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国戏》陌苏戏

64、第六十三章 老者

　　书院并不大，里边不同于平日所见的学塾，不仅听不见一丁点童稚的朗诵声，连学塾该有的整齐桌椅都不见踪影。所种的树不过寥寥，可看得出每一棵都有人细心照料，而且出自同一人之手。沾染书香的绿叶摇曳，风微凉拂面，耳际却是随风传来轻快步伐的声响。

　　随着这近乎飞奔的步伐响起，映入眼帘的是个抱着话本儿的孩童，跑得挺快。但却在经过浅沅跟亦陌身边时十分乖巧地刹住脚。把话本揣在兜里，继而鞠躬，“公子，小姐。”

　　苏浅沅愣了愣，对这场景一头雾水。而身边的君亦陌却是了然的神情，对着孩子微微点头。小孩见他回应了自己，便又鞠个躬，颠颠跑了。

　　“这是怎么……？”苏浅沅搔搔后脑，疑惑道。

　　君亦陌与她对视，微微抬额，带着比她更为疑惑的神情，“上学塾时，先生会教导孩子礼仪，诸如遇到男子便称‘公子’，遇到女子便称‘小姐’这般。这点都不懂，莫不是，爱妃少时未曾上学塾？”

　　真是一个说一个准，小时苏浅沅便被弃在深山老林之中，何来上学塾？唯一上的只有苏氏，礼仪之类于苏氏之中更是不在意。不过她才不会承认呢，要不然不是显得自己忒没文化？

　　“学得久了些，忘了、忘掉了。”她窘着脸回应。

　　这时，又是脚步声响起。只是不再是急匆匆的，而是不慌不忙十分庄重的步伐。抬眼看去，原来是院落主厅之中走出个老者，模样像是个教学的先生。一头白发梳起，胡子也是剪得条条有序。

　　老者怔了好一会儿。这里除了几个常来光顾的小孩以外西都便少有人来了，几日前来了个，今儿个一来便是两，真是稀客，真是稀奇。轻抚胡须，招呼道：“此是早已荒废的私塾，老夫在这学塾中当了大半辈子先生，平日除了问诗文的孩童便是仅余老夫一人，敢问二位尊姓大名？”

　　初见便先报上自己的身份，再问及对方身份，倒是合情合理。苏浅沅揣摩着心想，这莫不就是礼仪？

　　君亦陌作辑，带着对老者的尊重，道：“小生姓君，单名墨。”又看一眼苏浅沅，“这位是小生的发妻，姓苏，名菲。”

　　苏浅沅眼皮跳了跳，就知道没好事！他自己倒是取了个好名，君墨。给她就取了这么一个名，苏菲？听着也怪怪的，难不成是寓意苏妃？

　　唉，还是得配合他演戏的。

　　不过还是在忍受范围，苏浅沅往前一步，像老者微微俯身，头微倾，以示自己的确是君亦陌的妻子。

　　走进正厅，四溢的书香充斥了这不大的房。苏浅沅随处拿出一本翻看，是些诗文什么的。几乎每一页都被翻得变得不堪一击，好似轻碰一下就会散掉。

　　她在这边乱动手脚，君亦陌倒是跟老先生聊得挺合，听他们俩一人一句的对话，倒也弄清了关于这书塾的事。诸如这个学塾早已不再教书，纯粹就是老先生孤家寡人的住处，当年他年少轻狂又爱文爱理，投下不少家当，老了这才勉勉强强算有个家。到底轻狂得值不值得，也可见一斑了。就是孤独得紧，既膝下无儿女，又无学童作伴。好在西都还是有些爱书文的童稚，时常捧着书本儿来请教，也算是不太冷清。

　　苏浅沅再仔细端详了架上书籍良久，想来老者说不冷清是假的，否则这一本本书上怎会新伤旧伤、层层叠叠？定然是闲来无事翻了又翻，茕茕孑立在书院中又翻了翻。又想到院中修剪得整齐的树干枝条，真是又凄凉了几分。

　　综上所诉，苏浅沅明白一个受益终生的大道理——必须生小孩，而且是一窝一窝的，老了才有伴！

　　话又说回来，生孩子这事，跟谁生呢？君亦陌肯定是不行的，为了他一生着想，也为了她自己一生着想。一来他两有名无实，这其二呢，怎么说她是个刺客，人家肯定嫌弃她对吧？就算他不嫌弃她也嫌弃啊，狗皇帝一身龙气什么的，将来后宫三千什么的，自家孩子还得叫那些女人娘什么的……

　　乱七八糟一大堆在脑子里翻来覆去，苏浅沅摆摆脑袋，现下想这些未免太早了些。

　　回神再听他两对话，只见老者将杯中余茶一饮而净，抚了抚白须，“近日不只是你们夫妻两，还有个红衣的姑娘也曾来此作客，却是光顾一次后便不见其影了，也不知是否跟我这老家伙合不来……”

　　听到红衣，苏浅沅条件反射便想到苏儿，但不过一瞬便自己摇摇头。苏儿从来不学文学理，书也只看话本儿，其余的人情世故之类都是在刺杀他人时品味而出，自然不来书塾这种文绉绉的地儿。

　　君亦陌对老人客套几句，大意就是“你还年轻”云云，这一类鲜少人信的话从他口中出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四个字的句子好似一字千钧。或许这便是他年纪轻轻稳坐皇位且治理得江山井条有序的缘由。

　　老者抚着胡须很是满意，两人又是对了几个颇有意境的对子，说了些高深莫测的国事家事，总而言之就是苏浅沅听不懂的话，继而两人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