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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风波 ...

  •   天是新的一天,世界,却还是原来的那个世界。
      自一夜的颠狂迷醉中醒来时,曾对她需索无度的男人已经杳然如黄鹤,不见踪与影,守候她的除了满室寂寥外就是窗外那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荷塘。
      无需借助镜子,依然酸痛的身体酸酸痛痛地提醒她宁愿遗忘的记忆。
      风吹荷叶动,重阳将至的时节,纵然是这独具地利的行宫,也挽不回那满塘荷花的衰败气象,只待一场秋雨,就会扫尽这有悖天时的绚烂浮华。
      基本上,这个时空经济技术的发展情况是不能跟她以前所在的那个世界同日而语的,所以对于失去那薄薄一片,她是否应该为其没有修复再造的可能性哀悼一下?
      轻悄悄的声音响起,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柳荷衣裹紧了身上的薄被。
      进来的是一个蹑手蹑脚的婢女,不对,应该叫做宫女才对。如同皇帝有独特的尊贵自称一样,伺候他的人也都有专用的名词。
      “姑娘醒了?怎么早?”娇俏明艳的宫女带了三分诧异的神色迎上柳荷衣大睁的明眸。
      看看大亮的天色,柳荷衣不晓得这个宫女是否也有过承欢侍御的经验,所以认为她应该累得日上三竿才会睁眼?虽说那男人害得她一整晚基本上没什么睡觉的机会,这里也不是她可以安心大补美容觉的地方。
      在柳荷衣平静得有点冰冷的眼光之下,那宫女微微低了低头:“既然姑娘已经醒了,那----东西都端进来吧。”
      另外两个宫女应声捧进来两盘东西。
      左侧圆脸的宫女捧着的盘子上摆的是衣服。做工精美,质料华贵,而且,品种齐全,从上到下按从内到外的顺序排着抹胸、亵衣、亵裤、中衣----齐全得如果没有右侧那个脸尖尖的宫女捧着的东西,她都不一定能控制脸上的温度了。
      那尖脸的宫女捧着的盘子上只有一只碗。十分精致的雨过天青色嵌金镂花官窑御瓷盖碗,碗盖已经掀开,腾腾的白气向上飘,轻风徐来,吹得满屋都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味。
      那种味道并不陌生,她在“醉花丛”充当杂工的日子里,几乎每天都要替院子里的姑娘们煎熬这种药汤。虽然不曾亲口品尝过,但仅凭味道已经能够确认这碗东西的功能作用。
      想来也是,她这青楼妓女的卑贱身份是绝对不允许有机会孕育龙种的。
      她拒绝最初进来的宫女扶她起身:“东西放下,你们先出去吧。”
      三个宫女对望着,没一个有一丁点离开的意思。
      最初进来的宫女躬身行礼:“奴婢们职责所在,请姑娘见谅。”
      “药给我。”她不能不识趣地伸出手。
      薄被滑落,柳荷衣裸露的肩颈上遍布的欢爱痕迹不可避免地落入三个宫女眼里。如果柳荷衣没有认错的话,最初进来的宫女内应该就是早几天她出乖露丑时服侍天子身侧的两位当红宫女之一,所以很难怪她恭敬的表面总难掩盖轻视与嫉妒,想来必定是认为柳荷衣抢走了她飞上枝头的机会。
      无言地将药汁一饮而尽,柳荷衣将五官皱在一起全力以赴地对抗那苦得让她想骂人的味道。混蛋男人,做事不穿“雨衣”,把麻烦丢给女人。哦,这鬼地方没的“雨衣”卖,就算他是皇帝老子也没的用,那么,有个避孕丸也好啊,至起码品不出什么味就一口吞下去了。
      这种见鬼的药汁煎起来已经非常耗时费事,闻起来也是无法让人恭维,喝起来更加是难以下咽,难为院子里有些姑娘居然能天天拿它当饭吃。
      还好,这样也算正中下怀,让她后顾无忧,省得提心吊胆,苦她也认了。
      话说回来,她就是不认又能怎样?
      “你们可以出去了吗?”她几乎是用扔的把那只碗搁到盘子上去。
      三个宫女这才乖乖地退了出去,临出去前倒十分有眼色地把门窗都紧紧地关上了。
      柳荷衣手脚酸软地穿衣服时才有些后悔,不该把那三个宫女赶出去,她好累啊,有人伺候为什么不要?
