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草》小雨细细

39、出关

　　梦中，萧萧只觉得自己离翟蒙越来越远，着急去追，却隐约只能看的见背影，想要喊，嗓子又好象被塞住了一样发不出声响，又急又怕，倒出了一身的汗，终于醒来，深吸了几口气，只觉得憋闷异常。见洞内火把火光昏暗，穆天涯等人都在打坐，好奇道：“你们不睡觉，这么晚了也练功么？”穆天涯轻喘道：“你快坐下，减少呼吸。这里气流不通，咱们还不知道能否挨到出关。”原来这里密封甚好，入口又被炸塌封严，空气逐渐稀薄，时间久了，人呼吸就有困难。萧萧忙盘腿打坐，运起龟息功，只可惜她也只学了点皮毛，勉强只能减少呼吸的次数。
　　又过了几个时辰，洞内了火把更暗，萧萧已觉的手脚发麻，眼冒金星，快要支持不住。滟滟道：“若翟公子还是不成……咱们……就都得憋死在此了。”正说着，翟蒙双手身前画圆，眼睛慢慢睁开，终于大功告成！众人都不敢费力说话，只冷月宫主道：“快……去开门！”翟蒙虽然一直在化外来内力为己用，耳音却还很灵，知道是因为气息被堵而致呼吸不畅，当下站到门前，心神合一，靠气海所存之力把掌心贴着石门平推出去。翟蒙只觉自己的内力似乎被那门吸了进去。不多时，石门终于顺力而开，光线透入，外面已是艳阳高照。

　　耀眼的光线一下子射进来，翟蒙眯了眯眼睛，浑身罩了层光圈，连身形也模糊起来。冷月宫主看着他的背影，仿佛是看见了许久之前那个人，一时怔住，直到萧萧过来搀她，才回神叹了口气，笑笑道：“想不到翟蒙悟性如此高，这么快就能运用自如了。”萧萧得意道：“翟大哥悟性当然高了，而且心地也好，娘你觉得他怎么样？”说罢脸上一红，冷月宫主笑着一戳她的额头，道：“什么怎么样，他若不好，我能让他学你爹的功夫么！”才要站起来，头一阵晕旋，险些摔倒，两婢忙搀住了，萧萧惊慌问道：“娘你怎么了！”冷月宫主站稳了，微笑道：“不妨事，方才坐久了，站起来自然是有些头晕……萧萧，你还没见过娘的模样罢？你要好好记着娘是什么样子的……”说着慢慢摘下厚厚的面纱，翟蒙呼吸一窒，冷月宫主的五官或许及不上南宫夫人的精致，容貌也不比燕舞寒秀美清雅，可那种神韵灵动，美而不俗妖而不艳，娇媚欲滴却又让人无生亵渎之心，自有一种难以抵抗的魅力，兼之肌肤似缎，保养得宜，根本看不出年龄的痕迹。穆天涯却转过头去，口中道：“冤孽冤孽……”傅青山摇了摇头，道：“二十年了，江湖第一美女始终还是你……”

　　冷月宫主遮上面纱，冷笑道：“你们还是觉得当年萧闲只爱我的美貌么？他若当真那么浅薄，我又怎会死心塌地的追随他……你们不懂……”转对萧萧道：“现下大伙已脱了困境，你可愿随我往冷月宫去么？”萧萧见冷月宫主眼神恳切，不忍拒绝，往翟蒙身上一溜，低头说道：“萧萧想陪着……师父……”泠泠一急，道：“少宫主……其实……”冷月宫主笑着摇手道：“罢了，随她去罢！”萧萧忙道：“等陪师父办完事情……萧萧会去那看您的。”冷月宫主点点头，对翟蒙招了招手，翟蒙忙上前去，冷月宫主道：“你学了萧闲的心法，也就是他的隔世弟子，他的仇就由你来报，你可愿意？”翟蒙恭敬道：“莫说我是萧大侠的弟子，就算不是，那人害了这许多人，我为武林除害也是义不容辞！”冷月宫主淡淡的道：“很好。可要对付那个人，只凭你现在的本事还远远不及。我有一本双剑合璧的剑法，当能克敌制胜。过些日子我差人给你们送来，你与萧萧练成方可去报仇。”翟蒙答应道：“那是自然。只是，到时你怎知去哪里寻我们？”冷月宫主笑道：“还有我们冷月宫找不到的人么？”

