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梦一生》莱尘

5、雨中的男子

　　自从蓝家提亲之后，我的日子相对的自由了许多，我便想爹提出要求，可以让我随时出府，开
　　始他一再拒绝，但最终决定放我出门，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在丫鬟陪同之下，并且出门也得带上面纱。

　　虽然不清楚他的意图是什么，但只要让我出门这也未尝不可。

　　在他的许可下，我离开了一直囚禁着我的“家”，我坐在轿子里，隔着幔帘望着轿外的繁荣景象，才发现原来这个城座十分的热闹。

　　这么好的风景不下去走走太可惜了，于是我便敲了敲轿门。

　　“停轿。”小茹一声令下，轿夫立刻停了下来。

　　“二小姐有何事吩咐。”小茹就是爹派给我的丫鬟，人长得灵巧可爱，也十分听话，但她确是监视我的人。

　　[我想下去走走]这轿子颠得实在太厉害，我人都快散架了，再说很久没有呼吸新鲜空气，实在是闷得慌。

　　“可是老爷……那就请小姐带上面纱吧。”真是个机灵的丫头。

　　[为什么要带上面纱]我用手语询问小茹。

　　“小姐长的天姿国色，若有人见，恐怕有欠妥当。”

　　天姿国色，这词用我身上恐怕不太符实。但是小茹这丫头不像是骗人。

　　[有铜镜吗]

　　“有。”说着小茹立刻从腰间掏出一面铜镜，递给了我。

　　我接过铜镜，铜镜中呈现的是一张十分精致的面孔，深蓝的瞳孔和瀑布似的长发，除了肤色苍白了一些之外，这张脸似曾相识。

　　我沉思了一会，是，是娘亲……没错，同样的轮廓，同样的眼神，只是不同的发色和瞳孔的颜色，难怪爹看我的神情会那么惊讶，原来一年的时间，我已蜕变成像娘亲一般的美人，或许这是上天给我的恩惠。

　　“小姐，你没事吧？”

　　我望着这张面孔一时呆住了，好半天才用手语回给小茹一句，我没事。

　　小茹这丫头扶着我陪我在街上逛，从东街都到西街，还不听得告诉我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

　　直到黄昏，她带我来到了翎桥，这桥造的十分别致，桥的两头都有一对鸟亲密无间的相拥，仿佛为他们相遇而感到幸福。

　　然而我注意的更多的是那个气质不凡的男人，他无疑是我见过得最出色的男人之一。

　　金棕色的头发，沉静的眉目，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脸形。嘴唇抿成严肃的直线。他是个不苟言笑的男人，仿佛永远缺乏表情。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拒人千里的汗气，却又隐隐夹杂着一些锋利不可抗拒的色彩。让人不由心生敬畏。

　　而我却在意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很显然他是一个贵族，很难想象一个贵族会在这田野的一座不算精致的桥上，四周也毫无风景可言的地方，让一双白底金丝的长靴上沾满了尘灰，这并不像一个有身份的人会做的事。

　　的确，他就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却又有种莫名其妙的意外和谐。

　　我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直到他与我擦肩而过，分道扬镳。

　　后来我每天都会去一次翎桥，在黄昏后静静地站在桥边，那个男人也是。于是我们每天每天都在不停地相遇，却从没有打过招呼，我想我们只是陌生人。

　　有时我甚至不能确定他是否注意到我的存在，他只是与我平行地站着，直至夜幕降临，我与他分道扬镳。

　　似乎我一直在注意着他。

　　更可怕的是我好像乐此不疲。

　　原以为我和他就会这样一直不停地上演着遇见然后无声地分开，可是命运有时候就是那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有的事情总会发生得那么突如其来，让人在毫无准备的时候，被狠狠撞上。至于是福是祸，只能悉听尊便。

　　那天和往常一样，我依然静静地站着，他依然与我平行，像是两条平行线没有交点，但只要一条线轻轻的偏斜一点，再无限延长，就可能产生交点。

　　天空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它敲打着地面，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

