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记之一穿为王》薄风吹星

60、第 60 章

　　“开火！”

　　“停下！”乔什亚叫道。

　　负责这次事件的最高指挥人回过头来，看到是个学生皱了皱眉，向带他进来的军官冷冰冰地问：“这孩子是谁？谁让他进来的？”

　　巨大的炮火声盖住了军官解释的音量，乔什亚满脑子都是塙麒的安危，等不及他们讨论清楚就转身跳下车跑向大鲲的方向。

　　军官首先发现了他的动作，奇怪道：“那孩子要干什么？”他的上司看向监视屏幕，一个人影迅速淹没在灰白浓烟中。

　　“停火！重复一遍，都立即停火！”最高指挥官狠狠砸了下桌子，见属下还站在那里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那小鬼抓回安全区。”

　　“是，上校！”

　　“等等，把他带到我这里来。”

　　“是！”

　　攻击果然停了，但战机仍然停留在空中随时候命。乔什亚小心翼翼挪动步子，弥漫的浓烟让人完全辨不清方向。他被呛得不停咳嗽，只好捂住口鼻凭感觉向大鲲靠近。

　　大鲲并没有动，四周也非常安静。那让乔什亚稍微安心了一点，这说明塙麒和大鲲仍在僵持之中，塙麒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咳咳……”

　　乔什亚忽然听见轻微的咳嗽声，顿时竖起耳朵，问：“是谁？”

　　“主上……”

　　那声音像是来自右前方，乔什亚摸索着移动，眼睛忽然被某种光亮闪了一下，他定神一看，不远处地上一团灿烂金发，暗吃一惊立刻跑过去，然后就看到塙麒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鲜血不断咳出嘴角。

　　“塙麒！”乔什亚蹲下来，伸出手又不知道该碰哪儿，问道：“你怎么了？”

　　“我……我输了。”塙麒的双眼愧疚地黯淡下去，乔什亚找不到他的伤口不敢妄动，只能高声叫道：“这里有伤员！快来人！”

　　“我以为我会赢的，我是麒麟……”塙麒的气息很微弱，他看着乔什亚，眼神十分复杂。

　　“别动，塙麒，嘘嘘——”乔什亚环顾四周，那群见鬼的警察明明跟进来了为什么还不过来！

　　“主上怎么这么紧张，麒麟是不会死的……”他刚说完就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主上知道我是假的了。”

　　“是的，我知道。”乔什亚承认道，当看到对方的神情因他的话变得痛苦而悲伤时他只能选择道歉：“对不起，塙麒。”

　　“果然还是不行……我一直心存侥幸，以为我和他是一样的，他能做到的我也一定可以，主上不会分辨出来，还妄想和您一起回巧国去，那样我就可以永远跟着你了。”塙麒的声音越来越低弱：“对不起，主上，我骗了您……我……”

　　塙麒死了。

　　乔什亚放下他的尸体站起来，四周的硝烟散去了一半，大鲲青黑色的身体像座大山矗立在眼前。身后有高跟鞋的声音逐渐靠近，乔什亚不回头就知道是谁。

　　“他死了？”贝妮卡扫了眼假塙麒的尸体，乔什亚嗯了一声，胸口闷得像堵了块石头。他努力忽略那种感受，紧紧盯着大鲲，那巨兽依然没动，乔什亚绕着它走了半周，然后看到了一直在找却又一直不想找的人。

　　真正的塙麒代替了刚才假塙麒的位置，纹丝不动地和大鲲较量着，眼神前所未有的凌厉，乔什亚心中五味杂陈，但看他脸色青白，满头是汗，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便知道他也支撑不了多久。

　　贝妮卡也看见了，但丝毫不意外，她刚才想必一直在这里，看假塙麒真的不行了才把真的换上来。乔什亚顾不上和塙麒打招呼了，听见一串脚步声逼近对贝妮卡道：“警察来了，你还不走？”

　　“就算我现在走得了，乔纳森也不会放过我的。”她虽然这么说，不过一看见警察的影还是转身就跑得无影无踪。

　　乔什亚又看了一眼塙麒，随即跑回装甲车上，指挥官见到他眼神亮了一下，那大鲲在吨量级的弹药下居然毫发无伤，他正计划先把大鲲赶进海里，再加大炮火继续攻击，以此尽量减少伤亡，此刻军队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将弹药输送过来。

　　“绝对不能让它到海里去。”乔什亚听完立刻否决：“这家伙一沾水会长得更快，我有办法让它消失。”

　　指挥官想到他刚才居然不顾生命危险冲进炮火中阻挠攻击，便决定先听听看：“什么办法？”

　　“广播在哪儿，我要先找一个人。”

