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晚晴

24、诉情

　　原本胤禟下了朝，与八哥十弟还有十四弟一道寻了这无人之处，商议些秘密之事。正说到要紧关头，隐约听见远处传来人声，四人都是眉头一皱。老十骂道：“哪里的狗奴才说话这般大声，扰爷们的正事！”

　　“八哥，我们还是先散了吧！让人看到没的又是是非！”胤禟看向胤禩，后者微微点头，几个人便要迈步离开。胤祯忽然又停下身来侧耳倾听了一番，说道：“似乎有女子在呼救呢！”

　　“十四你听错了吧！孝诚皇后的住所岂有人敢放肆。”胤禩笑道。“还是别去找麻烦的好！走吧！”胤禟拉了拉他的衣袖，先自走开。胤祯似要反驳却不好对哥哥们说什么，细耳又听了一下，明明白白有人在喊“救命”，一时气盛反倒向那声音处走去。“十四弟！”其余三人见他这样不禁齐声喊道，怕他闹出什么，只得跟上。

　　胤禟走近了，看到前头立着一个少女，头发散乱，脸上似有血迹，衣襟破裂露出肩头的雪肤，脚下连鞋子也未穿，一双雪白的袜子上已满是污泥。由于逆着光，看不清五官，胤禟只感到对方一双泪眸纠着自己，有说不出的委屈。原以为不知哪里的丫头也不想多看，待听在前头的胤祯大叫道：“芷若你这是怎么回事？”心中忽然一惊，急急地冲上前去。见到心上人这般狼狈模样，胤禟只觉胸口怒火填膺，却发作不得，只是将她搂在怀中柔声安慰：“别怕，我在这里！”芷若伏在他胸口只是嘤嘤哭泣。胤禟双手一碰，才发现她左手软绵绵的，没一点力道，却是已经脱臼，连忙将她打横抱起，疾步往外走去，口中说道：“八哥，劳你打发个奴才去太医院找孙太医到芷兰轩。”

　　胤禩应声“晓得”，转身出去，身后老十也随步跟上。胤祯却有一刻立在原地神情呆滞。自己因为对芷若情意未了，却终归是郎有意而妾无情，是以这些日子只能躲着不见她，众人多次邀他一同上芷兰轩也借故推辞。今日见到九哥与她这般神色，心下一黯，晓得自己已无指望，该是断了念头了。只是心里一时又放不下，便追着老八老十一起进了芷兰轩。

　　日头已斜，落霞满天。采晴搬了张凳子坐在院子，一边缝着衣服一边等着自家小姐回来。忽闻院外一阵脚步声传来，才刚抬头便见九阿哥大踏步走进来，额角渗着汗珠，满脸的心疼和焦急。一个娇小的女子被他抱在怀中，兀自低低地啜泣着，衣衫狼狈，一双白袜已被泥巴所污。采晴从未见过胤禟这般在意的神色，心下开始不安，急忙迎上去行礼，待看清那张满是血污的面容，不禁失声尖叫起来：“啊……小姐，小姐！”

　　“闭嘴！”胤禟心中原本有气，一下子都撒在采晴身上，“没见你家主子受了伤了，还不利索些去打盆热水来！”采晴被他一声暴喝，吓得连连点头，跌跌撞撞地跑开了去。芷若似乎也被他给吓住了，哭声更是轻不可闻。胤禟感觉到怀中的人儿不安地扭动着，连忙安慰道：“痛不痛？太医就要来了，再忍忍！”声音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脚下的步子却是更快，几步并一步上了二楼，毫不犹疑地推开房门进去，小心地将她放在床上。

　　芷若将脸侧向里间，眼角滑过的泪珠流过鼻梁、下巴，晕开满脸的血迹，花了一大片。胤禟那件紫衣的胸口上也早已是斑斓，咸咸的泪水浸透了里衣，湿湿地搭在他前胸上，他却丝毫没有介意的样子。缓缓在床边坐下，拿狭长的凤眸柔柔地看着芷若，眼里满满的温柔，伸手拊着她额头散乱的碎发，轻声问道：“疼得厉害吗？”

　　芷若咬着下唇不答话，胤禟也不逼问，看到采晴端着水盆子走进来，用手指着面前的椅子示意让她摆下，将手浸入盆中，绞起毛巾亲自为芷若擦拭脸上的血污，一边吩咐采晴：“下去瞧瞧孙太医来了没有！”采晴唱个喏，悄声退出。这边芷若却是因为伤口碰了水疼得“嘶嘶”叫唤，整张小脸皱成了一团。

