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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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
“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那天不还是好好的吗！”韩柏在帐中来回转着，走走停停，嘴里不停地念叨。“风大哥，你怎么无端就成了钦犯？！之前皇上不是已经放了你回来了吗，皇上一言九鼎，绝对不会出尔反尔的。你说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对了，一定是有误会！风大哥，让我去跟皇上说好不好，我去跟他说清楚。可是，我应该那什么身份去说呢，我已经交出兵权了呀……不是不是，交出了兵权可我还是世袭的大将军……”
“柏，你先冷静下来。”韩柏唠叨的功夫，风行烈自是见惯了的，平时也由了他去。可是今天还有里赤眉跟哈赤在场，见他们两人看这韩柏越来越不耐烦的样子，风行烈还真的怕里赤眉会忍不住跳起来跟韩柏打起来，于是只好先开口止住韩柏的话。“你先坐下来，别在转来转去了。”
听罢，韩柏理所当然来到风行烈身边坐下，却没打算静下来：“可是，这……都成钦犯了。风大哥，我们……”
“够了，你要想去说就自己去个够，别在这烦人。少主在我们这里，狗皇帝也别想动少主一根汗毛。”还是里赤眉先忍不住，让人意外的倒是哈赤的忍耐力竟然比里赤眉好得多。也许是经历了许多人变得成熟了，或许是知道以韩柏与风行烈的关系，多说也是无用。
“我是为风大哥担心，你知道钦犯都是要杀头的，要是有个万一……呸呸呸，死红毛鬼，我一定跟你没完。”
“你……”
“好了，都别吵了。通缉就通缉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风行烈淡定靠坐在一旁，语气淡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朱棣是个什么人，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要换得蒙族的安定，就要用江山和他风行烈的一条命。现在既然他还活着，朱棣自然就没有罢手的理由。“事情还是要发展到这个地步。”风行烈喃喃道。
“大汗，明狗朝廷下令捉拿你，你要战要和，我哈赤都誓死追随。”
“我们要战，而且要赢。”风行烈忽然道。
“什么，风大哥你要起兵？！”韩柏一惊，整个人靠到了风行烈身边。
“我可没有这么说。”风行烈也没有推开韩柏，只是轻轻笑道：“战，也不一定要起兵。”
“风大哥，我人笨，你说话就说清楚点呀。”
“朱棣曾经答应过的事情我们都记得，现在他忽然无缘无故下令缉拿我，一定是中间发生了一点事。云清姑娘来的信里面，没有提及到一点理由，恐怕，这中间的原因一定是涉及到朱棣本身，才会收不到一点风声。”
“那我们该怎么办？”
“先回去京城。”
“现在回去？少主，朝廷在通缉你，你现在回去太危险了。”
“正因为这样，我才要现在回去。大家试想，我与朱棣之间起了矛盾，中间最有利的人是谁？不是澜真就是颜子曦。所以我要在这个时候回去，等待他们动手。”
“如果我们猜错了呢？风大哥，这次我也赞成红毛鬼的话，现在回去太危险了。”
“放心吧，我的身体已经恢复，我能看好自己。哈赤，你帮我准备几匹快马，我要马上回京城。”
“好！”哈赤是铁了心追随到底的，不管风行烈说什么，他绝对会执行到底。哈赤虽然冲动，可他断不是没脑子的人。作为一族之长，哈赤自有他的一套。
到了外头，哈赤吩咐选了三匹善跑长途的壮马，有让人准备了足够干粮和水，却没有回去风行烈的蒙古包。他径直回到自己的帐中，唤了那天的几个青年人，谨慎交代了一些事情。
次日，风行烈与韩柏、里赤眉用过早饭，便就要上路回去。哈赤忽然叫了几个青年过来，说道：“大汗，他们都是我们的勇士，勇猛机智。大汗，你就带他们回去，好助你一臂之力。还有我已经与其他七部联络好了，我们都已经做好完全的准备，只等大汗的一句话。”
