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最美好的过去（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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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夜晚要比S市更加幽黑高远，星星很多，很亮，密密麻麻的像是镶嵌在一大块黑色的丝柔绒布上。向郡尧同公良纾裹着大衣坐在一块较高的土丘上看星星。一眼望过去是许多矮矮的小丘，不甚平坦，能触及的视野很宽广，夜里外出的人很少，整块草坪上只有三三两两的几对情侣，也有较为文艺的几个学生模样的人。
风很大，刮在脸上带着一股刺痛感，是在S市体会不到的凌冽，耳边皆是呼呼的风声，旁人的话听得不太清。
公良纾想起前一天在塔尔寺转经纶时正好听到一阵钟声，空灵而又震撼人心，余音响彻整个寺庙，仿佛要把人的心一同净化。不知在哪里看到过，在寺里听到第一声钟鸣的时候可以尝试着许一个愿，也许祈愿伴随着渡往佛灵的鸣音可以一同被神明接纳。所谓心诚则灵，哪天要是愿望真的实现了，还需记得回来还愿。
她的头枕在向郡尧腿上，视线里是幽寂的天及少年漂亮的下颚轮廓。她两只手握住他的一只放在自己肚子上，捏了捏“阿郡，昨天听到钟鸣的时候你有没有许愿？”
“许愿？”他不知道还有这种说法。
“嗯，我听说很灵来着，就试了一下。”她掰开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我在佛的领地上许愿让咱俩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了？他老人家不能忌讳这个吧？”
向郡尧没见过这么傻的姑娘，拉着她的手一同塞进大口袋里，眼里全是笑意“不会，下次再有愿望怕他接受不了的，直接跟我说，我能帮你实现。”他把脚垫的高一点，让她离他更近一些，稍微俯身就能把她抱个满怀。
许是因为处在另一个城市，周遭都是路人，两人倒不觉得过分的亲密有什么不妥，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抱来抱去变成了常有的事，很是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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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良纾觉得上次一起睡都挺好，在这么大的空间里肯定更加没什么问题，哪里想到这回可要比上一次要尴尬的多。
两人回到住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向郡尧问她要不要先进去洗漱，她才猛然发现这显然就是奔往另一个层次的节奏。好像比起在火车上多了那么一点点的刻意，进展稍稍快了一些。她这才想起不好意思，懵头懵脑的给自己找事做“你先洗吧。”然后屁颠屁颠的过去学别人很贤惠的准备第二天的装着。
两人带的东西都不多，为了方便把箱子都改成了包。她取了向郡尧的行李放在床上，打开把衣服取出来。向郡尧刚想说不用，结果她拉衣服的时候把他塞在边缘的内裤一并拽了出来。几件贴身衣物折的整整齐齐的，就这么落在榻上，正及她视线所在。姑娘一下羞红了脸，咬着唇不知所措，绞着手指头不敢看他。
向郡尧也尴尬，几步走过去，刚才想叫住已经来不及。其实公良纾常去他家晃荡，他的衣服就这么明晃晃的挂在阳台山，年年月月随风飘荡，她早见怪不怪了，全然无视便是了。可这回就两个人，她觉得自己有些唐突，放了衣服眼巴巴的去瞧他反应。
他哪里能说什么，迅速的收罗好，还要顾及她的小心思，反过来安慰她“没事的，反正早晚要看到不是。”
他这不说还好，说完了反倒有了要耍流氓的嫌疑，公良纾把脸埋进被子里“现在是不是太早了？”
“确实是，那再等等吧。”两人很随意的谈论这个话题，其实都懂呀，现在确实太早了，也许还要再经过一段漫长的年岁，等到他有能力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绒之下，等到她做好准备，成为他的新娘。