　　此时，巨型怪兽袭击伦敦的重大事件已经上了新闻直播，街头上的每块大屏幕都在进行实况报道。杰森早就转移到了安全地区，手里还抱着那台从地下室带出来的时空转换器，刚刚全程围观了乔什亚孤胆英雄一样的行为吓得差点连下巴都掉了。

　　他正紧张兮兮地盘算是先回家之后再从长计议还是等随便谁来认领自己，就听见忽然一声广播里麦克风尖锐的嚣叫，有人喂喂了两声，所有有人都仰头看向电线杆上的喇叭，只听那人继续说道：“杰森？杰森，你在哪儿，快到红帽子这儿的装甲车这儿来。”

　　“乔什亚？”杰森愣了一下随即跳起来，远远看见那群鲜艳的小红帽士兵便一溜烟地跑过去，等到了车上，见到冷冰冰的指挥官忍不住一怂，默默挨向乔什亚：“喏，就是这个。”

　　乔什亚看着那台铁饼似的白色机器问：“怎么启动？”

　　杰森把机器放在地上，打开投影键盘，输入了一大串指令，时空转换器随即亮起来，在空中投射出一圈淡蓝色的光幕，道：“只要站进去，然后按这个钮就可以传送了。”

　　“就这么大？顶多就能塞进两个人吧。”乔什亚嫌弃地盯着那小小一圈，这连大鲲的一根鱼须都塞不进去。

　　杰森又噼里啪啦按了一通键盘，那光幕倏地扩大，瞬间消失了。

　　“失灵了？”乔什亚奇怪道。杰森打开后厢门，几人随即发现整辆装甲车都已经在光幕内。“最大就这样了。”离大鲲的体型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乔什亚看向监视屏，此时塙麒忽然向前进了一步，汗湿后背仍在勉力支撑，焦急道：“杰森，如果只要把物体传送到月球那么远还能再扩大容量吗？”

　　指挥官对属下道：“把数据都给他。”

　　杰森随即以最快的速度演算，乔什亚又补了一句：“只要移动距离。”

　　“我试试。”杰森全神贯注地运算着各种数据，汗滴到了眼睛里，半分钟后他得到了答案：“还能再扩大三倍。”

　　乔什亚看向军方实时获取的大鲲数据，比对了一会儿松了口气，“太好了。”

　　杰森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办法，但现在也没时间征询了。他们匆匆把机器关闭收起来，随后乔什亚向冷面上校请求道：“我需要氧气筒和潜水服，还有定位器。”

　　指挥官盯着他的双眼，见他信誓旦旦，问：“你真的能消灭它？”

　　“至少能让它离开地球。”乔什亚回答，对方沉思几秒，命令道：“去把他要的东西都准备好。”

　　几分钟后乔什亚穿戴整齐，默默在心里确认了一遍没什么遗漏后跳下车，飞快跑向塙麒，嘴里喊道：“塙麒，不用瞪了，让它张嘴！”

　　此时塙麒几乎快要耗尽精神和体力，手脚麻痹到动一下都困难。听见乔什亚的命令便纵身一跃，失去钳制的大鲲拖着庞大的身躯钻出地面，在它怒吼的一刻乔什亚毫不犹豫从牙缝里滚了进去。

　　“主上！”塙麒想要跟进去，却被掀翻的楼宇截住了去路。

　　乔什亚陷入一片黑暗，湿冷的腥咸味隔着防护罩都能闻到。他抓住一根突出物稳住自己，等大鲲安静下来之后他摸索着在帽子上按了一下，头灯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你现在在鳃动脉附近，往前走。”耳机里传来指挥官的指令，乔什亚眯起眼睛辨认面前一堆黏糊糊的血管和器官，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前面一排风琴一样的器官有规律地收缩膨胀，那应该就是大鲲的鳃，想前进就必须得挤过去。乔什亚犹豫了一下，索性咬咬牙闭眼就往前冲，霎时像是被无数根皮绳拉扯住，血肉断裂的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也许是大鲲感受到了疼痛，开始疯狂扭动身体，乔什亚本就像脚底踩着蠕动的软物，这下不由脚下一滑，一屁股不知道摔倒了哪里。

　　“在哪儿？”他大声问道，耳朵里只有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装甲车中的几人盯着屏幕上代表乔什亚的那个红点，他已经靠近了最重要的地方。

　　“在你后面。”

　　回答响起的同时一股巨力忽然从背后推向乔什亚，他瞬间飞了出去，四周滑不溜秋无法着力，连滚了好几下才停下来。乔什亚就像坐在海盗船里一样天旋地转，好一会儿才看清刚才推他的正是他在找的东西——大鲲的心脏，正一下一下有力地搏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