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情人》附耳来

3、情人桥

　　还记得他们的第一次，两个人都没有经验，林晓紧张得不行，本来事先已经看过片子，也做了充分准备，可他就是怕林晓疼，不愿意做。最后林晓只好说，干脆两个人都来一次，这样谁都不亏。
　　那天晚上，他们都拥有了彼此，可之后就一直都是林晓在让着他。他明白林晓是因为愧疚把他拐到了这条路上，才这么做的，所以他加倍的爱护林晓。
　　到了毕业的第三年，他做了一切准备，要和家里摊牌。为了防止家里用断绝来源来逼迫自己就范，那三年他几乎是拼了命的工作，甚至打算和林晓一起买所房子。
　　可是就在万事俱备的时候，林晓却告诉他，早已厌倦了和他在一起的生活，留下一封信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段日子是他生命里最绝望的时光，他总是在想，林晓当初和他在一起是不是出于一时好奇，现在过了三年觉得乏味了，游戏结束就走了。
　　那个时候，他是那么恨他，却又心灰意冷，一瞬间全世界都失去了色彩。他就像一个稻草人，随随便便的听从父母的安排相亲，和李潇结婚。
　　结婚以后，他仍然六神无主，每天看着床边的人，好像在做梦。他本想再过几年要孩子，没想到那么突然的，有了生晓。
　　孩子抱在手上的时候，他的人生步入了另一个阶段，从此他生命全部的意义都在这个孩子。
　　就在他打算前尘尽忘的时候，却意外知道了林晓离开他的真相，从此就再也没办法安心了。
　　原来林晓的父亲欠了巨额赌债，而他一直害怕连累自己，那三年都是胆战心惊的。后来债主追到这个城市，开始打他的主意，与此同时，惊慌失措的林晓知道了他想要出柜的计划。
　　林晓明白同志在这个社会上有多么难以立足，而那三年的时光对他来说就像偷来的幸福，从来不敢奢望长久。他从来没有告诉吴开源家里的情况，本就是怕他会要为自己还债，这样一切都会没完没了，因为担心债主对吴开源不利，他终究还是选择了不告而别。
　　那之后，林晓几乎不要命的打工，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机器。不管吴开源去找林晓多少次，他都不肯出来见面。后来听说林晓在GAY吧工作，吴开源就疯了一样的质问他为什么不知廉耻。
　　那是他结婚后第三年，与他重逢。林晓对他的质问，只是笑得更欢，问他要不要做自己的客人。他不知道对着那张熟悉的脸，从何说起，只是伤心欲绝的离开。
　　如果说林晓最初的不告而别，是关闭了他的世界的话，那么这次的重逢却彻底把他的世界打碎，只剩下破旧的回忆和残缺的伤口，以及无法言说的心疼。
　　在反复折磨下，他的性格也越来越冷淡，不见波澜，好像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人，只有对着生晓的时候，才有一个父亲所有的一切温暖。
　　吴开源想到这里，又打开了刚才那张纸，这才发现背面贴了一些碎片，好像是被撕碎的信封，上面只有几句话，是林晓的字迹。
　　其中一句是为什么我爱的人会把我想得那么下作，不过，我后来确实很下作，所以你骂得对。我真开心你来骂我，因为那样我就知道你还在关心着我。
　　这句话里有太多的可能存在，难道那时候林晓又有什么隐情吗？他不知道，只是心里很乱。
　　他没有回到房间，只是在书房的窗台站了一个晚上，天亮的时候，就穿好衣服起身出门了。他没有开车，只是一个人静静的走在清晨的大街上，走了很久以后，马路上的车和人都渐渐多了起来，好像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
　　最终他转向了南山医院，在路上，看到天边的彩霞形状各异，却是五彩夺目，不经有些走神，再美也很快就会消散的。
　　想起他决定出柜那天，天空也是如此美丽，可是他的决心也很快就不见了，这一切不是因为他不坚定，只是他所爱的人给了他致命一击。就如这彩霞，云彩和阳光早就这样的美丽，很快也夺走了这样的美丽。
　　他早已不是那个信心满满的人了，看着天上依旧灿烂的彩霞，想到现在的自己有了孩子和妻子，并不能和当初一样毫无牵挂，不由得凄然一笑。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心如马路上的粉尘，不断被碾压，轻飘飘的悬在半空，不知道何去何从。

　　李潇一夜没睡，天亮的时候听到了吴开源出门的声音，也跟着起来。她洗漱过后，给生晓做了晚饭，就独自来到化妆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脸。
　　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岁月的痕迹，这个身材臃肿曲线不在的女人，就是如今的她。可就算她年轻的时候，吴开源对自己也不见热情。
　　夫妻十几年，从来没有改变的是相敬如宾的态度，从来没有争吵。很难想象当年温柔和顺的她，也会有满嘴讽刺故意挑衅的时候，可不管她说了多么气人的话，或者花钱买了多贵的东西，吴开源都是一如始终的冷淡。
　　从来没有其他情绪，对她虽然不是对待空气，却也没有相差多少。他一个人对着空气的时候，只怕也会有些不一样的心情表露出来，唯独对她却永远是礼貌客气到极点。
　　只有在生晓面前，他会温柔一些，余下便没有了。有时候李潇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在守活寡，可她同样也没办法下狠心结束这段婚姻。他和她都一样，为世俗所迫，不得不妥协。
　　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他是强颜欢笑，心不在焉，哪怕如此，至少表现得前彬彬有礼，温和周到。和那些一见面就提到房子存款的男人比起来，显得特别不同，虽然他对物质上的种种三缄其口，不过父母安排的人想来条件不差。
　　离席时他提出主动送她，她察言观色，好心劝他早点回去休息。那一刻他有些愣住，露出了当天晚上唯一的笑容，这让她莫名的觉得安心。
　　之后交往了六个月，虽然是不冷不淡的相处，两个人却觉得对方都是可以过日子的人，才会载着亲友满满的祝福走进了围城。
　　那时候她真是沈浸在爱情中的女人，他的千依百顺，他的温和恭敬，都让她着迷。以他的条件，本不需要选择各方面都比他相差甚远的女子。
　　既然能走在一起，应该是他喜欢自己的缘故，她一厢情愿的这么想。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那是极为羞赧，无法宣之于口的私密。
　　他总是不停加班，经常到午夜方回，若说忙于事业，却又鲜少应酬，更是对烟酒无爱。蜜月期之后也是如此，两个人同床的次数屈指可数。