几个青年各自拉了马来到哈赤身边，神情坚定。风行烈知道这是推搪不了了。
“那就辛苦几位兄弟。我们走吧。”说罢，纵身上了马。
哈赤见风行烈的动作矫健利落，才真正放下心来。这时韩柏与里赤眉等人已经追了上去，哈赤亦无意留恋那几个远去的身影，毕竟，他也有他的正是。
风行烈一行人策马而去，途中鲜少停下休息。韩柏始终是担心他的身体能否真的支持得住，几次都说要停下，却都被风行烈拒绝了。
韩柏心里不停嘀咕，要是风行烈是硬撑着，要是倒下了该怎么办？那马车早就送与那车夫，早知道会发生此等事情，那天就不应该贪一时口舌把马车送人。
风行烈看着韩柏面上神情变了又变，好不可爱。与韩柏相处甚久，风行烈岂会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只道这孩子心肠热，对自己又是关怀备至，才会这般啰嗦。自知韩柏是上心自己的，风行烈会心一笑，也想该是时候顺顺他意，反正赶了半天路，人不累也总得让马儿歇歇。于是便说道：“大家在前面的河边歇一下。”
“太好了！”这本是韩柏想要说的，现下风行烈先说了，韩柏便想两人还真是心有灵犀。乐呵呵的就走到风行烈身边，憨笑道：“风大哥，我们快点过去，我给你准备点吃的。”
“好。”风行烈笑着回应，心里道：都是干粮，还能准备什么。只是韩柏一番心意，风行烈亦是乐意。
一行人在小河旁边听下，哈赤让来的三个青年一个牵了两匹马到河畔去饮水，剩下风行烈他们待在一块大石旁边坐着。
韩柏从包袱里面拿了两个馒头和水囊，给了风行烈。风行烈刚说声谢过，里赤眉想要说什么却还没有说，周围忽然撩起一阵杀气。
“大家小心！”
风行烈站起来道。他迅速从衣摆下取出厉若海留下的丈二红枪，转眼之间已把分成两截的红枪装嵌完成。红枪在阳光之下反正摄人的银光，风行烈持枪而立，更是英武不凡。韩柏本是想要问他什么时候把红枪给带上的，可形势不容他发问。赶紧取出翻云刀，韩柏与风行烈背靠背站着。一旁的里赤眉一改往事有事无事与韩柏吵上几句的习惯，双手紧握乾坤棍，一刻不敢怠慢。
几个蒙族青年还没有回来。风行烈这边少了帮手，风行烈却暗暗称好。毕竟不知道敌人来了多少人，若是真有危险，凭他与韩柏加上里赤眉都无法获胜的话，多三人帮忙也是枉然。
韩柏还未问一声“来者何人”，便有好些黑衣杀手从四方袭来，直取风行烈。
果然不出所料！
从刚才感到杀气，风行烈便直觉这是冲他而来。现在要取他性命的有三人：澜真、颜子曦、朱棣。
据那些时日他与澜真的相处，他是隐约感觉到澜真并不真要取了他性命；至于颜子曦，此人城府太深，风行烈也无法掌握他心底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剩下朱棣，恐怕他是最想把风行烈除之而后快。
看这些人都是一身统一的装束、手法，除了朱棣的人，风行烈不作他想。
先跳出去迎战的人是里赤眉。他挥动一双乾坤棍，左右开弓挡住两边，招式利落没有丝毫混乱。
“风大哥，小心。”韩柏又是与风行烈转了位置，让自己面对敌人。可是他忽略了，他们所在的地方，并不是转一下位置就能躲得过的。
“柏，你去那边。”说罢，风行烈已从韩柏身边跳开一个距离。现在他使的是长枪而不是剑，两人并肩而战，不但不能占到便宜，反而会阻碍了自身的动作。
风行烈扬起收，一招横扫千军扫开了两个刺客，转头借着一式长空落日，又断了两人的杀着。风行烈身法凌厉，矫若游龙，全不像是受过重伤的人；红枪在其两手之间来回转刺，犹若银龙绕其身。风行烈使枪的功力早不在厉若海之下，只是那时出行，图个方便才带了剑。这下红枪在手，身旁两人都不必挂心，风行烈自是无后顾之忧全力迎战。
那边韩柏心中始终顾着风行烈，出招有所顾忌。倒是翻云刀法本就是随情而动，韩柏心中有情，虽不专心却又有了无心之突破。翻云刀似是得了灵魂一般，在韩柏手上舞得更是灵巧。
刺客一共十五人，对付三人本就是绰绰有余。许是主事的人未曾料到风行烈已无大碍，才派了他们过来。刺客们早就在他人口中听说过蒙古的遗裔武功超凡，可一直未能亲眼见识。现下眼见风行烈果真如传言般厉害，哪有人还肯在此送命。
只见一黑衣人忽然后退，高喊了一声“走”，刺客便各自设法撤退。
刺客正欲退走，里赤眉心諳：得拿下一个活口，才好查出背后的人。
