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热者》七爷爷

3、三 意外变故

　　三

　　来到沙文基地的第二天，文森特一如既往的早起，洗漱、换衣、身体绑上负重袋、挂上从物流窗拿到的干净毛巾，便离开大多数士兵还在沉睡的宿舍，沿着昨天刚刚熟悉过的基地，晨跑起来。

　　在中枢星上这个时间他可以看到美好的朝阳，而在这偏远荒凉的地方，他只能感受到温热干燥的风与漫天遍野触目所及的黑暗。

　　基地的照明灯洒出依稀光华，绕着生活区跑了一大圈的文森特大汗淋漓地又去了这里提供给士兵们闲暇时用来保持身体素质的训练场，随手选定某个训练室，在里面进行了每日的常规力量性锻炼之后，快速冲澡，再次从物流窗里选择好合身衣物后，正正赶上基地里士兵们出早操。

　　和大批人流错开保证他拥有了一个极其安静和良好的用餐环境，文森特选择了基地提供的A套餐，以标准的用餐时间内一颗饭粒也不剩的吃完，并在离开餐厅时，从蔬果台挑选了一个圆润青翠的苹果。

　　地球标准时上午9:00整,文森特接到光脑通知，半个小时后，沙文艾尔法防线的最高司令官西蒙上将希望在特别区他的办公室内见到他。

　　看到消息的一瞬，文森特只觉心脏快要从胸口跳出。他用半个小时的时间，整理自己的军容，设想安排自己的说辞与语音语调，重温光脑里沙文阿尔法防线的关键情况。

　　9点30分，文森特准时敲响办公室的大门。

　　“请进。”

　　门内传出的声音低沉、冷漠、沙哑、无波。

　　电子门应声而开，文森特保持着平视前方的视线，挺直腰板，从容迈步，就在刚刚那一秒，他浑身上下的紧张忽然一扫而空，头脑清楚而冷静，全身上下充满力量，他知道，他的身体和大脑已经达到最佳状态。

　　“文森特·葛文？”

　　“是的，西蒙将军！”

　　面朝玻璃的宽大黑色皮椅转动过来，逆着晨光的身影高大而威严，深绿色军服的肩章处，三颗金星反射发出冰冷而刺眼的光芒。绿色的数据光在他手中便捷光脑的屏幕上流动，居中，正是文森特三个月前重新拍摄的证件照。

　　年轻人拥有一张让人过目不忘、记忆深刻的无瑕面孔。在这个人种、种族混杂的宇宙大开辟时代，金色类天然头发已成罕见，而文森特留至腰间的长发从发根到发尾末端，每一丝每一毫都是非人工制品的纯粹浅金色，像是流泻的阳光，温暖而美好。他脸部轮廓中性，秀气俊俏的五官柔美非常，浅蓝色的眼珠纯净清澈的一如大海，宛如初开玫瑰花的嘴唇粉嫩润泽，除去这些精致美丽的部位，他高挺的鼻梁线条却利落而刚直，为这张完美如天使的脸庞，添加上几分坚毅不屈的味道。

　　从照片上看，文森特就已是个可以谈得上惊若天人的美人；但是现实中的真人，任何人第一眼，都不会将他错认为女子。那属于自然界危险雄性的威势与力量，就算再收敛，也会在举手投足、每个微表情中泄露无疑。

　　如果说文森特是军队里披着美丽外皮的危险人物，那么莱特·西蒙就是军队里那种典型意义、用力量威服属下的铁血硬汉。他头发极短极黑，脸部轮廓刚硬深邃，刀削斧刻的五官一如希腊雕塑，俊朗逼人。浓黑长眉下，一双长目冰冷无波，只是轻轻一扫，就如开刃的利刃，划过人体的肌肤，渗出几滴鲜红的血液。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用来准备。”

　　低沉威严的男声突兀的开口，如机械音一般的语调平板生硬。

　　“是的，将军。”

　　“叫我长官。”斜飞的剑眉皱了皱，纠正道。

　　“是的，长官。”

