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无痕》wangsir

17、第 17 章

　　历王府，
　　大红的绸缎把门廊点缀的雕梁画栋，历王原本常住在宫内，历王府疏于打理，只剩几个老妈子和家丁留守，这次历王娶侧妃，大小事宜都在王府，热闹了不少。
　　历王是先皇兄弟鸠江王之子，鸠江战死，先皇收为义子从小抚养在宫中。皇帝懦弱无能，几个皇子也如出一辙没有可用之才，历王却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只是出身卑微而心肠狠毒，在朝中其实操控朝政，与大臣暗中结党图谋不轨。
　　筱娅早就知道历王狼子野心不是什么正派人士，且此人已过而立之年快赶上自己爹爹的年岁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嫁给这样的人。
　　但是如今身为笼中鸟，插翅难逃，筱娅昨晚哭了整夜，将一把匕首藏在腰间，必要之时就与历王同归于尽。
　　府内人声嘈杂，八人抬的大轿晃晃悠悠，筱娅旁边坐了个老妈子，也是为了防止她逃跑。“小姐，这入了府封了侧妃，以后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好机会，小姐应该高兴才是。”老妈子笑的见牙不见眼，一个劲的讨好筱娅。
　　筱娅快把嘴唇咬破，双手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她也感觉不到疼痛。“小姐，历王府的规矩，你是侧妃，不能走正门。”轿子终于挺住，这大红的正门居然不能进入，筱娅的轿子停在侧门。
　　筱娅眉头一皱，自己怎么能走侧门，刚要发火，旁边响起了一声吆喝。
　　“历王妃到！”筱娅透过红盖头向外瞄去，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站在人群前，女子皮肤雪白身体丰腴，虽然看不出具体年龄但是也能看出岁月的痕迹。
　　“穆夫人参见历王妃！”旁边的老妈妈拉着筱娅往下跪。筱娅双脚一定，膝盖打直一动不动。
　　“夫人，进府要参见王妃。”老妈子在一旁耳语，膝盖已经下去了半边。
　　“王妃？”筱娅轻蔑一笑，一只腿缓缓跪了下去。“参见王妃。”筱娅一字一句吐出这句话，身后的下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个穆夫人什么来头如此大胆。
　　“妹妹请起，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不必拘礼。”历王妃声音温柔。
　　听了这话，身后下人纷纷起身，筱娅却依然一动不动。
　　“妹妹请起吧！”以为是筱娅没有听清，历王妃又大声说了一遍。
　　“不应该姐姐掺着妹妹起来吗？”筱娅慢悠悠的抬起头。历王妃脸色瞬间拉了下来，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拉住筱娅。
　　筱娅一把抓住历王妃的手腕，直起身子。“进府。”众人跟着新进的穆夫人一起迈过了门槛。
　　历王妃看着筱娅一群人进府，气的浑身发抖。这历王妃原本是宰相之女，与历王伉俪近二十年，宰相去世的早，她在朝中没有后台，历王府几个妃子对她多有不敬，只是历王念及旧情不曾废掉正室，如今又进了一个家大业大的兽王之女，自己的地位又动摇三分。
　　进了府，大厅里站了两排家丁侍女，这厅比起兽王府还要大上一倍，历王站在中间。筱娅偷偷拿眼睛瞄了一眼，只见历王身长高大，看不清面容，倒是称得上气宇非凡。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礼毕，筱娅被下人带着回了厢房。
　　夜幕很快降临。筱娅在屋内等的几乎已经不耐烦，索性自己将盖头一掀，翘起二郎腿，剥起床上的花生，这历王在外忙于应酬，晾着筱娅一个人在屋内，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吱呀”一声，门被缓缓推开，筱娅赶忙扔掉手里吃了一半的花生，把盖头重新盖上，正襟危坐不敢出声。
　　历王一进门就看到满地的花生壳和坐在床正中的筱娅。暗自好笑，走到她身边，缓缓坐下。
　　“等的急了吧。”历王声音温柔，充满磁性。筱娅害羞的摇摇头，又想起地上自己刚才扔的花生壳，用脚往回拨拉了两下。
　　筱娅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历王的眼睛，他笑了笑，剥开一颗花生放在筱娅手上。“你爹跟我说你很不愿意嫁给我。”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筱娅眼睛瞪的溜圆却不知如何作答。
　　“你是还未及笃的少女，嫁给我这个老头子真是委屈了。”历王这话半开玩笑半是真心。筱娅却觉得内疚起来，摇摇头，又点点头，还是不知怎样答话。
　　“我们这些人对你确实是不近人情了，像你这么大的小姑娘正应该自己去找自己的心上人，与他双宿双飞。”
　　听到他这么说，筱娅又想起刘扬锋，心里不快，又觉得他说这话时在体恤自己，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历王缓缓站起“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我放你回去，好不好？”
　　一听他这样讲，筱娅反而急了，一把把盖头掀开“你答应我爹要娶我的，现在送我回去算怎么回事？”
　　眼前一个高大温柔的男子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筱娅原本以为历王常年征战一定像自己爹爹一样五大三粗，谁想到眼前人书生气十足，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还是能看出俊朗清秀，眉眼居然和无垠有几分相似，只是多了贵气和威严。
　　筱娅看他盯着自己看，居然羞红了脸，支支吾吾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快说不出来。“你。。。你答应了我爹。。。要娶我的。。。”
　　历王看她羞红了脸的样子十分可爱，不觉笑的更加开怀 “那你不走了，也不打算跟我同归于尽了？”筱娅这才发现腰间的匕首露了出来，他一定早就有所察觉。
　　匕首被筱娅从腰间抽出，扔到地上“我现在是穆夫人，要这个也没有用。”
　　筱娅睁开眼睛直视历王，两个酒窝在脸上若隐若现。

