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热者》七爷爷

5、五 请战

　　五

　　E型的意识同步模拟器，并不是最新的型号，但是该有的基本功能都有。薇儿将震惊和本能的探究压在心底，十分冷静地开始操作机器。

　　机器中尚且保留着三年前这个基地最高指挥者和领导人的脑部数据，她所要做的，就是调用这些数据 ，将其载入到专门的模拟功能中，然后实时监控和记录躺在一边戴着头盔的新人的各项数据。再在事后的报告中，分析并评估这人与另一人同时登上嗜杀师徒这项提议的可行性。

　　测试已经开始了五分钟，文森特依然安静地躺在那里，脸上也并无任何异样的表情。他神态十分放松自然，甚至嘴角还若有若无含着一丝微笑，而与此对应的，是同步模拟器上操作屏上各项不断增长的数据。

　　模拟的Drift意识同步已经开启，文森特表现的十分优秀。

　　不，他的实际表现远超优秀这个词的涵义。薇儿观察着数据的变化，暗暗心惊，如果今天这里躺着的人不是西蒙将军可能失散多年的同卵双胞胎兄弟，那就是特别防卫部那些老头子们脑子进水才放跑了一个浑然天成的机甲天才，将他相当于流放得扔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人员装备报废率除却圣保罗区域排名前几的基地中来。

　　他可真是熟练。熟练到匪夷所思，就像拥有数十年双人意识同步的经验。薇儿看着一个劲还往上飙升的数字，直接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最后稳固下来的数字。

　　刺耳的警示铃声突然打破房间里的寂静，门外很快就响起了忙乱的脚步声和喧哗声。薇儿眼神一沉，立刻离开操作台，拉开房门，随手抓了一个匆匆路过、穿着绿色工作服、负责通讯的人员：

　　“怎么回事？！”

　　“博士，阿尔法防线右侧贝里尔星球发现异兽踪迹，它们袭击了市中心，已经造成了人员伤亡！”

　　这无疑正是耳边这在整个基地都同一时间作响的警示铃最常有的那个原因。

　　“西蒙将军人呢？！”一想到下面的事，薇儿博士姣好的眉头就因为最可能发生的事情而紧紧皱了起来。

　　“将军在上面，说是十分钟……”

　　通讯人员的话还未完，薇儿已然知道他要说什么。她低声咒骂了句该死，风一般卷回房间，中止模拟器的工作，甚至来不及对从座位上坐起的文森特解释一句，便直接踩着高跟鞋，没入了都在焦急工作的装备驱动室的人员之中。

　　她烦躁地反复按着按钮，一待透明的电梯门打开，便心急如焚地奔入，可正当门就要完全关闭时，一只手臂稳稳地伸进来，随即，手臂的主人也侧着身子挤了进来。

　　薇儿忍着咒骂的冲动抬头去看来人，这一看却直接将心中的不爽表现在了与二十多分钟前还第一印象不错对象的对话上：

　　“我记得你好像尚未获得相应的权限，葛文上尉。”

　　“事实上，我现在只有我房间的自由出入权。”金发青年很是实事求是的补上一句，“不论何时都不要指望行政部门的办事效率，不是吗？”

　　“如果你一来就不想违反军规的，还请你出去。或者你想根本就是一个目无军纪的自由浪子？”薇儿毫不掩饰对他阻碍了自己第一时间赶到装备驱动室正上方准备室的压抑的怒火。

　　“我是名驾驶员，薇儿博士。”文森特伸手按下数字，丝毫没有退缩的意图，反而直直地盯视着眼前的人，蓝色眼眸里闪动着坚定，“这个时刻，我得在我应该在的地方。”

　　这句话一出，薇儿没再坚持着什么权限与军规。只是电梯一到，便夹着自己的PADD冲了出去。

　　文森特稍稍慢了一步，虽然他站得比较靠近门口，却并不妨碍另一人将他视若无物地抢先迈出电梯。

　　准备室里人员不多，只有五六个的工作人员，而其中最为显眼的，莫过于身着黑色紧身作战服，正准备戴上头盔，却因为薇儿博士到来而不得不暂时中断动作的西蒙将军与穿着白大褂，怒气冲冲地指着与她个人PADD连接后投映在一边便捷光脑屏幕上的报告的薇儿博士。