里赤眉收起乾坤棍，纵身跃上去。风行烈自也想知道这些人背后是谁在主事，里赤眉这一追正合他意。忽然瞥见脚下一块铜钱大小的石子，风行烈脚尖一挑，那小石子便直直向一黑一人打去。黑衣人后背中了道，失了平衡刚好就落到里赤眉手上。里赤眉拿下那人提到风行烈面前，道：“少主。”不用多言语，光看神色便晓得他话里的意思。
风行烈对着他会心一笑，转向那黑衣人，一手拉下他的蒙面，厉色道：“谁让你们来杀我的？！”“你要杀就杀，不要啰嗦。”黑衣人看上去年纪虽轻，却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态度。
风行烈笑了笑，像是看透了什么。“凭你们这样的身手就想起事？朝廷人强马壮，你们这样根本就斗不过他们。我放你回去，你跟你们主子说，天下既定，百姓安居乐业，他又何必要妄动干戈。”
“少废话，我们公子有的是精兵利器，怎么会害怕朝廷的走狗。”黑衣人听见风行烈长朝廷志气灭他们的威风，一时情急便道。哪晓得风行烈这是故意激将，看来他们是颜子曦的人不错。
“果然是颜子曦……”风行烈露出一个浅笑，那人一看，方才醒觉自己已经中计。心想不能在泄露秘密，便趁着风行烈等人不注意，一下咬破口中毒囊。剧毒的汁液下了肚，风行烈等人连惊讶的时间也没有，那人便已毒发身亡。
“才这么年轻……”风行烈亲自放平那人的尸身，转与韩柏里赤眉道：“我们得快点回去。既然连颜子曦都预料到我会回大漠而派人在此守候，朱棣就更不用说。我们不能再耽搁，及早上路。”
“是，少主。”说罢，里赤眉吹了长短各一声的口哨，呼唤其他的人回来。等了好一会却未见人影，三人深感不妥，便一同去了三人饮马的地方。
只见三人双双倒在地上没了气息，里赤眉上前一看，惊见三人脖子上各有一道细长的血痕，显然就是因此致命。
风行烈道刚才的人拿的都是钢刀，这细长的伤痕不像是刀伤。看来，在这路上截击他们的断不止颜子曦的人。不管如何，回去才是当务之急。
幸好三人的马都在，风行烈他们各自牵了马，再也管不得其它事情，双脚一夹马腹，继续奔上回京的路。
秦梦瑶从慈航静斋赶到将军府，又见范良极在前厅中坐立不安。他一见秦梦瑶来了，掩不住脸色喜色，匆匆上前拉了秦梦瑶，道：“你总算来了，你知道我等你都等得脖子长了。”
“黄榜的事我已经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天在后宫见到风行烈时也是好好的，怎么现在就变成钦犯了？秦梦瑶百思不得其解。
“要是我知道我早就说了。皇帝做事，从来不让旁人猜度。风行烈与韩柏去了大漠，也不晓得他们知道这事后会怎么处理。发榜都几天了，我们还没有收到他们的信。梦瑶，你与皇上关系匪浅，你快进宫去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朝廷发下通缉令，武林各派都有收到。我也正想要去想皇上问个清楚。我这就去，范大哥你在这儿等着。如果有他们来的消息，切记不能外泄。”
“我当然知道，你快去快回。”
话毕，秦梦瑶风尘仆仆，脚未站定又往皇宫赶去。
“皇上，慈航静斋秦掌门求见。”太监轻轻进了御书房通报，朱棣听了，连头也没提：“传她进来。”
秦梦瑶吗？果然来了，而且来得比朕预计的早。
风行烈与秦梦瑶的关系，朱棣比谁都清楚。如今他下诏全天下通缉风行烈，秦梦瑶必定不会坐视。
其实，以慈航静斋为首的武林势力，朱棣早就有除去之心。这股势力虽然在靖难一役之中帮了不少忙，可朱棣深深明白针无两头利，这股势力迟早会威胁到自己的统治。就像现在，他要缉拿风行烈，秦梦瑶马上就来过问。仿佛他的事都要得到她批准似的。
然而，碍着慈航静斋的江湖地位，朱棣也不好与秦梦瑶撕破面。
“慈航静斋秦梦瑶，见过皇上。”秦梦瑶来到朱棣面前，只是微微颔首——大明的江山有慈航静斋的一份功劳，慈航静斋的人，从不觉得大明皇家的人就比人高一等。既同为凡人，又何来等级之分。言静庵如是。秦梦瑶亦如是。
“秦掌门不用多礼。”朱棣假意见坐，又对上笑道：“秦掌门这番进宫，定是为了风行烈的事而来。”
