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之那时少年》悲剧包子酱

9、第九章

　　晚上俩人并没有吃晚饭，而是一人抱着半颗瓜坐在小院里边吃边看星星。叶霜迟是拿汤勺舀着吃的，举手投足之间倒还有几分风雅，少年则完全是把脸贴上去啃，也不吐籽，那样子简直惨不忍睹，声音也惨不忍睹。

　　少年吃了一会儿，叶霜迟就受不了了。他忍不住用胳膊肘碰了碰少年，颇为无奈道：“吃西瓜要用勺子，我没拿给你吗？还有啊，你不吐籽，小心明天肚子里长小西瓜。”

　　少年闻言抬起头看他，叶霜迟便看见了他被西瓜的汁水染红的脸，和嘴角粘着的一颗西瓜籽。他忽然想起了另外一张脸，被血染红的脸。叶霜迟的脸色骤然变得有些苍白，他忙别开脸，语气厌恶道：“快把脸擦干净！”

　　少年被他吓了一跳，二话不说直接就用袖子抹了把脸，然后便绷直身体抱着那半颗像跟狗啃过一样的瓜不动了。

　　叶霜迟闭上眼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他也知晓是自己反应过度了。今夜并没有月亮，他看着那细碎闪烁的星空，长长吸了口气，这才笑道：“你要不要听故事？”

　　这是第一次叶霜迟说要给他讲故事，自打他醒过来，叶霜迟从来都没有提及过以前的事。少年忐忑的眼神立即又变成了那种期待地明亮，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叶霜迟笑着摸摸他的头，然后继续看着天上的星星，说道：“要说夜景最繁盛的地方呢，要数扬州了。每到晚上啊，扬州的灯火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如果有什么节日，人们还会放烟花。你要是站在扬州最高的阁楼上看啊，那景色真是没话说。”

　　少年眼睛瞪得老大，他扯了扯叶霜迟的衣服问道：“那扬州在哪儿啊？”

　　“扬州啊，离我们有些远，若是从藏剑山庄走，那就近多了，坐着画舫一会儿就到。”叶霜迟忆起旧事，神情分外温柔，“去扬州的画舫都很漂亮，那上面还有秀坊来的姑娘跳舞，粉衣生香，十里画舫，万里烟霞，都是极美的景致。”

　　叶霜迟顿了顿，继续道：“还有那藏剑山庄啊，也是个好地方，好地方……”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似有些哽咽，可他的表情却依旧温柔。

　　少年兴奋地差点把瓜扣地上，他揪着叶霜迟的袖子，撒娇道：“师傅，等我练好功夫，你能不能带我去藏剑山庄坐画舫去扬州啊？我想看烟花，想看好地方！”

　　叶霜迟这次没有揉他的发顶，他低头看了看没有吃完的西瓜，轻轻笑了笑，“那你也得练好才行。”他重新拿起汤勺挖着瓜肉，一口一口塞在嘴中，掩饰着面上无法维持的表情，“唔，你也快点吃，吃完要睡觉了。”

　　少年兀自兴奋着，哪里能注意到叶霜迟的异样，他攥紧勺柄，言语间满是斗志激昂，“我一定会好好练枪，好好练功夫，不会偷懒的！”

　　叶霜迟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后脑，笑骂道：“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少年这才安静下来，认认真真地拿着勺子吃起了瓜。

　　二人没再说话，星空灿然，静谧安好。

　　等少年吵吵闹闹地渐渐睡熟，叶霜迟还是没能睡着，他还在想着以前的事。少年睡着了，他自然不用再多做什么伪装，他现在只需要安静的躺着，安静的想就好了。

　　少年想去藏剑山庄，其实他也想回去，回去看看恩师，回去看看同门，也想再去看看天泽楼外的那颗紫花常开不败的树。

　　他多想带着少年坐船赏西湖风光，多想带他去铸剑台看看叶家儿郎铸神兵的模样，他甚至想带着少年去剑冢，告诉他藏剑弟子君子如风。

　　可是，他哪里敢再回那去，他早就背弃了那，他甚至不敢跟少年讲藏剑山庄到底是怎样的好地方。

　　叶霜迟表情有些难过，他隐忍着咬住唇，他不敢再想，不忍再想，也不能再想。他轻轻翻了个身，收敛了面上的表情，慢慢闭上了眼睛。

　　——霜迟，今天是七夕，我们去扬州城外放烟花吧！今晚的月亮很漂亮，你也是。
　　——你个大傻子说什么呢！小爷这是英俊潇洒，才不是漂亮！

　　——怎么，才输了一局就玩不起了？没想到我们的小叶大侠还是赖皮鬼。
　　——李晟歌你闭嘴！老子输得起！再来便是！

　　——霜迟你对我真好，你做的这把枪当真是绝世无双！
　　——嘿嘿，知道就好！

　　——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可要小心。
　　——不是还有你跟我一起去么？有你看着我，我一点都不怕。

　　——霜迟，好好活下去，好好的……

　　“不……”叶霜迟的身子缩成了一团，眼泪顺着脸颊肆意流淌。他死命捂着嘴，不让更多的呜咽溢出来。此刻，他的心在痛，受过伤的腿也在痛，可他一点也不想让少年知道。

　　有些痛，只能一个人默默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