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府三小姐》攸游

3、第 3 章

　　是以，曾经风云一时的文武状元，吏部尚书高景消声匿迹，只留下人们茶余饭后对其的无限遐想。台上的老者好像也是其中之一，更是说到高景失踪之后，浪迹天涯，行侠仗义，兴起之时，还不时拍案；台下的华岩殷却已渐渐没有了兴致，开始左顾右盼。

　　同桌的老者听着说书却是愁眉不展，还不时带着恍惚的神情；而那少年却始终低头喝着茶，空了倒，倒了空，不管台上故事怎样精彩，拍案之声怎样清脆，好像他根本什么都听不见。听不见？难道……

　　心念一动，小女娃已经忍不住求证了：“喂，你是聋子？听不见吗？”稚嫩的童音，无礼的问句，还不停在他眼前挥着小手，好像人家也看不见似的，她的话同时吸引了同桌三人的注意力。老人憔悴的脸有些惊讶，继而对她露出了笑容，高兴得华岩殷回了他一个甜甜的笑。正自听得入神的华岩轩脸上顿时一片尴尬，只能向对方回以歉疚的微笑。被问的少年仅仅只是扫了华岩殷一眼，未作回复。然而这一眼，却让华岩殷看傻了：这个人的眼睛里居然有一抹蓝色，好漂亮！殊不知自己已不知不觉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说者无心，听的人却是一震：自己眼中的那丝异色几乎不为他人所见，这么一个小孩却能看到？认真审视面前的小女孩：精致的五官带着完全的稚嫩，白玉的脸颊透着兴奋的红晕，双眸晶莹灵动充斥着童真，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可是不知为何少年竟有似曾相识之感，不禁开始在记忆中搜寻。

　　与此同时，小女孩的视线也在少年的脸上游走，挺鼻薄唇，轮廓分明，线条俊挺，而此时在他眼中却怎么也找不到刚才的异色，只有如夜般的漆黑。眼前的人显然比哥哥大不了多少，却是完全的不同。哥哥温润柔和，简直就是个傻书生，而他却透着骄傲与淡淡的漠然。这样的人如何不让她好奇？骨碌碌的眼睛在人家身上打量个不停，最后还是停在那双黑亮的眼睛上：“你的眼睛好漂亮！比春儿姐姐的还好看，还有蓝色——”

　　“殷儿——”华岩轩不忍苛责小妹，只是出声打断她兴奋的话语，“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找娘了。”

　　“等一下嘛！我还没有说完！”

　　“好吧，说完我们就走哦！”

　　“嗯！”得到首肯，小女孩蹦蹦跳跳来到少年身边，一伸手居然拉住人家衣袖，丝毫不觉自己的举动在他人眼中是多么的——奇怪、唐突，他们可是陌生人！

　　少年眼中一闪，抽回衣袖。可是华岩殷复又拉起，仰头看着他：

　　“我叫华岩殷，你记住了！”正在纳闷之时，劲暴之言更是从她嘴中蹦出：“长大了我要做你的新娘！”

　　“殷儿，胡说什么呢？”华岩轩脸色难看，那是心痛的表情，继而转向对方歉道：“两位，不好意思！小妹不懂事，还望不要介意。”

　　少年的脸有些紧绷，眼中却依然黑亮，没有任何情绪，倒是一旁的老人回以友好的微笑：“没关系，小孩子就该这么天真活泼。”

　　华岩轩歉然的笑笑，示意静立一边的彩衣拉上华岩殷，起身离开。

　　“少年郎，等一下！让老夫与这位小娃说两句行吗？”和颜悦色，让华岩轩无法拒绝，于是停下脚步。华岩殷也已经机灵的走到老者身边：“爷爷，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你叫殷儿，对吗？”用力点点头，等着下文。“好，殷儿！你告诉爷爷，你是真的要嫁给他？”

　　华岩殷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依然静坐喝茶的少年，接着转头瞄了眼哥哥，对老人招招手示意他提下头，在其耳边说道：“爷爷，我还小不可以出嫁。等我长大了就可以了！”语气中竟有一股认真，复又加了一句：“这是秘密哦，要不轩哥又该唠叨了！”

　　“人小鬼大！”老人失笑的摸摸华岩殷的头，继而伸手入衣襟内掏出一只箫放到华岩殷手中：“来，这只箫爷爷送给你！”

　　少年见到此景微微一愣，毫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焦急：“爷爷，这是你的——”未完的话被老人以手势打断，看着此刻静躺在华岩殷手中的箫，少年的神色有些怪异。

　　听到他开口说话华岩殷奇道：“原来你听得见，会说话啊？”引来老者一阵笑声，两位少年满脸无奈。

　　“爷爷，这个很贵重吧？”瞧它色泽深润，磨得透亮，想是年代久远之物。见爷爷微微摇头，又道：“那我就当作生日礼物收下了。谢谢爷爷！”华岩殷摸摸那箫，眸中满是喜悦，仰头对上少年的漆黑，笑得更甜。

　　“殷儿，怎么可以无缘无故收他人的礼物？快还给人家！”

　　“今日是殷儿的生辰？那这箫就更该送了。少年郎，莫介怀，老夫很喜欢这娃，那箫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一旁的少年听了这话眼神却闪了好几闪，心中思绪翻滚。这个不知轻重的老头，说得那么轻松，也不想想当初是谁为了它闹得他们冷家鸡犬不宁？对别人那只是普通一箫，对他却是所有的寄托，他怎能舍下？怎能送人？怪异的看了爷爷一眼，视线又扫向那喜笑颜开的小女孩，现在他终于确定为何初次相见会有那种相识之感了，只因她是华家人，是华岩春华婕妤的亲妹，他曾在宫中见过几次。不过两人容颜近似，性格却是十万八千里，一个淡然如雪，一个热情如火，看着华岩殷的眼神不禁深邃起来。

　　“殷儿，走吧！娘要等急了。”

　　“多谢爷爷对小妹的抬爱，礼物——”看妹妹牢牢握着丝毫不肯放松的模样，也罢！“咱们暂且收下了，不过你们随时可以来取回。后会有期！”说完拉着妹妹离开。

　　目送兄妹离开的爷孙两人随后亦起身，朝着御街相反的那头走去……

　　至于华岩殷，由于过于兴奋，直至回家都没有发现她根本不知道信誓旦旦要嫁的人姓甚名谁。

　　很多年之后，当童年的记忆模糊不清时，唯有那箫，再再让她确定曾经有那么一天她做了件不知是天真还是痴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