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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神密的美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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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为漫画影片中的绝色少年,只是一种遥远虚构的美丽,没想竟能在现实中见到。Steven浑身充满一种优雅得近乎中性的美,金色滑亮的头发披散在肩部,更衬得他面若白玉,熠熠生辉,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身边坐着如此俊秀的漫画美少年,我身为女性的自信受到小许打击。不过,他似乎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觉,漠然地拿出课本,趴在课桌上打起磕睡来。下课铃一响,就默默无言地收拾课本离开。
现在,这个安静的美少年,正走在我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我慢下脚步,犹豫着是否同他打个招呼,他却旁若无人地越过我身边,目不斜视,留给我一个清瘦出尘的背影,和不大不小的无趣。
接下来几天,他照例上课坐在我身旁打磕睡,偶尔发出轻微的酣声。放学时,他走在我身后三步之遥。想到老师的交代,我某日终于转身叫住了他:“Steven, do you have a moment?”
他面无表情,琉璃般晶莹透亮的眼睛斜斜地瞄着我,视线仿佛透过我看向不知名的远方。我很快地说明,老师要求同桌合作,共同完成一些作业,并准备学期的专题报告。
他秀美的眉一扬,冷冷地说:“So what?”稍待,竟扬长而去,我留在当场,一腔郁闷无处发泄。
哇,什么美少年,根本是一个不懂礼貌的古怪小孩。大不了,我一个人完成作业和学期报告。
我于是独立作业,也放弃与Steven交谈的打算。老师对我们小组评级颇高,在课堂上有几次引用了我的文章,对我们的组员Steven也给予了表扬。
我以为与Steven会从此毫无交集,老死不相来往了。
有一天,我正在看报纸上的招聘广告,Steven忽然开口说话了。我有点困惑,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他重复道:“你在找工作吗?”声音如清晨露珠滴落草叶,带着介于少年与男子之间的特有磁性。
我有些许受宠若惊,点点头。
他停了一会儿,似笑非笑地问:“我的亲戚在找一个洗碗工,你愿意去吗?”
我想了想,毅然回答:“行,我愿意。”
如果,这世界上有后悔药,我一定要讨一颗来。
Steven把我交给店主,就施施然离去,留我一人在此含泪反省,一个人若过高估计自己的忍耐力,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眼前的碗碟堆成小山,还在不断地加高,两个小时手不停歇地洗,我的背早已酸疼,腿渐渐发软,手臂快抬不起来了。可怜我,晚饭还没吃,饿得精疲力竭了。
我正犹豫不决,是否放弃今天的工资,弃碗而逃,厨房门被推开了,一个绝美的少年漫步行过来。他姿态优雅地搬了一把椅子坐下,琉璃般晶莹璀灿的双目,闪着一丝笑意:“你还好吗?”
我仿佛看到一线得救的希望,不迭声的回道:“不好,我一点也不好。”
“需要我帮忙?”他的嘴角绽起一个妍丽的浅笑。
我迟疑了一下,试探地问:“你会帮我吗?”
他微侧脸看向那堆碗山,“如果你付钱雇我的话,我可以考虑。”
我的希望象泡沫一般破碎,“拜托,Steven,我拿的是最低薪水,雇了你,我今天就等于白做工了。”
他没有回答,脸色沉静,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我快坚持不住了,算了,我下血本,“要不然,我请你晚餐?”我近乎讨好地说。
他竟不领情:“我已经用过晚餐。”他眼睛一转,一刹那间好似星光四溅的明亮,“如果,你自己做完,晚餐我来请。”
死小孩,看扁我。我不再说话,牟足了劲洗碗。厨房里静静的,只有水声和碗碟相触的清脆之音。不久,又多了轻微难辨的酣声。
我终于洗好,看见Steven靠着椅背睡得正香。他的下巴秀气略尖,为他的俊颜更添几分柔美,金色的头发在白净的脸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让他看上去分外的清秀,红唇微启,居然蜒下一丝口水。哈哈,漫画美少年也不是完美无缺的!
我感觉精神一震,顺手取了一只叉子,小心翼翼的轻步到他身前,准备给他一个当头棒喝。他忽地睁开双眼,目光迷惑不解:“你想做什么?”
我嘿嘿一笑:“你该请我吃饭了吧?我饿得没力了。”
他目光一转,扫过洗干净的碗碟:“You’re a good kid.” 他示意我稍候,就出去了。不一会儿,一碗白面出现在我面前,他云淡风轻地说:“你的晚餐。”
我已经又累又饿,虽失望也无力抗议,于是强抢了他的椅子坐下,就着洗碗台,呼噜呼噜地吸起冷面条来。
他有些惊讶的问:“好吃吗?”
