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The Franknes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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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等宿筠清再度转醒的时候，已经不知今夕何夕。但很明显，这里是医院。
很疼……
宿筠清习惯性地张开嘴，但好像嘴巴上也有伤口，结果就是疼上加疼。
这点动静惊动了原本坐在宿筠清病床边的贵妇人，也就是宿筠清的母亲。是的，宿筠清一直认为这个容貌姣好的女人与她的儿子没有什么相同之处，而且从气质上说很贵气。不过，这并不代表宿筠清此刻的心情会好起来，尽管今天这位夫人没有用她丧心病狂的方式推销新衣服给自己。
宿夫人的脸色看上去有点疲惫，看来她也不是刚到这里了，她的动作看上去非常平静，但是轻柔地触到宿筠清脸颊的手却是微微颤抖的，并且，那种心疼难过的眼神，让人不能忽略。
「小清，别乱动，」她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说出了一句令宿筠清开始恐慌的话，「你放心，妈妈一定会为你出这口气的。」
等等……他没有听错吧？事情似乎有些大条了……
将宿筠清的眼神误解成了惊恐，宿夫人更加温和地看着他，语气却有愤怒的意味，「谁都不能伤害你，就算是顾家人也要付出代价！」
宿筠清顾不得疼痛，艰难地挣扎着要起身，声音残破不堪，「别……咳咳！」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耳边是宿夫人紧张的呼声。过了好一会儿，宿筠清才缓过来，入目的便是宿夫人担忧的目光。他扯了扯嘴角，但痛感让他选择了放弃，不过，也正因为这一折腾，他的大脑已经完全清醒了。
刚才，他是太过激动了，当听到宿夫人提到顾据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完了，要是传出去顾据一定会有麻烦的！所以就急着要阻止宿夫人去质问报复，绝对要保护顾据。但是，在还没有掌握现有情报的情势下就抛出筹码是十分不明智的举动。
「小清，」宿夫人的眼神很黯淡，「你的心脏并不是很健康，血管过细导致你不太能进行剧烈运动，也不适合心绪浮动过大，都是妈妈没照顾好你……」说着，她又隐约可见怒气，「总之，你不用担心，妈妈一定会让那小子付出代价的，顾家的事妈妈还是说得上话的……」
不是啊，我觉得妈妈你要是不找我男神麻烦我就不用担心了……
宿筠清讷讷地开口道：「妈…呃，妈妈，您知道我现在需要的是什么吗？」
听到宿筠清嘶哑的嗓音，宿夫人更加内疚，因为刚做完手术是不能进食水米的。
「不管你需要的是什么，妈妈都会为你弄到的！」
看到宿夫人殷切的眼神，宿筠清突然觉得这个身体的原主真是个好命的家伙。
再次清了清嗓子，宿筠清看着宿夫人，缓慢地说道：「我希望，您能忘记这件事，不要找顾据的麻烦。」
病房一时间静默如水，空气稠密得令人难以喘息，没人注意到房门口的阴影。
宿夫人还是消化了一下这句话，才给予了她的反应，她露出了笑容，虽然有点疲惫。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咦？那么容易就过关了？我准备的那么多感人至深的腹稿都用不上了！
宿筠清惊讶地张了张嘴，于是又被疼痛奇袭，「为、为什么……」
彷佛预料到了他会问这个问题，宿夫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黯然，她好像在下什么重要的决心，过了一会儿，才对上了宿筠清的视线，温和地笑笑。
「具体原因，或许应该由另一个人来告诉你。但是，小清，你只要记住，顾家人对你的要求是没有底线的，只要是你想要的，就都会被满足。」
宿筠清仍旧很呆滞，「为什么……」
宿夫人很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孩子的头发很柔软，「没有为什么，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就去问顾老爷吧，他会告诉你的。」
等会儿……我的大脑似乎还是没有完全清醒啊，这个蹦出来的人名是幻听？这跟顾老爷有什么关系啊！
宿筠清很茫然地看着宿夫人，看得这位中年美妇不由一笑。然后，她敛去了笑意，认真地问道：「小清，你决定了吗？要和顾据在一起。」
⊙w⊙！
所以说等一下啊！这么直接？话说我本来只是想让你不要追究顾据的行为啊！但你到底是怎么跳到这个问题上来的啊虽然你真相了……
