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月痕》心凝

115、红月

　　一入此谷，永不受苦。
　　这刻在恶人谷口的字句多少年间不知挑逗了多少人心，仿佛这就是人间乐土。只是就算入谷就真的能永不受苦？且不说入谷之人可能会受到谷内原有之人的欺侮，单说这几年，自从那些名门正派们成立了所谓的浩气盟，恶人谷的日子就远没有以前逍遥了。
　　“那些伪君子又打来了？”看到雪魔阁里面聚集的各大恶人，米丽古丽问。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这阵仗了，谷内排的上名的恶人都被谷主召集来此，看来这次那些人是来的不少啊。
　　攻守之道什么的，对不懂的人来说本是极无聊的，但能杀人所带来的血腥刺激远远压过枯燥说文的无聊，那一群人都跃跃欲试，天色虽晚但一个个还是非常兴奋，只有一人煞风景的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哈欠。
　　“岳老二！”
　　“我说大和尚，我是名字叫月，可不是姓岳。”白月说着，抽出烟杆子，又想起还没来及补上烟叶就匆匆赶来，只得悻悻的收了回去，抬头看了眼陈和尚，说：“叫我干嘛？”
　　“小月。”米丽古丽看不下去，小声的叫她，这种时候可不是她惹事的时候。这么狭窄的地方，在场的无论哪一个都可以随便将她捏死了。
　　“好好好，你们继续，不要管我。”白月说着，陪着笑。她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来参加这个，但既然谷主叫了就不得不来。浩气盟大举来犯的时候，一般谷主召人商讨也仅限于那几个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他这次叫自己来干吗？当花瓶吗？
　　在大光明僧陈和尚眼里，那死烟鬼岳老二就是个非常不识好歹的女人了，在酒池峡经常驱赶自己手下不说，现在还公然蔑视谷主。这时候谷主叫她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来已经是抬举她了。诚然，他对王遗风也并不是怎么心悦诚服，只是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靠实力说话的世界，王遗风是强者，他斗不过，就只能听着。什么时候他若能练得比他更厉害的功夫，他也就丝毫就不会把那什么雪魔当回事儿了。
　　早在十几岁的时候，白月就对杀戮之类的厌了。听着谷主的布置，细想想真的是环环相套。恶人谷本就占了地利，只要运用得当根本就是易守难攻，甚至搞不好了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里面也有谷物兽类，不至于被围困枯竭。她倒是真不担心被围攻，会打呵欠只因为是真的困了。右肩上的伤口虽然早就好了，但偶尔就会酸疼的很。昨夜就疼的半夜没睡，今天又刚好出去各处闲逛，捣捣乱，调戏新来的先生什么的，本来就是打算泡过温泉回去歇着了，却被忽的叫过来。
　　想着那新来的先生就觉得有趣啊，只是没有过去那老头子更有趣。有了新的，也不知道那个迂腐道貌岸然的糟老头子还能活多久了，恶人谷从不养废人的，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东西还能活多久，还真是也未可知呢。想到那先生，白月在人群之中好像是看到了。那先生也被谷主叫来当花瓶的吗？
　　堪堪挨到布置完毕了，本来第一个欲走的，却没有走成。谷中恶人作息各异，本就很难有一个固定的吃饭时间，只是这商议的太久，就算已经用过晚饭的也都有点儿饿了。早有奴隶备好了夜宵，每人都多少吃了些才离去。不吃？那不是不给谷主面子吗。
　　真的饿了，白月也就吃的肆无忌惮。她本是乞儿出身，又相当长的时间里是跟一群糙爷们一起生活，就别想她能注意什么礼节。也就是后来为了些事情曾经强迫自己学了些，但这两年在恶人谷的生活，没人监督，学了的也就早被丢了去。那吃相看的米丽古丽只是摇头，又不好说什么。
　　从雪魔阁缓缓行下的时候，前面走着的正是白天戏过的先生，就又招呼了声，看他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理睬的就走了。
　　“小月，你认识他？”
　　“他？不就是顽童书院的新先生吗？”
　　“你已经惹了他？”白月那话听的米丽古丽一阵起急，说：“他就是康雪烛。”
　　“你说的那新来的恶人？”
　　“还能是谁。”那人她听过名字见过绘卷，只是没想到他会去顽童书院当先生，小月若真惹了他，那真是麻烦不小了。本想把她拎回去说教，但没曾想一眨眼的功夫那姑娘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没办法的她也只能自行回去，只能希望那姑娘别闯出什么大祸，自作自受。
　　其实太阳已经落山很久，但向西北看时，炎狱山那里还是一片火红的天。如果说恶人谷里哪儿最不适应，那就是这种火红。白月所在的环境，向来是青山碧水共为邻，绿树红花为伴，很少在这么缺少绿色的地方待这么久。北国干燥寒冷，虽然在谷里还算温暖，但一旦出谷，昆仑又一片冰封，很容易闹出病来。
　　坐在木阶上看着炎狱火红，白月一时不想回去。想来今夜醉红院又有不少醉生梦死之人，也有不少人明天就要与浩气贼子拼杀，今夜便来好好享受一番，都不知还能不能见到明日黄昏。
　　及时行乐吧。可惜手里无酒无烟，不然白月真想就着此情此景好好喝上一杯，或是抽上一袋烟。这么叹着，就有东西远远的被掷来，看也没看的接住了，正是一个酒壶。也不管是谁送来的，只是向酒壶来的方向挥手致意。手中无杯，就直接就着壶嘴喝了起来，品味着佳酿。
　　酒意之中，却有笛声响起，和以前听过的欢愉小调不同，凄凉的很，细听之下都快要哭泣起来。
　　“能吹点儿高兴的吗？”也不题名道姓，白月转头对那刚给了自己酒壶现在又在吹笛子的人说着。听到话语，那人也不吹了，只是转身回去了他的雪魔阁，那背影只显得无比寂寞。
　　纵然是恶人谷谷主，也会有这么多不痛快吗？白月不明白。对王遗风她实在是不了解，也无从了解。只记得当初她完成了外谷试炼，见到他的时候，觉得他看自己的感觉似乎又温柔又在失望着。
　　算了，此等高人远不是我等俗物可以明白的。也不再多想，白月站起身来，向醉红院飞身而去。明日之战，她虽不想参与，但好歹也要去看看，那就还是早点儿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