　　众人又合力把冷月宫众宫女和飘然的尸首抬出就地葬了。冷月宫主带了婢女告辞先行离开。穆天涯道：“这里面的财物原是取之于民，如今天灾人患，还是还给世人去！”众人都说好，惟傅青山站在一旁不说话，穆天涯笑道：“傅老弟，你倒说好不好啊？”傅青山皱皱眉头，叹道：“罢了，我注定与这宝藏无缘，不如成全了世人！”穆天涯哈哈一笑，道：“既如此，不如咱们两人合力把它们运送出去！”傅青山气道：“我都说不要了，你还得寸进尺，又拉上我做苦力！罢罢罢，合该是我欠了你的……可你不怕我半路劫了去么！”穆天涯一笑，“你若真要劫，纵不让你去，你也一样能抢到手，我又何必防你！”傅青山冷笑道：“等我贪念起了，你可莫要后悔！”穆天涯只微笑不答。

　　这边傅青山与穆天涯及弟子余江自找人雇车护送了宝物出城去了。临走傅青山嘱咐傅烟霞带其余的人到离此不远的别院去住，以防官府纠缠，也好等他们回来再做打算。一行人分了两路各自离去。

　　燕舞寒在飘然墓前站了良久，方同了萧萧、翟蒙跟着傅烟霞而去。天气渐暖，中午的阳光晒的有些耀眼，走了大半个时辰，众人突然听到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仔细听听，却是从翟蒙肚中发出，三女不禁莞尔。原来翟蒙自那日被小若邀去至今，就未曾吃过东西，刚刚又使力过多，消耗太大，腹中自是十分饥饿。翟蒙见三人笑他，皱眉道：“这也可笑么？你们倒先试试一天一夜不吃饭！”说着揉揉肚子，暗暗埋怨它不争气。萧萧摸出布包，正要把省下的干粮拿出来，却听傅烟霞道：“对不住了，翟大哥才救了咱们出来，费心费力，咱们感激还来不及，哪里敢笑话呢！前面不远就是茶摊，那里的点心新鲜又好吃，翟大哥用来果腹是绰绰有余，等到了家，烟霞再好好招待诸位！”

　　翟蒙远远看见前方果有一个茶摊，灶上热气腾腾，似乎也闻到了点心的香气，实在是饿的忍受不住，拔腿跑着，道：“我先过去了！”傅烟霞也笑着跟了过去。萧萧张口欲言，最后还是忍了不说，撅着小嘴把手从布包中拿了出来。燕舞寒瞧的一清二楚，过去拉了萧萧，笑道：“他是饿的狠了，哪里能顾及许多。这到了中午，咱们也去吃一点罢。”萧萧应了，让燕舞寒拽着，慢慢度到茶摊，见翟蒙已要了一桌子的东西，双手拿着点心，自顾自的大吃起来，吃的急了，险些噎到，傅烟霞忙倒了碗茶送到翟蒙嘴边喂他喝了，柔声笑道：“慢些儿……”萧萧直看的心中发酸，紧了紧身上包袱，往旁边凳子上一坐，一言不发。偏小二赶上来问道：“姑娘要点什么？”萧萧带着气道：“这一桌子东西，还能要什么，看也看饱了！”燕舞寒一笑，忙对小二道：“你先去吧，若有吩咐你再过来。”小二摸摸头走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说错了。