“皇上英明。靖难一役以后，皇上对蒙族的恩典天下皆知，之前我与风行烈见过面，他也没有要再起事之意……皇上，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秦掌门，朕也希望这是误会。风行烈英雄盖世，智勇双全，若是可以，朕也希望他能在朕的身边，为天下百姓做点事。可是……”朱棣忽然眼有难色，低声道：“那天的事，朕是在是忍无可忍。”
“那天的事？”
“王公公，传梁护卫。”
太监这头应了，那头已经领了人进来，像是一早料到朱棣会传那梁护卫过来一般。梁护卫见了朱棣行过礼，朱棣便命他把那天在大殿所见之事一一想秦梦瑶道来。
梁护卫这下想起那天朱棣的神情，还是心有余悸。声音里带着点点不难察觉的抖震，把那天如何被巨大声响吸引进了大殿，又如何在大殿上上发现苏鲁锭等等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与秦梦瑶。秦梦瑶越是往下听，越是觉得不可思议，最后连脸色都变了。
待那梁护卫把事情交代清楚，朱棣便遣了他下去。再看秦梦瑶，她还是一脸凝重。“秦掌门，苏鲁锭代表着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如今出了这种事，文武大臣都是亲眼所见，若朕还由着风行烈去，他们会如何看朕，天下人又会如何看朕？”
“皇上，风行烈好不容易才拿回先祖的遗物，怎么又会随便送回来。皇上，这事有蹊跷。”
“这不是随便送回来。苏鲁锭插在朕的宝座之上，这分明就是挑衅！秦掌门，朕知道你相信风行烈，朕也不愿意违背当初的约定，只是这下子，朕是别无他法。”
“那要是真的拿到了风行烈，皇上又打算如何处置他？”秦梦瑶知道多说无益，朱棣已经铁了心肠非要捉拿风行烈不可。她回复了平静，小心刺探朱棣的态度。
“朕也不知道……”朱棣装出衣服犹豫不定的样子，又道：“风行烈是稀世难得的人才，若查明了此事与他无关，朕一定全力缉拿真凶，从严处理。”
“有了皇上的保证，梦瑶便放心。”
“有劳秦掌门操心。来人，送秦掌门。”未等秦梦瑶再说话，朱棣已然下了逐客令，他显然是不想再与秦梦瑶纠缠下去。
风行烈是他志在必得的，不论是为了大明江山还是为了自己，放任风行烈在外面，始终是一个祸患。
只有把他困在自己的身边，才能真正控制整个蒙族。苏鲁锭固然是蒙族的圣物，然而苏鲁锭终究不过是一件死物，蒙族人所忠诚的，是身上流淌着成吉思汗血脉的风行烈。
颜子曦放下手中的黄榜，忍不住敲了两下桌子，大笑道：“李颐，想不到被你这么一弄，竟把大明的朝廷都给牵动了。”
“你让我去送苏鲁锭，本不就是这个意思？现在你的目的都达到了，你要怎么谢我？”
“澜真的旱冰剑送你，你不用还给我了。”
“借花敬佛，好啊，我与你的交情就只值得一把旱冰剑。”李颐自斟一杯热茶，又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通缉令一出，风行烈一定会回京城。朱棣明着通缉，暗地里已经调配各地兵马到京畿一带，只等风行烈回来。”
“这样我们的计划不就乱了？以你父亲留给你的人马，怎么能与朝廷的军队抗衡。”
“所以我们只能智取。”
“智取？”
“我们能想到的，箫仲省一定也能想到，所以只要朝廷一有动静，他们也会有所行动。我们看准时机，来个黄雀在后。”
“子曦，你黄雀在后，他们也会想要做黄雀来拣我们的便宜。”
“我自有办法让他们先动，现在只等风行烈回京。”
“派去刺探的人回报，风行烈的功力已经恢复，他身边又有韩柏，现在再想要对他下手，恐怕是没有可能了。”
“风行烈的性子我清楚，他不会坐视自己的亲人身处险境。就算是曾经伤害过他的人也一样。”
颜子曦冲李颐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话语间流露出对风行烈似是而非的赞美。李颐看着他，心寒了一大半。
他与颜子曦认识多年，每当他露出这样的笑容，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李颐已经领教得多。李颐不禁担心，往后的某一天，颜子曦会为了他而露出这样明朗却危险的微笑。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四十二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