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无痕》wangsir

5、第四章

　　弃儿带着冷月来到土楼前。
　　“就是这里。”
　　门庭萧瑟，古树一半枝叶都已经落尽。早就人去楼空。
　　冷月牵起弃儿的手转向旁边一座低矮草房。
　　“这土楼除了门前有一棵老树，其他地方寸草不生，又不闻鸟虫之声。内住的人一定是个炼毒的高手。”冷月虽然不会武功但是凌凤凰关于蛊毒的事情还是教了她不少。
　　冷月推测弃儿和那个老人定是中了毒。还是损人阳寿延己寿命的阴毒。
　　“谁呀！”沙哑的叫声从草庐中传来。
　　“老婆婆，开开门。”弃儿声音清脆。
　　门“吱呀”一声打开。“老婆婆，我和我兄弟来这儿找人，您知道这旁边房子里的人哪儿去了么？”
　　“……”老妇抬起头，冷月毫无防备的被吓了一跳。只见那老妇人相貌及其丑陋。满脸皱纹，几乎
　　看不出鼻子，最恐怖的是一双眼睛。竟然只有白眼仁，看来失明已久。
　　老妇人摇摇头。
　　“不知道，老瞎子什么也不知道…你说你还有一个兄弟？”
　　弃儿抬头望了望冷月：“我兄弟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老妇人突然咧嘴笑了，嘴巴里空空的宛如黑洞。看来牙齿也早就掉光。
　　“都一样，都一样。”她喃喃而语，一边让开路。“你们先进来吧，进来陪陪我。”
　　二人对视了一眼走进草庐。
　　刚进屋冷月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不禁以袖掩面。弃儿从小在乞丐堆里长大到不觉得有什么。
　　屋子里到处是废物和剩饭，还有些不明物体。两人费力不少力气才在床上找到一处可以坐的地方。老人独处的时间应该不短，从屋子就能看出没有人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你们要找乌家楼里的人？”
　　老人突然开口把冷月和弃儿吓了一跳。
　　两人疑惑的点了点头，又发现老妇人其实看不见。
　　“老婆婆，我们是萨芸的亲戚…”
　　老妇人的手迅速的捂住了弃儿的嘴巴，一股强烈的气味让弃儿也禁不住恶心。
　　“嘘，不要说她的名字。不要说……”她表情骇人，好似听到什么鬼魅名讳。
　　“你们不要骗我老太婆，我瞎，但是不傻。”
　　冷月往回拉了拉弃儿的手，让他先不要说话。四处环顾之后冷月发现屋里虽然脏乱但东西看起来都是出自富贵之家。一个孤寡老人住在这么破烂的地方却有一屋子的好东西。
　　“不说话？孩子，你的声音我好像听过。你一年前是不是来过这里？”
　　“你怎么知道？”弃儿脱口而出。
　　“你们想知道发生过什么是吗？”
　　冷月对老妇人的身份颇有怀疑，本想带着弃儿起身离开。但听到她这么说又安静的坐了下来。
　　“我原本是土楼里的仆人。从小姐出生时就伺候她。乌家世代炼毒，到了这代家中无子只有一个小姐。小姐十六岁的时候招了入赘的女婿。”
　　老妇人顿了顿，转向弃儿：“小子，我渴了。去给我弄点喝的去。”
　　弃儿极不情愿的在屋子里翻找起来。老妇人嘴角泛起一丝笑容继续讲道。
　　“谁想那女婿贪图乌家的财产，联合外面的女人。就是那个萨芸。妄想谋害小姐和她刚出生的孩子。还好小姐聪慧。免于一死，但也身受重伤。现在在别处疗养。”
　　“啊！”弃儿突然大声尖叫。冷月站起身看他。原来弃儿在四处找水时不知被什么划了一下，伤口不浅血流如注。老人依然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大哥，我们先走吧。”弃儿疼得不停呲呀，冷月看老妇人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带着弃儿走出草庐。
　　“你们两个小鬼想去哪里？”
　　二人回头一看，老妇人竟然追了出来，手中的拐杖不知去向，与刚才的孱弱大相径庭。
　　冷月一看形势不对带着弃儿往前方不远的苗家村寨跑去。
　　二人好不容易跑到寨前，回头看老妇人已经不明去向。这才长舒一口气。
　　村寨里行人不多，但是鸡犬相闻，黄发垂髫。冷月撕下衣襟一角给弃儿简单包扎，血还是丝丝渗出。
　　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孩童在一户人家门前玩耍，弃儿上前准备问话。谁想小儿看到弃儿的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门打开，少妇打扮的女子走出门来。
　　“无缘无故的哭什么？”她蹲下来安慰孩子，一边轻声细气的哄着他一边用手轻抚他的脸颊。冷月和弃儿都是孤儿，看到这一幕心中凄切。尤其是弃儿，眼泪都要掉下来。他怕冷月看见赶忙伸手抹去。
