表情全都被压在了大脑的最深处,现在完全想不起来,只得僵着脖子点了点头。
陆生也没想到言瑾会是这样的反应,按照他对她的了解来说,她或许会巧笑着反问“跟你有关系吗”,或者是“那又怎样”,而不是现在这样可以说是有些呆愣的模样。
“我想如果没错,孩子的父亲是我。”
言瑾抿着唇低头,似乎是在斟酌用词,半晌笑出声,说:“不知陆总哪儿来的自信呢?猜的?不如陆总用用您那敏锐的洞察力来猜猜看,我和谢中祁又是什么关系?”
陆生盯着她,不答话。
言瑾以为陆生真的陷入她故意挖的坑里了,他的助理送她到医院,那么他知道她怀孕自然不足为奇。她平时和谢中祁的相处是能看出来一些亲密感,加上她这么一说,聪明人肯定能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
陆生怀疑孩子是他的了,言瑾很确定。
她不知道他如果知道了这个孩子之后会怎么做,像他这样的感情玩家,比起谢中祁来复杂得太多。她已经不能再失去这个孩子了,不知道陆生的下一步动作,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的。
她甚至做好了辞职的打算,老板的朋友和宾大法学院有个合作项目,老板推荐她过去做助手,当时签证都办好了,可是她母亲不小心落水,受了寒之后就不见好转,最后演变成肺结核,她担心父亲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于是只好放弃了那个大好的机会。现在项目还没结束,她考虑是否跟老板再次争取这个机会,她的目标很简单,出国,离开这里。
“我和谢中祁是sex partner!”言瑾笑得花枝乱颤,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内心有多自嘲多凄凉,“和你,陆总,也是。”
“言瑾!”陆生皱眉低喝,“你一定要这么说话吗?我陆生从不干没把握的事,你和谢中祁的关系我很明白,你自己也很清楚。那天在医院你们说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孩子的父亲不是他,那不就是我了吗?还是你想说,有第三个男人?”
言瑾刚准备开口,就被陆生打断了。
“你别践踏自己的名声,明明不是那样轻浮的女人,却偏偏要说那样的话。”陆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些动怒,陈立泽查到的资料显示得一清二楚。十岁之前一直在生活在市育幼院,之后被一对中年丧子的夫妻收养,初高中念的一直都是省重点,成绩排名向来名列前茅,之后考入人大法学院,从本科到硕士毕业,前后七年,每年都拿国奖。况且她周末连夜店都不去,邻居们也说她是个懂事的女孩子。这样的一个女人,为什么要给自己缔造一个轻浮女人的头冠呢?
“你调查我。”言瑾十分笃定,陆生果真是有备而来。这年头果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权又如何,照样能用钱买到权。
“调查你我很抱歉,可是我是不得已而为之。言瑾,孩子是我的,承认有那么难吗?”
“是,孩子是你的。”事到如今,再否认也无用了,“可是你知道了又想怎么办呢?让我打掉吗?你觉得我会以此要挟你吗?”
“我们结婚。”
轰——
言瑾觉得脑筋里某根神经突突地跳着,某些以为已经淡忘的记忆瞬间翻涌上来,她仿佛在回忆的潮水中看见那张清俊的脸庞,那个人说:“言瑾,我们结婚。”
时过经年,物是人非之后,又有一个人用着截然相反的语气说了同样的话,言瑾突然很想哭,兜兜转转之后是回不到远点的,只会隔着一层无形的透明薄膜看着往昔,根本触摸不到。
“陆生,”他的名字都是翘舌,况且还有后鼻音,她也是第一次念出这个名字,舌尖打了个卷才说出来,“为了这个孩子,你不值得付出婚姻。”
“那你呢?你会为了这个孩子放弃你的事业是吗?你就没有为自己考虑过吗?”
“我知道要为别人考虑,但要为自己而活。”这也是言瑾的生活自在快乐的原因,不因别人的三言两语而心里不痛快,别人再如何终究不能左右自己的心情。
陆生真没见过拒绝他的女人,多少女人想要陆太太的位置,却只能望尘莫及,而她连孩子都有了,竟然还不稀罕?
“你真的做好当单身妈妈的准备了吗?你真的就无所谓别人的闲言碎语吗?”
眼看着陆生就要问出第三句,言瑾叹了口气,轻轻地问:“陆生,你究竟为什么要和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