那天晚上两人躺在被窝里聊了许久，关于最初的相遇，关于美好的当下，关于所要希冀的未来。
睡前他吻了她的额头，这样说道“晚安，我的姑娘，我等你做我的新娘。”
公良纾闭着眼，只觉得心里一阵湿热，这是少年所给的感动，再无一人能够比拟。她多么庆幸能在这样的年纪里遇到这样一个人，待她温柔如水，宠溺同蜜，将她三年以来所遇见的美好集结。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幸运事，他们像两根相互缠绕的藤蔓，在光阴里一同成长，谱写了对方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少年时期。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那年站在讲台上的翩翩少年，眉目清朗，眼里沉着光。他正低头看着自己，依稀还能瞧见他下颌的曲线，再是微微凸起的喉结，漂亮的锁骨，以及细白的皮肤。他叫她的名字很好听，公/良/纾，清润绕耳。她抬头看他的时候能瞧见他细长的睫毛向上翘起的弧度。她对他说“我许了一个愿望，希望能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的眸子像是有清水在淌，他亲吻她的额头说“晚安，我的姑娘，我等你做我的新娘。”……
茶卡盐湖真的就像是一个人间天堂，一整片的盐白色一直蔓延到视线所及，与天相连。天色倒影在盐湖里，她拉着向郡尧光脚在上面跑，就像是真的走在云里一样。
她把脚往盐里挤了挤，细盐像沙子一样一点一点的填满她的脚缝，直至淹没整个脚面。今天她穿着大红色的长裙，上面还配着白色的短衫，风吹来的时候裙子跟着舞动，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她这一点明艳的红。脸在背景的映衬下更白净了，全是遮掩不住的笑意，露出洁白的牙齿。
有人在这边采风取景，大红的色彩抢去了所有的眼球，摄影师忍不住偷偷给她拍了两张。向郡尧看见走过去，那人以为是因为自己侵犯了对方的肖像权，还十分惋惜的打算删掉。结果向郡尧表明来意，只是想要一份自己女友的照片做纪念。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照片洗出来要怎么给他们这事比较麻烦。向郡尧把地址给他，那人觉得这样挺靠谱，想要多拍几张。公良纾见向郡尧在与人交谈，以为有什么事，过来弄明白原由开心的不行，拉着向郡尧让摄影师给他们拍合照。摄影师巴不得如此，怕少年反悔，急忙拉开架势。
他们一路向西，途径大柴旦再到敦煌，骑着骆驼过了沙漠，吃了地道的大串烤肉，一晃便在外行走了十多天。
回到S市的时候是向爸爸开车去接的。向正河比他们提前几天到家，向郡尧跟对面的姑娘一去出去旅行的事提前有跟他们说过，这两年过年两家人算是处的相熟。也知道自家儿子早早情窦便开了，相中了对门的姑娘。公良纾很得向爸妈的心，去年过年的时候向妈妈还拉着公良纾说了一会儿话，无非就是让两个孩子认定了就好好处着，自己对她很放心之类的。
在向正河面前两人还是比较拘谨。向郡尧是不想说话，公良纾则是不知道怎么打破这样的沉寂。
向正河问了一些他们旅途上的事，公良纾尽量欢快愉悦的把此次经历跟他表述了一番，她其实想让向郡尧也加入讨论，可人家表明了没有那个兴趣，倒是看她滔滔不绝的样子很是喜欢。
到家之后向正河让公良纾先回家休息，自己有话要跟向郡尧说，叫她晚上再过来。公良纾不知道是什么事，乖乖作别，提着行李回家，第一次离开爸妈出远门，真是想念的紧。
向正河把向郡尧带到书房，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录取通知书，垂着手捏着，并没有直接递给他。
“我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向正河嗯了一声，表情有些严肃“儿子，这跟你想的可能有些出入，你不在我也没法跟你商量。”他将纸递到他面前“所以擅自做主给你改了志愿，填的是L大。”
向郡尧的手就顿在了半空，没有去接，敛着眉手渐渐垂了下来，贴着裤边紧紧的拽成拳头。
