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记之一穿为王》薄风吹星

31、第 31 章

　　“我闷死了，白虎，我快要闷死了。”乔什亚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冲白虎道，就差在地上打两个滚了。

　　桌上几颗用来照明的鹅蛋大小的圆球发出莹白的光，据说那是一种生活在山壁上的妖魔的蛋，在长达五年的孵化期中它们都会不分昼夜地发光，因此经常会被黄朱之民们采来高价卖给富商贵人。

　　不过乔什亚左看右看都瞧不出这些钟乳石一样的蛋中有生命的痕迹，而且说老实话它们没有电灯好看。桌子上摆的本来是乔纳森临走前拆改的迷你发电机和台灯，但他高兴了没几天就被大司空拿去研究了。

　　他们都是一群恶魔，拿走所有让他快乐的东西，而他居然还好心地提醒他们别沾水别徒手拆装之类的小贴士。

　　“我得出去转转，就算是国王也得有假日。”

　　白虎道：“我们一出去门口的侍女立刻会去告诉塙麒来抓人。”

　　“别管那个讨厌的舍监。”乔什亚从衣柜里翻出两套便服让两人换上，然后骑着白虎从窗户直接飞下了傲霜山顶。

　　白虎的速度很快，山川和旷野像风一样掠过。他们飞过宫中浓重的熏香，木叶花草的清新，浆果的甜蜜，然后在浓浓炊烟中坠入人间。

　　“你想去哪儿？”白虎问。

　　“随便，越远越好。”乔什亚想了想：“凭感觉飞。”

　　他们最后停在一条村庄外的河边，一些士兵正在开挖沟渠，更多的在远一点的平野上建造房屋。

　　“好像不是巧国的军队。”乔什亚看见他们穿的军服，一位路过的村民听见他他的话随口回答道，“这是专门去请的庆国工匠，据说这些水道可以直接通到每个人家里。要我说挖口井不就行了弄得这么费事，还不如多找些粮食有用……”

　　他摇着头走开，乔什亚本来一脸等着称赞的表情顿时耷拉下来，他摸摸鼻子，然后咕哝道：“等建好之后你们就知道感谢我了。”

　　他们走进重新修缮的小镇，闲逛的时候却碰到了一个熟人。

　　那个魁梧粗犷背着巨剑的背影大摇大摆地走进一座装修华美的重檐楼台中，白虎没来得及制止乔什亚就已经一溜烟追了进去，他看了看绿色的牌匾和二楼倚在窗边的女子，只得赶紧跟上去。

　　“翱斗。”乔什亚叫住对方，那个背影转过身来，随即眼睛一亮，咧开嘴高声道：“哟，小子，这么巧你也过来玩啊。”他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朝乔什亚坏坏地挤眼睛，压低声音道：“没想到咱们的塙王原来也是人小鬼大啊。”

　　“翱斗，好久不见，我们还有事改天再聊。”白虎上来想把乔什亚拉出门外，却被翱斗一手一个一起抓了回去：“既然来了走什么走，来来来我请你们喝酒。”

　　楼台内分外凉爽安静，喑喑咽咽的琴声和着细细的私语。层层叠叠的粉色纱帐似有若无地划分出模糊的界限，使宽敞明亮的大厅变得旖旎而柔情。几个精心装扮的少女正在中央的高台上弹奏唱歌，不过乔什亚基本听不懂她们在唱什么。翱斗带着两人围着一张矮方桌坐在一个隔间里，一个神态娇媚的粉衣女人走上来，浓郁的胭脂味让乔什亚感觉正坐在一百个女人中间。

　　翱斗豪爽地点了一桌子酒菜，在他热情地要给他们塞姑娘时乔什亚终于顿悟这里是个什么地方。他看向白虎，后者一脸早跟你说了吧的无奈相。

　　乔什亚赶紧拒绝，开口道：“我还以为你回黄海了呢，就你一个人？”

　　“啊，是回去了几天，办完事就出来了。”翱斗一个人左拥右抱如鱼得水，吃了块姑娘夹的牛肉问：“你呢？又背着你们家大美人偷跑出来？”他说的是塙麒，自从翱斗见过麒麟真正的模样后他就总是半玩笑半赞赏地这么叫，时不时还要口没遮拦地调戏一通。塙麒从来不理他，尤其在知道他的那只雪狐叫小美人后怎么听翱斗都存着想逮他骑一骑的念头，气得塙麒一见他就躲得远远的。

　　乔什亚挠挠头随口编了个借口：“我和白虎出来视察房屋建设的进度。”

　　翱斗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却不揭穿显而易见的谎话，道：“那你出来的真是时候，今天是酒神节，一会儿太阳落山了我带你们去庙会看热闹去。”