　　出云阁，
　　红叶坐在屋内望着镜中的自己，年华不管在怎么努力还是会留下痕迹。自己如今已经二十有六，不比少年时。
　　她猛地发现云鬓中有一根白发，恨恨的用手去拔，捏着端详了好久。
　　红叶心里一阵酸楚，打自己来到出云阁已经整整十个年头，从默默无名一直到现在成为花魁，其中的酸楚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小姐，妈妈在催了，田府的轿子已经等在外面，准备接小姐过去。”小云帮红叶插上一支金钗。
　　红叶点点头，“你先下去，看看冷月内个丫头在做什么，要是没事的话，带她一起看看去吧。”
　　冷月随红叶的轿子一路来到田府，这条路居然越走越熟悉。
　　“这府邸里住的是皇上的丈人田国丈，之前是汴京知名的首富姜家的房子，可惜当年一把大火把姜家烧的什么也不剩，田国丈说这里风水好，就占了自己住。”小云一边走一边说。
　　“你怎么了。”一回头却发现冷月抱着肚子蹲在地上。
　　冷月听了小云的话，只觉得身体内一阵剧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肚子自己跑出来。
　　良久，疼痛的感觉才慢慢散去，冷月挣扎着站起来，冲小云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田府装饰虽然称不上是豪华，但是御赐的东西占了大半，田妃如今最受皇上宠爱，和林皇后双株争妍。
　　田国丈一把年纪，依然骄奢淫逸，最爱美人，尤其仰慕红叶的大名，这次六十大寿花重金请来美人献舞，还抱着私心想要一亲芳泽。
　　红叶一行人在台边安定下，紫嫣也跟了来献唱，她目中无人几次冲撞到正在准备的红叶。红叶也不言语，只是默默忍让。
　　趁着大家准备晚宴，冷月一个人溜了出来。
　　这府内外墙上还留着被火灼烧过的痕迹，一草一木都仿佛二十年前的样子，冷月用手划过外墙，粗糙的沙砾磨着她娇嫩的指肚。
　　姜家出事时冷月还是个襁褓里的婴儿，神奇的是娘的音容笑貌全都深深印在了冷月脑海里。仿佛连同娘的记忆和仇恨，在田府如潮水一般向冷月袭来。
　　冷月好像看到曾经的姜家，人丁兴旺，繁盛和睦，爹和娘其乐融融，只是这一切被一场大火烧的片甲不留，只有灰烬蔓延在冷月的记忆里。疼痛感不经意间又一次袭来，冷月握紧胸口娘留给自己的玉佩。
　　晚宴无比热闹，虽然田国丈不是大官，但是由于田妃深受宠爱，许多官宦贵人卖田妃一个面子，纷纷出席。就连田妃也差人送上一座用黄金雕成的佛像给国丈做寿礼。
　　紫嫣先出场，她着一身素雅的紫色纱裙，抱着琵琶坐在红毯正中。轻拨琴弦，玉口微张，飘飘欲仙。“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紫嫣唱的如泣如诉，田国丈眯着三角眼，捋着胡须“这紫嫣姑娘唱的好是好，比起红叶姑娘还是差上一截啊！”
　　也有人听了叫好，大多数还是在心中默默感叹，红叶姑娘的琴和曲，真不是一般人比的上的。紫嫣弹唱完一曲，冲着田国丈抛了个媚眼，轻鞠一躬走下台去。
　　“也不知她得意个什么劲，唱成这样还好意思惦记我们家小姐的花魁之位。”小云看着紫嫣下台，故意说给冷月听。
　　紫嫣经过，狠狠的瞪了一眼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