　　“痛吗痛吗？”胤禟从未侍侯过别人，难免手上控制不好轻重，被她那表情吓得手足无措，抓着毛巾不知该如何是好。芷若痛得厉害，竟使起性子来，一把从胤禟手中扯过毛巾用力在自己颈间、锁骨处擦洗起来，白嫩的肌肤经不起那份力道，开始慢慢泛红。胤禟看得心疼，连忙伸手按住已发白的手背，俯下身子柔柔地在微微发烫的丝缎上流下一串密密的吻，道：“别这样，别这样，你是干净的，永远都是最美的！我会好好保护你，不会让你再受伤害！”

　　芷若听着他的低语，心里一阵难过，眼泪涌得更凶，肩头却是一片湿热，胤禟正用软软的舌尖代替毛巾轻轻舔拭着太子在她肌肤上留下的痕迹。跳动的触感渐渐带来了丝丝酥麻，芷若咬住下唇，右手不安地挣扎起来。胤禟单膝跪地，用右手肘支在床沿，细细地顺着她的脖颈向上吻着，舌尖在她圆润的耳垂上轻巧地绕着圈儿，小心控制着不压在她脱臼的左臂上。胤禟的唇火热的，在她细腻的肌肤上点起了寸寸火苗，烧得她全身炙热。仿佛身体内有种自己不明白的感觉在蔓延，芷若渐渐止住了眼泪，眼神沉醉迷离起来。

　　“九……九爷，孙太医已到！”采晴小心地跨进门槛，打破了房间里弥漫的暧昧气氛。“还不快请进来！”胤禟挺直身子立起，语气中透着一丝尴尬和不快。

　　“奴才给九阿哥请安，给……”孙太医一听胤禟开口，便利索地进屋走到他跟前打千。话还未说完，已被胤禟一把扯起，直将他推到床前：“唠叨这些虚礼做什么，格格受了伤，还不快些……”

　　孙太医被他推桑着险些跌倒，急忙在床头扶了一把，将药箱放下，依旧朝躺着的芷若打了个千：“奴才还请格格恕罪！”言毕也不待芷若答话，已起身弯腰为她医治起来。胤禟向后推开几步，举手示意采晴上前帮个手儿，自己背起手立在后头。

　　孙太医在来的路上，已略微知道一些事情，晓得自己不该问的，只顾埋头处理芷若的伤口。他的医术甚是高明，双手夹着芷若的左臂，轻轻用力一扭，芷若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继而手上便渐渐回复了感觉，心里知道手上已经没事，不觉放下心来，嘴角勾起浅浅的微笑。孙太医随后在她四肢关节处小心捏拿了一遍，

　　知道无事，遂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旋开盖子，指点着让采晴用小指挑出一点，为芷若敷在脸上的伤口处。芷若咬着牙关，没有开口喊疼，额头却渗出层层汗珠。胤禟立在后头看着，满脸的焦虑和心痛，恨不能代之受罪。

　　片刻之后，采晴已为芷若上好了伤药，孙太医在一边满意地点点头，将药瓶盖好交给采晴，嘱咐她每日早晚两次为芷若上药。看采晴点头伸手接了，他才转身到胤禟跟前打千：“禀九阿哥，格格所受幸而都是外伤，奴才开几帖药，休养几日定能痊愈。”

　　“嗯……她……嗯哼，她脸上的伤……”胤禟担忧地看了一眼床上的玉人儿，压低声音问道。“九阿哥请放心，只要每日按时敷抹膏药，顶多半月肌肤定能新生如初！”孙太医笑笑，已看出了胤禟的心思，偷眼瞧见胤禟脸上现出一抹可疑的红晕，急忙低头道：“请容奴才先下去开方子！”

　　“唔！”胤禟随意应了一声，让采晴引着孙太医下去写药方，自己则走到床前坐下，柔柔地抚着铺开在枕巾上的轻软乌丝。脸上的痛感慢慢褪去，芷若原本已闭上双眼准备休息片刻，偏生却感觉到一道深情的目光在自己周身打转，想要不加理会又沉不住那气，只得慢慢睁开眼睛，眨着纤长的睫毛定定地迎上去。胤禟的温柔一时来不及收回，只好侧开脸，淡淡地笑道：“好好休息，没事的。刚才太医也说了，你脸上的伤不会留下疤痕的。”