宿筠清呆呆地点了点头，然后有点不忍再看宿夫人的表情，唯恐她被这种兄弟□□家的门不幸给击晕了。不过，传来的却是宿夫人淡然中带着笑意的声音，「我明白了，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这回是真的不可置信地望向了宿夫人，只见她成熟美丽的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眼里的宠溺满满地都快溢出来了。宿筠清呆了呆，再次觉得，自己这回投的胎真心不错。
宿夫人优雅地起身，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宿筠清，道：「既然是你决定的事情，顾家那边你也不用担心了，妈妈……先走了。」
不太理解宿夫人所说的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如果是宿夫人对自己儿子的溺爱已经上升到了没有底线的程度还可以理解，但顾家……
总之，即便是没有这层障碍，宿筠清也没有因此而萌生喜悦，心里反倒是浮起了一丝失落和无措，暗暗苦笑了一下，向宿夫人道别。
就算是我说要和顾据在一起，对方也不见得就愿意了。
说到底，也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但就在宿夫人打开门的瞬间，宿筠清觉得自己的心脏又不太好使了，一下子停跳后又剧烈地跳动真的不会心肌梗死嚒！
那个优秀得不像话的男人，就站在门口，像石雕一样，深深地注视着自己。
他漆黑的眼珠一向很具有亚洲人的特质，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显得很深邃，里面所包含的情绪永远教人无法猜透。他的优雅凉薄，他的温和有礼，他的暴虐扭曲，哪一点，都教人爱不释手。
宿筠清都没有注意到宿夫人是怎么离开的，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剩顾据和他两个人在病房里了。在这一片纯白的世界里，他们两人的世界变得格外简单直白。顾据仍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门口，宿筠清呆滞地半张着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身体，是隐隐颤抖的，因为施暴者就站在眼前，被伤害过的身体会本能地产生恐惧。
——可是，我从未有此刻这么需要他的目光停留在这副躯壳上。
所以，当顾据的目光从身上移开，并有离开的意向时，宿筠清忍不住叫道：「别走！」
也许是这声呼喊太撕心裂肺，也许是宿筠清之后因为双重疼痛而忍不住流下的泪水，他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到那个穿着西装的俊挺男人慢慢地朝他走了过来，在离他三尺的地方停下。眼泪有点止不住，于是，就听见了一声叹息。可惜，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顾据一贯优雅温和而又疏离的声音里透出了复杂的意味，他困惑道：「前面的话，我听到了……为什么？」
前面的话？宿筠清眨了眨眼，是指前面在宿夫人面前类似于出柜的话嚒？
没有得到回答的魔王又开始不耐，他浮躁地踱了几步，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微微俯身，「你应该滚远点你懂吗？我很危险！」
宿筠清擦掉了眼泪，然后便看见顾据的目光有些阴沉地盯着他的手腕，那上面有很明显的青紫指印，大概是当时顾据抓住他手的时候弄的。
毫无征兆地，顾据将宿夫人先前坐的椅子狠狠踹翻，弄出了极大的声响，把宿筠清吓得一震。只见顾据的眼神暗沉无光，他似乎在压抑什么，脸色很不好看。
这一瞬间，宿筠清的心脏突然抽疼了一下。
「你问我为什么，我还是那句话，因为我爱你。」
这个理由很万金油，但也是此刻唯一想告诉他的，否则，这个男人会让我心疼至死。
顾据僵了一下身体，慢慢地转过身来。宿筠清艰难地抬起手，向他伸出。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如果放弃这个男人，就等于放弃我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顾据近乎是小心翼翼地才走到了宿筠清的旁边。宿筠清抓住了他微凉的手指，拉他往下坐在了病床边沿。直到这时，心里才升起了巨大的满足感，像是完整了一样。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但是宿筠清很满意，他从未奢望过他们两人还能有这么和睦的相处时光，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还以为他们完了。最重要的是，他不能连累顾据。好在，他所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摆弄顾据修长有力的手指玩，宿筠清笑得没心没肺的，看得顾据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你不错啊……」