　　“葛文上尉，我认为你的没有太多时间，与我正在谈的事情，所指并不相同。”西蒙从皮椅上起身，走出办公桌，来到文森特斜前方，近距离地用目光审视眼前的年轻人。

　　文森特全身都泛起一阵冰冷和不适，那完全不带任何私人感情，冰冷犹如机械的视线一寸一寸，毫无遗漏地穿透他的军服，强硬地将他剥光在灯光之下。

　　哪怕是他藏匿最深的秘密，都被他尽掌于心。

　　“请明示，长官。”

　　手心分泌出更多的汗水，文森特在裤腿上蹭了蹭手掌，脸上不见一丝异样。

　　“你有过与别人进行意识同步的经历吗？”

　　“是的。在军校的课程中，曾经有过三次。”

　　“课程？”西蒙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嘴角微微勾起一个不屑的弧度，“那等同于无。”

　　文森特保持沉默，他完全明白西蒙为何会是如此的反应。

　　宇宙历991年，整个银河系数以万计的国家、自治区全部加入了星系资源全面争夺战，第二次星系大战爆发。战争的需要促进了科技的全面进步，新能源Hc的发现解决了资源枯竭的问题，也同时引发了人形机动兵器的研发与应用。待到第二次星系大战平息，政治势力彻底重新洗牌，银河系被划分为十二个大区，各区联合执政，成立联邦政府，宇宙历史进入新的纪元。在这次战争中窥视到人形机动兵器巨大潜力的军事家与政治家，开始投入大量资金与人力，大力研制人形机动兵器。至此，人形机甲被推上了时代的前沿。

　　几百年来，人形机甲快速发展。最初三百年的摸索与实验期后，宇宙历1220年，机甲研发取得里程碑意义的重大突破，人类历史上第一台真正意义的初代机甲诞生。随后的一百八十多年来，机甲进入了高速发展期。1358年，圣保罗战役爆发，在这场同肯斯坦生命体的漫长的作战中，第三代机甲发挥出了惊人的效果，各区首脑政要、以及普通民众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识到了这种人形机动兵器的无以伦比的杀伤力。

　　从1358至1388年这三十年，是第三代纵横宇宙的三十年，被称为机甲的黄金时代。科恩·尤里乌斯是当时十二名三代机甲驾驶员中的顶尖翘楚，而莱特·西蒙则是后起之秀，承接了科恩陨落后联邦政府军的颓势，力挽狂澜，成为与科恩·尤里乌斯齐名的战斗英雄。

　　而目前，十二大区拥有机甲特别战队的大部分部门里，机甲已经更新到了第六代。

　　相比需要两人同步驱动作战的第四代，因为双人意识同步的困难和对大脑无法修复的损伤而设计出的第六代更为小巧、灵活，虽然各方面数据都无法与第四、第五代相比，但其对驾驶员身体和脑部神经的压力副作用的大幅度下降，则使其更容易大批量生产制造和应用。

　　军校的培养自然跟随战争的实际需求发生变化。各大区军校里机甲驾驶特别系课程已经逐渐取消了Drift系统中双人意识同步的相关课程。事实上，除了圣保罗区域最前线因为战事严峻还保留双人同步操作的机甲之外，其它军事地区所派遣的机甲均为单人驾驶。

　　“现在，你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来进行模拟意识同步训练。11点整，我会在驱动装配室等你。”

　　西蒙转身走回座椅，浑身散出的冷气更加渗人。

　　“长官！”

　　这一次文森特没有直接领命，而是叫住了视野里的男人。

　　“据我所知，沙文基地目前只有一台机甲。”

　　“你的了解是正确的，上尉。”西蒙将军坐上柔软的皮椅，左腿叠上右腿，注视着文森特，沉声道。

　　“我不明白，长官。”

　　“这里的战况等待不了你的专属机甲慢悠悠地出厂、运输以及调试，上尉。我看过你的毕业论文，如果你想在圣诞节前返回中枢启明星同朋友一起庆祝的话，你面前的选择只有一个。”

　　莱特·西蒙语音冰冷，浓眉下的斜长双目微微眯起，黑色的瞳仁仿佛被吞噬了所有星光的宇宙尽头，只消一眼，即会失去所有生命的温暖。

　　“同我一起驾驶嗜杀使徒，在圣诞节前将那些恶心巴拉的鬼东西轰回它们的老巢。”

　　“你能做到吗，葛文上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