“你应该明白爸爸的意思，我跟你妈妈都是军人，我希望你也投入到这份事业中，报效国家。填报志愿前我就跟你提过，你不肯听。爸爸知道这样做不对，不够尊重你的意思，你想当医生，我们没有权利剥夺。我跟你妈妈商量了一下，那就各退一步上军医大学吧，你爷爷以前也是军医，也没什么不好。”他知道这样只会让孩子跟自己的关系更加僵硬，可他也相信，他向正河的孩子志向不会仅仅是此，他会反抗，却也会接受，在未来的日子里理解他们的选择。
向郡尧咬着牙转身直接出了房门，向正河听到隔壁房门合上的声音，他把东西收回抽屉。
公良纾晚上过来给向奶奶问好，向爸爸也在。向奶奶脸色不太好，向爸爸坐在那里，见到他倒是亲切“奴奴，过来，叔叔跟你说件事。”
她乖乖坐到旁边，听到他说“叔叔给小郡改了志愿，L大。”不等她诧异，又听他说“他现在可能心情不太好，你帮叔叔劝劝他好不好？”
L大是国内最好的军医大学，进了那个学校直接就入了军籍，出来一般都是分配到军队里的医院。其实Q大要的分数更高，但L大也不是想上就能上的，有一定的讲究。可现在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关键的问题是——她的阿郡念了L大，那她怎么办？
她一点都不想劝向郡尧，她现在都不知道要怎样去安慰自己。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公良纾接受不了，完全被吓蒙了。她其实并不在意去了哪里，最初的想法只是想和他在一起而已。他们才刚刚憧憬着未来几年在一个学校的生活，那些美好的愿望还未得以现出轮廓便匆匆断在虚幻的企盼里。她一直觉得向郡尧与他爸爸之间的隔阂在于不能互相理解，可是现在……她也不想理解了。
她多么想告诉他“叔叔，你真残忍，悄无声息的打碎了两个人的梦。”可是她不能。她抬头，看到的是一个父亲对她的期待，还有眼里流露出的关切与希冀。他是在为他的将来做打算，她明明都知道的呀，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难过。
她忍住内心越渐下沉的失落感，脑子混乱一片，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
向奶奶拉住她的手，暖暖的热意带着岁月留下的褶皱纹痕慢慢的抚摸着她“奴奴，奶奶知道你很难过，他爸爸这次做的不对，你是好姑娘，帮帮奶奶好不好，小郡一直在屋里不肯出来，晚饭也没吃。”她说“上一代人的愿望哪能都寄托在小辈身上。”
她的少年一定比她还要难过，所以她只能自己学会聊以自.慰，学着坚强。
她轻轻拧开门锁，向郡尧正缩着坐在床角一动不动。她轻轻的走过去，唤了一声“阿郡”少年的眼才眨了眨。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半天了，一动不动的，任谁叫都不理，他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为自己的命运做抗争。可现在来的是要与自己一同奋战的姑娘，他不舍得不理她，“奴奴，你先回去好不好，我觉得有些累了，很多事情需要我去思考。”
公良纾固执的摇摇头“不行的，我得在这里陪你。”因为她知道他会难过。她跪在床沿，一点一点蹭过去，松开他紧握的手“阿郡，没有关系的，叔叔也是为你好。我知道你只是生气他自己擅自做主，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能不能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奶奶会很担心，我也很担心。”
向郡尧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困兽“奴奴，你不知道。”
她一下向后倾了下去，泄气的坐在自己小腿上“是呀，我不知道。可是阿郡，你从来不告诉我，怎么能苛求我什么都知道呢？你永远只把自己好的一面留给我，难过的心事却从来也不说，如果我在难过的时候给自己画个包围圈，把你也推出我的世界，你不会难过么？”
向郡尧抿着唇有所松动，她把脸凑过去，看着他说“我现在就很难过，感觉自己不被你需要了。”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最美好的过去（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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