　　少妇抬头看到冷月和弃儿站在一旁，脸色突然大变。“你们从哪儿来的？不对，你怎么活着出来的？”她眼神惊慌，四下看了看。“那个妖妇…你们快进来！”边说边将二人和孩子一起拉进屋内。屋内虽然简陋但是一尘不染，布置的井井有条。
　　“你到屋里去玩。”妇人将孩子抱到里屋，又小心的把门关上。
　　冷月和弃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妇人焦躁的走来走去。
　　那妇人瞥见弃儿手上的伤，没有多问。拿出纱布细心的为他包好。
　　“你们饿了吧？”声音温柔，语调亲切。
　　弃儿点点头，他想起自己的母亲，如果在世应该也是如此温柔细心。
　　妇人盯着弃儿的脸看了良久：“真是可怜，那么小的年纪。她竟然能放过你，也算是福大命大。”
　　“到底是怎么回事？”弃儿看向冷月。冷月示意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妇人。
　　听完弃儿的故事，妇人沉吟良久。
　　“你们真是太幸运了。没几个人能从乌萨芳的手里逃出来。其实我们村一直屈服于乌家堡的淫威。乌家世代炼毒，取人性命轻而易举。整个村子的收成大部分都要供给乌家，他们其实相当于这个村子的主人。直到乌萨芳这一代…”
　　“乌家几代单传，偏偏这代家中没有男丁。这跟那个老妇说的一样。但是乌家并不是只有一个女儿，而是有两个。一个嫡出一个庶出，两姐妹相差十岁。因为没有男丁，在萨芳十六岁这年乌家招了一个上门女婿。此人是我们寨子里最优秀的青年，相貌英俊，气度不凡。乌萨芳很中意他。我猜这个人就是之前带你来乌家堡的老人吧。”
　　弃儿茫然的点点头，又像想起什么的问道：“姐姐叫萨芳，那萨芸？”
　　“没错，萨芸就是庶出的妹妹。萨芳继承了乌家的毒术，不仅如此，她在炼毒方面天赋非凡。甚至超越了以前所有的乌家人。才年纪轻轻就练成了一种极其阴毒的蛊。此蛊依赖乌家门前古树上才生长的“哑虫”。经过炼化，可以吸收人的寿命化为己用。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蛊毒太为阴损，乌萨芳一直没有孩子。两人四处求医问药，好不容易在汉人聚集的临江城里寻到一位名医。乌萨芳遂心怀了孕，生出来却是个面目可怖的死胎。”
　　“死胎？”弃儿忍不住插嘴。
　　妇人慈祥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乌萨芳伤心欲绝，不管丈夫怎么劝慰都不能释怀。萨芳和孩子的尸体同处一室七天才出来。谁想那孩子却奇迹般的复活了。不，不是复活。他并没有醒过来，而是像睡着了一样躺在那里。从此厄运才真正的降临在我们村子。每一年，乌萨芳都会强行征集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到乌家堡为自己的孩子续命。十八年了，整整十八年。”
　　冷月听到妇人的故事不禁汗毛倒竖。这是怎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用别人孩子的命换自己孩子的命。
　　“吓着你们了吧？没关系，就在一年以前乌家堡发生了大变故。乌萨芳的丈夫实在忍受不了妻子的行为，和乌萨芸相恋。事情败露乌萨芳杀了他们两，自己也元气大伤，不知所踪。”说到这里妇人的脸色才稍微有些缓和。
　　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但是乌萨芳死活不明弃儿的脸怎么办？冷月指指弃儿。
　　妇人明白她的意思，却只叹了口气。“没有办法，除了乌萨芳应该没人能帮他。”
　　弃儿的表情黯淡下来，想到冷月会为自己担心又强露欢颜：“没事的，我真的没关系。”
　　一时无语。
　　“你们也累了，吃了晚饭就进屋休息吧。”
　　两人旅途劳顿，很快入眠。
　　入夜，苗寨内一片寂静。乌家楼前灯火通明，为首的就是招待冷月和弃儿的妇人。身后跟着苗寨的村民。
　　“村长，照那两个孩子的说法乌萨芳还躲在这里。”
　　“想不到那个妖妇还没死，竟然就躲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这次一定不能放过她！”村长振臂高呼应和声此起彼伏。
　　“不能放过她！不能放过她！”
　　草庐内，已经失明的乌萨芳被喊声惊醒。正要出门看个究竟。一股浓烟呛得她无法呼吸。火光像游龙烧的人无处躲藏。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从草庐中传来。火光映在村中众人的脸上。每个人的表情都显得阴森可怖。
　　“伯儿，娘给你报仇了。”妇人泪光闪闪，欣慰的微笑浮上脸庞。自己五年前死去的大儿子终于可以瞑目。村中多位妇女也想起自己死去的孩子，忍不住抽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