　　我仍注意着那个男人，雨却模糊了我的视线，当我回过神的时候那个人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仿佛不存在过似的。

　　我低下头，看着被打湿的绣花鞋，心中有些小小的失落。

　　“会淋湿的。”我回头，发现那个男人就静静地站在我的面前，真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得望着他，我抬头，正对上他对琥珀色的双眸，如此俊俏的面容，给人一种不凡的感觉。

　　而我的身上多了一件白色的外衣，从头到脚紧紧地把我包裹住。

　　那是我也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凛冽得就如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那种气息和声调像冷风刮过面颊，割出若隐若现的伤口。

　　我对着他微笑，直到细雨掩盖住他朦胧的背影。

　　当晚我坐在池边，享受着雨后的清新，望着手里拿着的那件湿透的白衣发呆，全然不知身旁依然多了一个人。

　　“坐在这么没品位的地方想什么呢？”不用回头也知道我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个人才会对我的品位产生质疑。

　　我转过头，微笑着用手语回答[我在想如何让你消失]

　　“哟，哟，哟……看来今天你的心情不错，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呀？”蓝迹傲一脸兴奋的盯着我看，仿佛在期待着我的回答。

　　[我……]我还没来得及打完我的手语，发现他怔怔的盯着那件白衣。

　　“这是……”他一失常态，精致的面容上显现出一丝的愤怒。

　　这件白衣虽然是上品，但像他这样的大少爷应该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为此我更对这件白衣的主人而感到好奇。

　　不容我辩解，迹傲抓住了我的双手，像是把铐锁紧紧的固住我的双手。

　　我讨厌他这个样子，为此我拼命挣脱。

　　他似乎感到了自己的窘态，放开了我的手。

　　我揉了揉我的手腕，发现纤细的手腕已被他握红了一大片。

　　我时不时地瞪他一眼，他却似乎装作没有看见，只是皱着眉望着池中的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气氛维持着尴尬，我们也就静静的坐着，不语。

　　“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他突然的冒出一句话，让我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当我缓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柔和的月光洒在水面上，泛着粼粼的银光，水中的涟漪以圆弧状渐渐扩散，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清新和那白衣上阵阵的残梅香。

　　入夜后，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扶上那件白衣，丝滑的手感，和那残留的余温让我心动。

　　我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心底却全是他的影子。

　　我起身到厨房去倒水。嗓子干哑得厉害，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大脑里轰鸣而过简直呼之欲出，我却怎么也抓不住。

　　路过樱岚的房间时我吓了一跳，手中的杯子差点被失手打破。

　　樱岚坐在紫檀木桌前，桌上放了几块占卜用的木块。月光从落地窗倾泻而如，她的周身镀上一层诡异的幽蓝。

　　我走过去，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晃了晃。

　　樱岚抬头看我。

　　自从那次移毒后樱岚恢复得一直很好。此刻的她脸色却是一片死灰色，空洞的眼神中透着一抹穷途末路的绝望。

　　这一神色就像娘亲见到爹的一刹那，看得人心生不忍。

　　“凝儿。”她看着我的眼，喃喃地开口。

　　我用眼神询问她发生什么事。

　　“凝儿！”樱岚像回过神一样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就像握住一根救命稻草。“凝儿，姐姐刚才占卜了好久，牌象都告诉我你会夺走一件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东西…不会的，肯定有哪里出错了…凝儿，你告诉姐姐你一定不会的对不对？姐姐一向最疼你的，凝儿… ”

　　我按住樱岚颤抖不已的肩膀，用眼神告诉她要冷静。

　　很难想象，是什么让一向淡定自若的她这样的失去了方寸，失去了大家闺秀应有仪态。

　　我拉起樱岚的手，在她的掌心一笔一画，坚定地写下：

　　[请你相信我。]

　　我看见樱岚的眼中泛着莹莹的水光，她看上去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小心地抬起手抹掉她眼角不小心滴落的液体。那么温暖的眼泪。

　　我说过，你的幸福将是我的延续，我甚至为了你遗弃了自己的身体。

　　又怎么会，又怎么能，从你的身边夺走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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