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 巫神医 ...
-
[四十三]
这段日子，只要闭上眼，就会看见他的脸。有时候他温暖的向我微笑，有时候他满面凄伤的坐在我对面，更多时候，我只能看到他眼底里那些乳白色带着嫩黄花蕊、纷纷飘落的桂花花瓣。
但我，一直没有试图与他诉说。确切的说，在巨大的痛失面前，除了泪水我几乎拾捡不出任何一条抒发的途径。
那么多欲言又止的悲戚感，汇集在心口接着又从眼底里流露，于是镜子里的那个女子便有了一对万语千言的眼睛。我将要对他说的话用铭记的方式烙在心里。这些复杂的，琐碎的，私密的句子，与那些纸钱一道最终化为青黑色的灰烬。可是，云誊呵，如同《大话西游》里的紫霞对至尊宝所言，我猜得到开始，却没有猜到结局，这也许就是你我之间最不可挽回的悲哀之处吧？！
一个月过去了，身体依旧懒懒，精神上则经常陷入恍惚。
皇上留我在宫中养病，而我却常常将他的脚步声误认成魂魄归来的云誊。有时候，睡着睡着，自己便会突然醒来，那轻浅的呼吸总能让我流着泪睁开双眼，但是，面前有着各样的脸，却始终没有一张属于他。
云誊，你这样狠心，即便是可以游荡的魂魄，一次也不曾入梦来。
除却这个原因之外，这一个月，大抵也算是容易过的。虽说是在养病，但房间里实在倒也不冷清。绮妃常常过来陪我聊天解闷，太后也来过几次，每次都携着精致的小点心嘘寒问暖一番，让我觉得分外亲近。皇上特批爹和娘亲在我生病期间可以宫里宫外的自由走动。除了当日在场的少数知情人之外，其他一行人等均被告知是我身患怪疾突然昏厥，皇上便远从乌厥国请来专治疑难杂症的神医来为我治疗这样的理由。看的出来，娘亲虽然对这个借口深信不疑，每日只碎碎念的差府中的丫鬟们备各种补身的吃食。爹却仿佛对此颇有微词，只是碍于目前一家人言行俱在深宫高墙之内，唯有将所有的疑惑先暂且放在心底。
如果不去想明天，放弃试图思考一些事情的冲动的话，就会获得现下的温暖。如此耀眼巨大的繁华感与欣喜感一道，齐刷刷、浩荡荡突如其来的侵袭着这样一个曾经严重缺乏爱的女子。不能不说，也是幸福的一种。
可是，少一点什么呢？始终。
在业已转寒的这个寂寥时分，总是很难忘记那张已经消失的面庞和那个有着一副桀骜表情的男子。他们，如水滑过肌肤，再未出现。可是未染，有的人是势必要到死去的那一天才能重逢的，而你呢？你又去了哪里？我该通过什么途径才能回到那些被你宠溺的岁月里，你跟我学少女时期我写给你誓言时的表情。你与我打趣玩笑的童真。甚至是你深情款款双臂环绕我时眼底的那份痴……
而我，多么卑劣的扭曲了这一切。我说原来你一直在欺骗我。怨恨你是个负心假意好色的男子。却不知，那日你解开已经昏迷的我的罗衣时，当你看到那道业已近入心房的毒蛊，内心该是怎样的伤痛？！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你被暗中的那双手拎出来抵挡在罪恶面前，我便以为那罪恶从此后就等同与你。这行为是这样的幼稚，让今天的自己不齿，而我，却曾经是那么自以为是的笃定过。
于是独处的时光总会因为那份期盼而显得分外漫长。一天，两天……第二十九天，第三是天……等待确实是件痛苦的事。他，依旧没有出现。
这日，晌午刚过，姬重耳便来了。
“我要替苏小姐施针，你们都退下到门外等候。”他说。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三十天。每日这个时辰他都会出现，照例拿着他那个玄色的粗布包裹，摊开便看得见满目光亮流丽的细银针。
这套行头在我看来很象是今人用来做针灸的工具。若说差别，只在于这套银针的长度上仿佛还要长出许多。我不清楚自己体内到底有多少蛊毒未清，但看着姬重耳每次施针后那些顺着针头流出来黑色毒液，便觉得寒毛倒立。而且因为施针的位置就在额头附近，常常让我想起前生在电视报道里看到过的那些信息。说是保姆或是家里的仇人之类的常常出于憎恨将长长的铁钉插进孩子的头骨里……这种可怖的感觉，配合姬重耳将针插入穴道时的动作，真是让人每每想起便会毛骨悚然。
我试图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闭着眼，任凭姬重耳一枚一枚的将刺入我额头的银针逐一取下。到了这一步就说明，今天的治疗即将结束。黑暗中，我轻舒一口气，正准备翻身换个舒服的姿势时，耳边忽然响起一句如炸雷般的问话，姬重耳问我：“何以，你会有她的身？”
他的话一字一字落地成石砸在我的心头，我倏的睁开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心头有千千万万个疑问，落于实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仍旧未停下手上的动作，唇角微微上挑道：“当初皇上快马加鞭的派使者来乌厥国请我救治一个女子的时候，我便算到你是一缕借他人肉身存活的魂魄。”他平静的说：“果然见到你的第一面，便从你身上感知到那股阴气。本来我是想顺势收了你。后来只是因为这股气息却呈现祥合之势，想来是缕善魂，这才决定手下留情。”
我错愕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说，算到我是一缕借他人肉身存活的魂魄。那么他应该精通卜算。他又说没有动手收我，那么他还应该精通阴阳之术。皇上在那种情况下派使者特意将他从乌厥国请出来替我治病，说明他能够起死、回生妙手回春精通医术。那么……
“你推测的没错，我是个巫医。”他笑说。“只要我愿意，就几乎能感知你内心所有的情绪和思想。因为你是团虚空，你的容身不过是具空壳。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说，魂魄反而简单，人才更难琢磨。”他拨下最后一根银针道：“好了，结束这一个月治疗所受的苦楚，你又可以开始过重生的生活了。不过……似乎你目前的处境很复杂。”他用一方锦缎擦拭针头。“四个男人为了换得你的生而罄尽全力……想来你今生的福气实在不小。”他开始将银针一枚枚的码回布包里。
可是，等等，皇上不是一直说是因为有了何云誊的心头之血做了药引才救回我这一条命的么？那姬重耳所说的那四个男人又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巫神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