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袖殷勤捧玉钟》篆烟

2、彩袖殷勤捧玉钟－第二章

　　那几天我总是恶梦连连，常常梦到母妃吊在白绫上，面色铁青，孙佩璇一步步朝柜子走来，伸出手要开柜门，每到这时我就会惊醒，冷汗直流。
　　听到我的尖叫，隔壁莫忧皇姐就会匆匆赶来，把我抱在怀里，我才能安静下来。
　　时间久了，皇姐索性和我一起睡，我的恶梦也渐渐远离。

　　父皇百日那天，孙佩璇邀了所有公主，皇子，宣布新皇齐天浚将择日登基，商量个人封号。
　　莫忧皇姐上前跪了，“德妃娘娘自缢身亡，留下四公主孤身一人。莫优请求皇后娘娘，让四公主于莫优为伴。”
　　我看孙佩璇德脸瞬间变了颜色，“楚萱年岁尚幼，本宫本欲把她接入本宫处，就此便作为本宫的女儿。楚萱你可愿意？”
　　我一愣，只得同样跪下，“一切但凭母后作主。”真是天意难违，躲来躲去，依旧是躲不过的。
　　不料一旁的二公主嫣雅却开了口，“母后，四妹妹与莫忧姐姐幼年遭遇相似，不妨让四妹妹和莫忧皇姐同住，也是缘分一场。”
　　我有些诧异地看她，我平日与这个皇姐并无交情，加上我母亲平素一副飞扬跋扈的样子，与皇后的积怨已深，我实在没想到作为皇后亲生女儿的她能帮我说话。
　　她转过头，对我灿烂地笑，眼里是不染纤尘的纯净。
　　二哥齐雾狂也上前道：“二妹说的是，让四妹同莫忧作个伴儿，也省得莫忧妹妹一人孤寂。”
　　“既然如此......”孙佩璇沉吟片刻，“楚萱就去静宁宫同莫忧公主同住吧。”
　　叩头谢恩，我看见她对我慈爱地笑，只是那笑容背后，我看不到半分慈爱。

　　新帝登基，孙佩璇差人送来几匹内用纱给我和莫忧皇姐，皇姐让我先选。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抱起了那匹淡绿色的霞影纱，皇姐浅浅地笑，携了我的手，“果真如传闻所言，四公主对绿色偏爱地紧呢。那以后，我就叫你绿绿可好？”
　　我看着她墨绿色的双瞳，轻轻地点头。
　　那时我就知道，她会是我这一生，唯一忠于的女人。
　　一旁的令扬哥哥呵呵地笑，满脸戏谑之意，愈发衬地眉目如画，“绿绿？这个名字倒也可爱。”
　　我突然及其第一次见他时，看着那惊艳的脸，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姐姐真美。”
　　一旁的祈恩哥哥听呆了，半天没回过神来，姐姐竟一口茶喷出来，溅了米罗哥哥一身。

　　没多久，静宁宫便建好了，我随着莫忧皇姐搬到宫外。
　　除了偶尔进宫给孙佩璇请安，她也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我根本没有靠近她的机会，更不能谈什么报仇。
　　倒是嫣雅皇姐，每次见我都是和气地笑，举手投足都是姐姐对妹妹的宠爱。
　　宫里相熟的也只有夏侯才人，宫外也不过是靖王哥哥的王妃降灵嫂子，都是和莫忧皇姐亲近的。
　　我以为，我这一生，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不能报仇，甚至不能公然提起母妃的名字。
　　直到十六岁那年，我认识了半遥。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异常寒冷的冬日，皇姐被孙佩璇传见，我在媚兰姐姐那里坐了坐，恰逢皇兄召见媚兰，我只得告了辞，一个人漫步在大雪飘扬的花园了，等莫忧皇姐。
　　低着头漫无目的地走，鬼使神差地，抬头，竟到了掖庭宫。
　　不由自主地，我伸手推开了大门。
　　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打扫过了，到处是蛛网灰尘。
　　5年前的一幕又突然清晰起来，我走到那个斑驳的柜子前，打开柜门，钻了进去。
　　透过柜门，我竟看到一个白影晃来晃去，我努力想看清楚，却之见一只手，突然把柜门打开。

　　我一惊，猛然清醒过来，发现不过是南柯一梦。身上却多了一件雪色大氅。
　　一个悠悠的男音仿佛从地下传来，“你醒了？”
　　我匆忙从柜子里出来，屋子中央已经升起一堆火，一个男人背对着我，正拿树枝拨弄篝火。
　　看窗外，天已经黑了。
　　我有些害怕，厉声问道：“你是谁？”
　　他缓缓的转过头，我这才看清他的长相。
　　很平凡的五官，凑在一起却是特别的妖艳。他穿着一件淡薄的月白色长衫，浑身没有一点装饰，虽然如此，他身上依旧有让人不敢直视的贵族气质，仿佛有淡淡的光芒笼罩着他，令人仰慕却无法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