　　芷若看着胤禟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心里层层翻涌着阵阵感动，感动于胤禟对她的柔情、关心和体贴。可是一思及太子对自己的觊觎，又让她害怕自己会给胤禟带来祸端。心中矛盾万分，一时无语。“我一定不会放过他！”良久，胤禟眉头深锁，缓缓吐出一句，双手握拳，强忍心头的怒气。虽然没有点破，但是双方都明白所说的“他”指何人。“九爷……”芷若低低地叫唤了一声，试图要撑起身子却被胤禟制止：“好好地躺着，起来做什么？等会药煎好了，乖乖地喝了休息，否则……”胤禟让她躺好，细心地盖上锦被，忽见芷若脚上脏兮兮的袜子，不禁皱了皱眉头。他本身就是极爱整洁的，今日事急一时没有计较，现在缓过劲来，自然看得碍眼，当下里竟然动手将那双袜子剥了下来。

　　“啊，九爷……别！”芷若刚刚躺好，忽然感觉到脚上的动静，惊得连声叫唤，双腿就要往里缩，却被胤禟死死按住，挣脱不开。想到自己接连被他轻薄，这次又带着在太子那里受了委屈，眼泪不争气地直往下流。胤禟扔掉袜子，手上却依旧捧着那双小巧顺滑的玉足舍不得放下，抚着晶莹白嫩的肌肤上道道被碎石头割出的血痕，心里对太子的愤怒又加深了一层。

　　“满洲女子的脚最是金贵了，”胤禟心痛地抚着，嘴上却装作轻松地调笑，“你这辈子，这双纤脚都只能让我看了。”抬眼看去，见到芷若满是伤痕的小脸上不知何时又挂上了泪珠，心里急了，忙奔过来给她擦眼：“好好的怎么又哭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那我给你赔罪了。”说着便低头在她眉角印上轻轻的一吻。“我定不会负你！”

　　只这一句，芷若的眼泪又刷地流了下来，胤禟被唬得不敢再说，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又说错了，只是柔柔地吻着她的鼻尖，偶尔拿舌尖逗弄着。“九爷……”芷若被他惹得发痒，呐呐地开口。未及言语，胤禟伸手点着她那一爿□□道：“胤禟！”芷若一愣，没能理解他的意思，疑惑地又问：“九爷？”“叫我‘胤禟’！”胤禟见她一脸的迷糊，心里一乐，继续用指腹磨着那份柔软，干脆挑明了。“可是九爷，这于礼不合……唔……”

　　话音未落，眼前一暗，胤禟的薄唇已经堵住了她未说完的话语。芷若脑中“轰”的一声，脸上大热，用力地挣扎起来，奈何双手使不上劲道，撼不动胤禟，正欲张口，胤禟伸出舌头轻轻撬开双唇，在两行贝齿上舔拭一番，舌尖探入芷若口中，与她两舌交缠起来，身子趁机欺上了床，双手如铁箍一般紧紧圈住她。芷若瘫软在他怀中，动弹不得。

　　胤禟心中欢喜，却还不敢太过放肆，吻了片刻，微微撑起身子，看着娇喘不休、星眼迷蒙的芷若，强压着心底的欲望，拇指揉搓着芷若的脸，低低地说道：“你也是喜欢我的。”肯定的语气，没有丝毫的疑虑和不安，一个“也”字道出的还有自己的真心。

　　芷若脸上火烧一般，羞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胤禟轻叹一声，一副心愿得偿的样子，微笑着说道：“等你热孝一除，我定去央额娘向皇阿玛求了你。你将是我胤禟的嫡福晋。”低下头，轻轻啄着芷若的脸颊、眼敛、鼻子和柔唇，小心地避开伤口，仿佛珍视着天下最贵重最易碎的宝贝。

　　“九爷……”张口欲言，只觉双唇一热，又被胤禟吻住，一阵迷乱，听见胤禟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若不肯叫我的名字，我便要惩罚你。还是，你喜欢这样让我惩罚，嗯？”

　　“别，别……”芷若窘得垂下眼睛，不敢看他，长长的睫毛像两片羽扇，在她下眼敛处投向一道阴影。“我……九……胤禟……”见到胤禟的嘴唇又要贴上来，芷若只好改口，轻轻地唤了一声。这一声称呼让胤禟甚是满意，重重地又在她嘴上啄了一下，立起身子看着窗外：“天要黑了，我得出宫去了，你好好休息，等下子乖乖地将药喝了。明儿再来看你！嗯？”抬手将被子掖好，看她双眼含情，忍不住又温存了一番，才不舍地离去。芷若躺在床上看着那俊挺的背影，目光温柔，情意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