　　两人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不算早，此时已经日头西斜，三人吃好饭后翱斗一边结账一边望着楼上掩在雕花木栏后的女子叹息：“花大价钱在风月馆里头吃便饭，真是浪费啊浪费。”

　　节日是在一片宽阔的空地上举办，那里平时是一个谷场，为了庆祝节日而被专门清扫干净，旁边堆满了烟花和酒坛，器乐队伍和表演者们占据一角紧张地准备，推着小车的商贩从空地四周一路延伸到了附近的寺庙，里面是不是有锣鼓钟声传出来。

　　翱斗指着几个打着赤膊跃跃欲试的壮年男子道：“一会儿的喝酒大赛，全部免费的哦，你要不要去试试？”

　　乔什亚拿着几串丸子鼓着腮帮飞快摇头，忽然后背被人狠狠撞了一下，他晃了晃被白虎扶住，手里的东西却散了一地。

　　撞他的是个年轻人，自己踩到滚圆的丸子也猝不及防摔在了地上，还没来得急爬起来就被追上来的人一把又按了回去。

　　“放开我！”他叫道，出口的却是英语。乔什亚立即问制住他的人：“他干什么了？”

　　“他偷吃我们卖的饼不给钱。”用力摁着他的男人气哼哼道，那年轻人听到乔什亚说话一愣，抬头看到他典型西方人的长相立即激动起来：“你也是被卷进这里的吗？”

　　乔什亚说：“这个待会再说，他说你偷吃了他的东西。”

　　对方立刻辩解道：“我付钱了。”

　　乔什亚转述了他的话，男子拿出来一张英镑扔到地上，“这算什么钱？”

　　那可是十英镑呢。乔什亚在心里默默道，然后替他付了钱。

　　“我是杰森，谢谢你。”男子站起来拍拍手自我介绍，他有一头微卷的黑发和一对灰蓝色的眼睛，个子不高但腰背很挺。乔什亚道：“不客气，我是乔什亚。你是美国人？”

　　“我爸爸是美国人。”杰森说：“见鬼，我只是在花坛边打了个瞌睡，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在一片树林里，走出去发现全是穿着奇怪衣服的人和奇怪造型的造型，我还以为自己被恶作剧送到了荒岛上。”杰森的表情仍然有点不敢置信，然后他问乔什亚，“你来这里很久了？”

　　乔什亚否认道：“也没有很久。”

　　杰森奇怪道：“但你能和他们交流，而且讲得非常流畅，你是怎么做到的？”他毫不掩饰地表达兴趣和疑问。

　　乔什亚正在纠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翱斗忽然道：“小子，英国是哪里？”随即又自言自语：“叫英国难道不是这个国家的人都长得很英俊？”然后狐疑地看向英国小子。

　　乔什亚撇嘴道：“很抱歉不是。”

　　“那美国叫美国也不是因为它美人很多啰？”

　　“当然也不是。”

　　他们的对话听在杰森耳中全变成了能够理解的英语，他就像终于找到了希望一样问：“你们知道怎么回去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乔什亚心虚道，随即又很快补了一句：“不过我们一直在找。”

　　杰森有点失望地哦了一声，乔什亚把手里的吃的都给他，后者接过来道：“谢谢。”

　　乔什亚看了眼白虎和翱斗，觉得留下杰森一个人不太好，便问：“你有住的地方吗？”

　　饿极了的杰森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摇头：“没有，我一直住在庙里。”

　　乔什亚拉着翱斗低声道：“你能帮他找个地方吗？塙麒要是发现我随便带人回去一定会杀了我的。”

　　“哪会，麒麟不是不能见血吗，再说他怎么舍得弑君？”翱斗懒洋洋道，乔什亚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掏出枚金币给他：“够了吧。”

　　翱斗堆起笑对杰森道：“小伙子，跟我来吧。”

　　“我改天再来找你。”乔什亚对他挥挥手道，随即忽然一愣看向白虎：“等等杰森怎么也能听懂翱斗说话？”

　　“我以前听他的同伴说翱斗以前好像是芳国的将军吧。”白虎不确定道。

　　“是吗？”乔什亚惊讶道，仔细想想那时候他带兵的模样好像也不意外。

　　因为忽然多了杰森的事情，乔什亚玩乐的兴趣一下消减了大半，连烟花都没看就和白虎一起回了翠篁宫。塙麒正在禁门外的石子路上等他，看到他回来向白虎道：“辛苦了。”然后淡淡对乔什亚道：“早点休息。”

　　乔什亚顿时乖得像兔子一样溜回了水阳殿，闭眼睛前还在想塙麒在那里等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