　　“将军，恕我提醒，这是您上周脑部检查的报告。作为您的医疗官，我不能容许一个病患在我眼皮子底下就这样进入驾驶舱！”

　　她几乎是在怒吼，没错，朝着那个一脸冷静甚至到有些漠然的男人，那个整个基地里最高级别的指挥者毫无敬意的大喊。

　　文森特意外于自己看到的画面，而她话里的某些词语更是无法不引起他的注意。病患？那个人生病了吗？

　　“作为沙文基地的指挥者和嗜杀师徒的驾驶者，中校，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男人的声音很是低沉，语气并不强硬，却很有说服力，“此时，此刻，他们需要我。”

　　“您不是唯一的选择，将军。”薇儿深深吸了口气，看起来像是在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不过三只而已，猎手他们能够应付的。”

　　“冒着更大的伤亡风险？”西蒙冷冰冰地瞥她一眼。

　　“您这样做，风险更大！”这一眼直接被薇儿无视掉了，她不由自主又提高了声音。

　　“我清楚我自己的身体。”西蒙戴上头盔，直接转身，就要进入准备室右侧的专门通道。那里直直通向窗外机体胸部的驾驶舱。

　　薇儿瞪着他的背影，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可她也清楚，她对西蒙将军已下的决策影响力实在有限。就算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她的劝阻都理由充足，大多数人也都会听从她的建议。

　　可莱特·西蒙确然不在那普通人的范围之内。

　　文森特远远地注视着西蒙高大强健的身姿，在他第一句话后，他就知道这场争论的结果。那个人果然还是这样的固执不可动摇，一如他记忆中的那样。

　　黑色的背影走到通道入口，却十分诡异的，突如其来地停下了脚步。他原地站了一会，刚刚继续迈出一步，下一瞬便身子一晃，撞到了通道入口旁边的墙壁上。

　　“将军！”

　　薇儿与文森特还有附近的工作人员齐齐奔了过去。文森特更是借着过人的爆发力第一个抢在众人之前，抱住了男人摇摇欲坠的身体。

　　头盔里的人面色并不好。文森特不由分说地将头盔打开，用手抚上男人明明苍白，两侧脸颊却泛着不自然红晕的脸庞。

　　“你在发烧。”

　　文森特陈述道。

　　“而且……我可以肯定，将军，您现在的视野已经有些模糊了。”

　　被他半抱着的人眼神刚开始有几分涣散，过了几秒，才重新聚起了焦距，凝回到眼前青年身上。他没有计较这个几天前才成为自己下属的年轻人的冒犯，而是单手撑上墙壁，重新站稳身体，依然用那种平静无波的男低音说道：

　　“只是一点小流感。我十分钟前吃过药物了。预计还有五分钟，就可以发挥药效。”

　　“这五分钟足够您将自己的命弄丢好几次了！”知道这人身体有恙，薇儿这次决心反对到底。而另外几名人听到这个消息，也都纷纷转向，劝阻着指挥官，恳求他再考虑考虑。

　　西蒙还想坚持，突然一道温润清凉的声音从旁边插道：

　　“您无法准确地预测药物在每一分钟内对您身体的精确效果。正如您没办法预测异兽在每一分钟内又会如何攻击。”

　　他调转目光，向左平移25°后，他对上了一双蔚蓝如大海的美丽眼眸，这样一双眼睛的主人，刚刚及时地防止了他砸向地板的意外，现在，又用这种彬彬有礼地语气，说着犀利的话语：

　　“战场上瞬息万变，什么都有可能发生。驾驶员需要时刻保持清醒和冷静。这是您亲口说过的话。以您现在的情况，您对这种非自愿的身体状况的实际掌控能力，显而易见，会直接影响到您的‘清醒’和‘冷静’。”

　　“鉴于这种实际掌控能力的随机性和偶然性并不低，我愿意代您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