“如果你饿了一晚上,什么都是美味了。不过,就是少了点调料。”我头埋在碗里,闷声答道。
他扔了两袋小包装的酱油给我。我抹嘴吃完面,笑得豪放:“好吃。谢谢你的晚餐。”
Steven微微一楞,白玉般的耳朵隐隐泛起一丝红意:“下次,我请你尝尝真正好吃的。”
我进军洗碗业的尝试,受到很大的挫折,看来要转战另一行业了。我又开始研究招聘广告,不过,绝大部分的工作都注明需要当地经验,其中包括洗碗工。前些日子,我参加了加政府办的就业辅导班,老师说,一份普通的文秘工作,都有两百多个人竞争,我感到有些欲振乏力。怎么办?我得找到工作才能活下去。
这时,安娜神秘兮兮地告诉我,有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正等我去开创。爱莉小姐也在一旁积极鼓动。爱莉新招了几个裙下之臣,遂淡忘了吴君的“背叛之耻”,也顺便恢复了我的名誉。安娜热情地邀约我去听现场说明会,我半信半疑,在爱莉小姐的大力劝说下,带了一盒巧可力赴宴了。
推开安娜家大门,只见一大群女生围坐在长桌旁,有些人搬了小凳挤在角落。安娜站在一块画满奇怪图象的小黑板前,正在精神抖擞,慷慨激昂地演说:“我们的目标就是成为蓝赚!年薪一百万不是梦想!。。。”在座的大多是新移民,脸上闪着莫名的期待和狂热。
什么蓝赚?是难赚,还是南砖?忽然一个不祥念头划过我的脑海,不会吧,难道是蓝钻,传销行业的会头?我顿时感到一阵透心凉。
看来饭前演讲还要持续稳定地开展下去。我认出一个熟人,是就业辅导班同学RAY,我找了小凳在她身边坐下,勉为其难地摆出微笑,点头聍听,神智却飞到了八千里外。莫非今日我要滞留在此,出钱出力做传销?
忽然,耳边响起几声有力的战斗口号,把我惊回现实。中国人爱呼口号的习惯,还是乐此不疲,更在异乡发扬光大。大家开始讨论传销经验,有些女生很跃跃欲试。我和RAY相视一笑,我不准备打击别人的激情,倒是RAY悄声地说,新移民没钱没车没门路,怎么去做推销?
饭后自由活动时间,安娜和蔼可亲但是态度坚决地请求我入会。我推拖一番,借尿遁逃出门外,向上官打了一个电话汇报请示,毕竟安娜夫妇是他介绍的朋友。
根据领导指示,我忍痛婉言谢绝了成为蓝钻的美好远景,不过,我仍认购了标价最低的护手霜一支,虽号称价廉,却比市场价高上两倍,相当于我一个星期的午饭钱,我心中如刀割一般的疼。
为了赢回失去的现金,我更加努力地找工作。有时,在上英文课时,我还偷偷摸摸的查阅广告。
Steven默默地观察了我几天,没有说什么。有一天,我正趴在课桌上叹气,他忽然扯了一下我的头发,“你怎么了,还在找工作?”
我看向他,一样俊美沉静的脸,一样粉红清丽的唇,只是琉璃般晶莹的瞳多了一丝暖色的光华。
我点点头,苦恼不堪,原以为他会安慰几句,谁知,他不再搭理我,自顾自趴着睡觉了。
下课了,我懒洋洋的收拾课本,正要离开,Steven一把抓住我的包,声音冷冷清清:“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一脸狐疑,坐上SKYTRAIN (空中地铁),还在不断探问:“到底你要去哪?”
他被我问得无奈,柔声答道:“去做义工,我的薪水归你。”
我一喜,嘴上还谦虚道:“不好吧,一人一半吧?”转念一想,急忙又问:“你做义工,怎么有薪水?”
他索性闭目养神,不发一语。我只好望向车窗外,作欣赏风景状,心里很是期待。
我们走进一间小学教室,里面装饰得童趣盎然,坐了二十几个不同年龄的小学生,正在三名辅导员的带领下做游戏。原来是一家课后托儿所(AFTER SCHOOL CARE)。
Steven叫了一声“Uncle Ma。”其中一位年长者走过来,打量了一下我说:“你是方晓玉?”
我恭恭敬敬地答:“是,请多关照。”
马叔微笑着看了Steven一眼,又问:“你有带小朋友的经验吗?”
我不好意思:“没有,我会认真学的。”
他点头示意:“你就跟Steven一组,他很有经验。每周来一次,薪金头三个月是最低起薪,以后看表现再增加。具体情况可以问Steven。”
我心中讶异,想不到冷漠的漫画美少年,竟是孩子王。我兴致勃勃地跟随Steven,开始摸索早期儿童教育。孩子们似乎很喜欢这个美哥哥,有几个小女生紧紧地粘在他身后,看来是后备的铁杆仰慕者。
夕阳西下,Steven坐在窗口旁,熟练地弹着巴赫的小步舞曲,孩子们咿咿呀呀地随着音乐起舞。金色的阳光撒在他的身上,与他的披肩金发相映成辉,他绝美的脸似乎变得透明,双眼流溢着夺目的七彩光华。
那个少年时代的美丽幻像,如今栩栩如生,光彩照人,几乎触手可及。在那一瞬间,我的心也沉醉了。
小朋友们已离开,Steven换弹了一支Siennicki的春之圆舞曲,迷漫着柔美浪漫之意,一曲终,余音缭绕。
我有些好奇地问:“Steven,你怎么会在这里打工?”
他悠悠地说:“我小时候就是在这里度过的。我父母很少在家,家中几个亲戚轮流照顾我,还有Uncle Ma……”
我顿感亲切,连忙说:“你一定孤零零的,很不开心吧?”
他清冽光耀的眼睛黯然一下,“没有人跟我说话,后来,就习惯了。“
我有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想起自己的童年,“我也是。父母亲在外地工作,只有弟弟和我两人相依为命。弟弟比我小三岁,是我最好的朋友,小时候我们俩常常互签作业本,我还去过他的家长会……”我从儿时与弟弟一块打球,回忆到上大学和他一起去舞厅,种种趣事和心酸,令我心潮澎湃,情难自禁。
我略整理一下情绪,轻擦眼泪,望向Steven,他斜倚着窗户,全身被金色的霞光照耀,如天使般恬静,半闭眼睛,竟酣然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