      一片狼籍的衾枕之间她遍寻不着束腕的丝巾,腕上狰狞的伤疤象一个大大的嘲笑,见证昨夜她一度意乱情迷的痴愚。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又响,她随口应了一声:“进来。”
      进来的却不是那几个宫女,而是前晚将被她两镜子打昏的皇帝老爷救走的那个黑衣侍卫。想来应该是传言中当朝天子最信任的近身侍卫,人称“铁卫”的冷轩。
      此时此刻,柳荷衣还不知道,将她从“醉花丛”掳走,带到这“甘泉行宫”的,就是这个冷轩。
      “皇上吩咐,由我送姑娘回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虽然风姨娘极力隐瞒,但客似云来的妓院是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何况自柳荷衣闭门谢客之日起,京城之中已经万众一心,翘首期待在“化蝶”、“醉花丛”之后,这绝世名姬又将带给人们何等惊世之作。稍有风吹草动,立成满城风雨,众说纷纭,谣言四起。
      端平六年的“重阳花会”,因此笼罩在一片奇诡的气氛之下。
      缺少了皇朝第一名妓,“重阳花会”无疑会大为失色,令人质疑其权威地位,但凡事有其弊也自然有其利。柳荷衣的存在是一块丰碑,同时也是一块巨大的绊脚石,让其他美貌才华出众的妓女望花魁之位兴叹。缺少了柳荷衣,大大加强了本届花魁归属的悬念,也刺激了同行们激烈的竞争意识。京城之中叫得上字号的妓院,排得上资格的妓女,无不欢欣鼓舞,跃跃欲试,看看风水轮流转,今年能否到我家,让我等也可以风风光光地多赚点真金白银吃香喝辣。
      各地赌场□□赌花魁归属的摊档生意也骤然火暴起来,从原先的独押一门变成了分散投注。不过,从各地投注的情况来看,缺少了柳荷衣的“醉花丛”依然不减风光。虽然“八大名花”之首谣传失踪,其余的七朵名花个个也都是夺标热门,风头之劲,仍然远在其他妓院之上。
      九月初九重阳日,京城中最热闹的花街永安巷一年一度地一大早就热闹滚滚。对于习惯夜间作业的一众妓院而言,日上三竿就梳妆完毕,做好一切出门准备就已经是“一大早”了。
      虽然花会中妓女们展示美色与才艺要到下午才开始,但早些到地方与达官亲贵多攀攀关系也是难得的拉拢“客户”的大好机会。
      巷口狭窄,车马相逢,少不了一场风波。见过一堆女人在一起可以安静无声的吗?
      “风姨娘,荷衣姐姐在吗?小妹赵亭亭,特来拜见。”“彩云楼”的赵亭亭一脸假笑,率先发难,分明是看到“醉花丛”上车的一干女子,并无柳荷衣在内,特意掀起车帘,存心生事。当然,态度还是十分恭谨客气的,毕竟今时今日,“醉花丛”以及柳荷衣在京师风月场中的地位,不是小小的“彩云楼”,区区的赵亭亭可以傲然相对的。
      “荷衣姐姐在不在,都不敢劳烦赵姑娘关心,管好你自己吧!”“七大名花”之一的梁秋艳毫不客气地回敬。不过是“八大名花”去年共同表演,最后只由柳荷衣一人为代表夺走了花魁称号,这赵亭亭还以为自己贵为上届花会榜眼,今年必定夺魁有望了。看那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呸,你还没做成花魁呢!
      “难道荷衣姐姐真的出事了吗?看众位姐姐担心的样子!”“绮兰院”的罗绮云也当仁不让地凑热闹,“醉花丛”这几年风光得哪个不眼红啊,难得有落井下石的机会,怎么可以轻易放过?猫哭耗子地摆出关切面孔:“不知荷衣姐姐发生了什么事啊?象她那样的美人儿,只怕要给生吞活剥了----好可怜哦!”
      一向争强好胜、输人也不输阵的风姨娘一反常态,全不曾理会那群挑衅的妓女,狠狠地瞪了她们几眼后,并不做出任何反击,只是吩咐车夫率先赶赴目的地去也。
      赵亭亭再也抑制不住的嚣张大笑声从后面传来:“没了柳荷衣,‘醉花丛’连头也抬不起来了!”
      “呸!”梁秋艳向后啐了一口,转回身劝慰脸色阴沉的当家老板娘:“姨娘别担心,我们不会输给她们的!”
      风姨娘也毫不客气地瞪她一眼,凶猛犹胜对着挑衅的妓女时:“谁担心会输给她们?有荷衣安排,不管她来不来,花魁都是‘醉花丛’的!”
      “你姨娘你----”
      “我不放心荷衣啊!”风姨娘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丫头,莫名其妙地失踪,又莫名其妙地回来,也不说发生了些什么事。她那个样子----”
      “姨娘,荷衣姐姐好象已经----已经破----”
      “破你个头!”风姨娘的火暴脾气终于发作,忍不住低声怒骂,“老娘没有眼,自己不会看吗?你们一个个给我小心点,谁敢多说一个字,老娘剥了她的皮!去去去,先操心你们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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