　　翟蒙狼吞虎咽了一阵，见萧萧始终不吃，奇怪道：“你不饿么？傅姑娘说的不错，此处东西的确美味可口，多少尝一些，不然待会儿上路可别嚷饿！”萧萧一瞥他，道：“我不很饿，包袱里还有干粮……”翟蒙喝了口茶，说道：“你还有干粮，刚才怎不拿出来，眼瞧着我饿肚子……”萧萧一跺脚，不再理他。傅烟霞嘴角一弯，对翟蒙道：“但凡饿了，自然觉得什么都好吃，翟大哥既然爱吃，不如我多买上些，也好路上慢用。”翟蒙连声赞好，又惹得萧萧撇嘴。

　　四人结了帐正要离开，萧萧听得外面道上一女子道：“海大哥，这里有个茶摊，不如歇一歇再走吧！”萧萧听这声音耳熟的厉害，一转眼看见了那说话的女子，登时惊喜满面，冲口喊道：“纪师姐！”那女子身着淡绿衫子，身形袅娜，明眸皓齿，正是纪薇。

　　纪薇一见萧萧，也是激动不已，奔过来握了她的手，颤声道：“萧萧，可找到你了！我沿着师父的记号寻到客栈，却说你们已经离开，找到这附近，记号又断了，正心急呢，不想在此处遇见了你！师父呢？他老人家可好？”萧萧道：“师父办事去了，这会子不在。”翟蒙也走过来笑道：“纪姑娘，好久不见！” 纪薇也笑道：“翟公子也在，可大好了么？”翟蒙正要作答，燕舞寒接道：“有我在，还有瞧不好的病么！”纪薇凝神一瞧，当即呆住，惊讶道：“你……你是燕姑娘啊！你们怎么都到了一处！”随即又笑道：“这段日子定是发生了许多事情，快说来听听！”萧萧道：“说来话长，等以后再慢慢讲给你听罢！”纤手一指纪薇身后，笑道：“那人是谁？站了这半日，师姐也不说让咱们认识认识！”

　　众人这才注意到离纪薇不远站着一男子，身着褐色武衣，头上盘了寻常发髻，系了同色书生巾，体格魁梧，手上青筋暴起，一望即知身怀武功，只是生的高鼻深目，眼珠湛蓝，皮肤极白，不是中土之人。纪薇看他一眼，脸上竟微生红晕。那男子走过来道：“诸位有礼！我叫大海。”吐字清晰，只略带了河南一带的口音。众人见他异族之人，汉语却说的如此纯熟，都是啧啧称奇。萧萧从未见过外番人，自是十分好奇，凑近了看看，道：“你的眼睛为何是蓝色的，怪不得要叫大海，真是好看！”翟蒙拉她回来，笑道：“既然大伙遇到一处，还是换个地方再叙！”眼睛一望傅烟霞，道：“这位是傅姑娘，家在附近，咱们正要去叨扰，不如一同前往可好！”傅烟霞微一点头道：“久仰忘忧岛纪姑娘医术高明，今日幸会！”纪薇忙也见了礼，客套一番，大略也知是师父所命，遂同了众人一起起程。

　　大约走了两个时辰，方到了城郊的傅家别院。这院子地处偏僻，四周人家不多，倒是难得的藏身之所。傅烟霞安排了众人住下，自去吩咐预备晚饭。萧萧攒了一肚子的话要说，拉了纪薇进到房里，声情并茂的开讲，听得她时而大笑，时而叹息，有时也流下泪来，低声叹道：“这些日子，你也吃了不少苦罢。”听到成于风竟是朝廷派来的奸细，纪薇直楞了好大一阵，喃喃道：“他……他……竟是这样……原来如此……”叹了口气，轻轻摇摇头。萧萧提起此事，心中也不好受，见纪薇如此，赶紧停住话头，转而问道：“这段时日，师姐究竟去了何处？”忽然又眨眨眼睛，盯着纪薇笑着道：“你倒好好说说那大海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