毫不在意顾据冷冷的嘲讽语气，宿筠清笑眯眯道：「不是不错，是很好，我觉得没什么比现在更好了，就好像一直在找找不到的东西自己出来了那种感觉。」
顾据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他沉默了一下，淡淡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傻气。」
傻气得，教人爱不释手。
过了一会儿，平和温暖的气氛已经蔓延到了整间病房里，再也不会感到冷了。
「那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
咦？他似乎也有些踌躇啊……
意识到这一点的宿筠清饶有兴致地欣赏起顾据难得一见的纠结表情，好像在考虑是否要问出这个问题，有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点难以启齿却又很想知道一般的感觉。
没等宿筠清欣赏多久，他就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于是宿筠清立刻乖乖地说出了答案。
「你的眼神，让我很害怕。」
看到顾据皱眉，宿筠清连忙接着，「怕你讨厌我了，所以用看垃圾的眼神看我。呃，很怕，再也见不到你……」
「你……」
他皱眉皱得更深了，但宿筠清完全想不出他为什么还是不开心的样子。
我自认为我的回答既贴近实际又有艺术感了啊，只能说这男人真是越来越难哄了！QAQ
「我当时很难过，那时候很窒息，都是因为你那样看我的关系。否则，我才不会那样嗯……」
宿筠清各种试图补救，但似乎越描越黑了，顾据的表情也愈加阴沉了，在突然安静下来的病房里顾据的声音特别清晰。
「你不怕被我杀了？」
「不怕啊。」
大概是这回答得太毫不犹豫了，顾据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说过啊，变态杀人狂是因为性得不到满足才杀人的，我觉得你跟我的话应该不会……」
宿筠清越说越觉得自己简直是脑残症发作了，于是声音渐渐轻下来，在顾据轻笑的声音里脸色不由自主地开始变红……
他笑得特别俊美迷人，「说的，也是呢。」
宿筠清忍不住吼道：「什么啦，我知道你不会杀我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宿筠清欲哭无泪简直想掐死自己了，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被这么一句话又破坏了，很显然，顾据的心情比之刚才似乎更糟了。
「你知不知道这次你差点就死了，心脏病突发，全身上下各处软组织挫伤，肩膀脱臼，腕骨骨裂，下身撕裂，失血过多……」他越说越轻，声音有些颤抖，「你差点就死了，被我杀了。」
看着他的表情，宿筠清知道，可能他这辈子乃至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要他还存在着，他就不可能放弃这个男人了。
——放弃他，等于放弃我自己。
「因为我爱你，所以就算被你杀了也无所谓，而且，就算被你杀了，我也不会停止爱你。」
宿筠清笑了笑，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想了想，他又歪着头补上一句，「这样看来我也是个变态呢，我们凑一对刚刚好诶！」
而且还有没说出口的是，说不定你把杀了我还会再次重生，然后我们继续相爱相杀……够了快停止！
接着，我看到他笑了，很舒展的笑容。然后，他抱住了我，头埋在我的肩窝里，温热的吐息喷洒在我的皮肤上，很真切。有一滴滚烫的液体落了肩上，不知比起我那时来，哪个要更热切。
总之，我想这一天很久了。所以，我毫不客气地抱住他的腰，死死地搂紧。
不想，离开他。
「那时候，很委屈？」
他带着点闷笑声，问道。
被他这么一问，宿筠清顿时想起了当时的心理，默不作声，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时候，真的很委屈。
这回，顾据把头抬起来，深深地看了宿筠清一眼，让人几乎要融化在他的眼神里，比起平时和煦温暖的阳光，他这一眼，几乎能灼烧人。
猝不及防又理所当然吻悄然而至，温暖柔润的触感与熟悉的气息充斥了口唇鼻间，非常轻柔，像是对待珍宝一样的感觉让人不禁脸红。可是，又欲罢不能。
很浅的吻，却美好得想落泪。
至少这一刻，我们是相爱的。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The Franknes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