　　一开始以为他身有隐疾，可那次试探的问出后，只见他大笑不止。如此坦率，应无不妥。直到有一天，他不知为何喝得烂醉，抱着自己痛哭失声，一声声喊着“晓晓”。
　　她以为那是他的情伤，是一个他命中无缘的女子。那之后她对他多了一份怜惜，更有了不安。私底下问遍他的亲友，都说他并无情史，更加认定那是他不可言说的过往，才会对自己刻意隐瞒。
　　意外发现他在偷偷服用避孕药后，心中仓皇失措。她害怕这段婚姻有一天会在晓晓那个女子的阴影里摇摇欲坠，支离破碎。
　　她两下纠结，终于下定决心，换掉了他的药，也是老天相助，很快就有了身孕。这样的做法连自己也觉得卑劣，可是她不愿意放弃这个男人。
　　生晓出生的那天，她产后虚弱正在昏睡，迷迷糊糊中听到了这个刚做父亲的男人，对着孩子的一番倾诉。
　　“晓晓，现在我妻儿两全，牵挂在身，就算现在能和你在一起，也放不下他们。做为别人的丈夫和父亲，我已经没有和你携手的资格，可我真是不忍心，留你一人孤独的走在那条路上。儿子，现在你还睁不开眼，等你能看到我的时候，我的眼里从此也只有你和你妈妈了。”
　　那时候她以为是女子去世，才让丈夫断了念想，有了孩子，一切都会变好。可是孩子日渐长大，他却永远是模范丈夫的样子，永远没有情意在，只是亲情。就这样，年复一年，慢慢的，她死心了。
　　有的爱情在婚姻里慢慢转化成亲情，而他们什么都没有，能因为孩子和岁月积累的习惯，成为彼此的亲人，足够了。她把所有一切都寄望在儿子身上，不再渴望丈夫的温情回应。
　　现在已经过了十几年，再过二十年，大家都老了，这一世也算平安度过。喜乐二字，不可求，也求不到。人不能太贪心。
　　这辈子，成年之前为父母活，出嫁之后为丈夫活，生子之后为孩子活，难道这是女人的宿命？可是身为女子就该生为女子？
　　在这世俗的规则里，做女子所应做的一切，那么这和机器有什么区别？她反复思考，得不到解答。
　　忽然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想要证明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不如来一次探险，看看生命是否有所不同。
　　去年夏天，趁着儿子过暑假在娘家玩，丈夫出差，她精心打扮，去了隔壁另一个城市的酒吧。当别的男人在她身体里的时候，她倍感屈辱，可又愉悦非常。
　　这样被朝夕相处的人漠视了十多年的身体，被认识不到一小时的男人点燃了，好像生命走入另一个空间，只有肆意的欢娱。不需要费尽心机，不用苦心经营，随手可得的快乐，廉价低俗。
　　那个男人在她身上宣泄身体的欲望，她则利用这个男人报复自己的丈夫，得到片刻的满足。
　　一夜狂欢，她就回到家里，继续和从前一样，做个贤妻良母。
　　欲望像是毒瘾，为所爱的人引动，随时发作，让人欲罢不能。只不过她的毒瘾虽然是所爱的人点燃，却不得在他身上获得解脱。
　　也许这是作践自己，可她为什么就不能作践，身体是她的，心给了枕边人，收不回来却也不能平白辜负，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有很多次她想过就此放弃，重新开始，可是有孩子在，她不得不放弃。不管找了怎样的男人，都不可能待孩子如己出，那么她的人生难道要在这样的绝望里走到尽头吗？

　　今天的她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只觉得全身冰凉，这是怎样一种悲哀和羞辱？到底她做错了什么，要遭遇这样的不幸？
　　忽然之间她开始害怕起来，如果生晓长大以后也这样那该怎么办？不会的，他不是刚收了女生送的笔吗？她忙忙的来到书房，打开电脑查询这方面的资料，看了大半天，才确定这不是疾病，不会传染。
　　不由得放下心来，却见纸篓里有好几张湿透的纸巾，那个男人站在这里一夜，是哭了一夜吗？想到吴开源平日里不苟言笑，从来不见伤心愤怒的表情，却为一个人这般动情。
　　她不能理解这样的感情，但却不得不感叹吴开源对那个叫林晓的男人的深情。可是为什么她要卷入这样的漩涡里，让情势就如双丝网一般团团的束缚住。
　　刚想到这里，就听到生晓喊她，原来他一觉起来，不见父亲和母亲，有些害怕。本来今天应该带他去游乐场的，可是现在吴开源出门去了，只剩下李潇。生晓有些不乐意，却也无可奈何，怕这次不去，明年上了初二更加不能去玩了。
　　李潇却好像看出了儿子的心思，笑着说以后不会管着他了，就和他一起吃过早饭，叫上邻居的孩子一起出门去玩。
　　从前她对孩子管得严格，现在却是放开了，不管如何，她不能再把孩子推向他父亲那边了。

　　生病了真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