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掉进了童话》岁堤春晓

5、第五章

　　月衣说不清在那天约会时候复杂的心情，有种强烈的不安感，仿佛身边的人未曾属于过她，虽然他们之间的发展只是到牵手拥抱而已，并未有其他出格的行为，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月衣才会缺乏安全感，可她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惹他生气。
　　好不容易放了暑假，月衣一下子空闲下来，虽然每天还要不断地练习钢琴，但鉴于上次钢琴大赛上的出色成绩，钢琴老师似乎不怎么将注意力放在月衣身上了，而是老瞅准机会去见哥哥，于是月衣只好一个人在钢琴室里翻来复去地弹着一首自己总觉得弹不好的曲子，弹了又弹，老是在同一个地方出错，月衣愤愤地按住琴键，拖了一个长长的音。
　　“唉……”月衣趴在钢琴上，闷闷地叹了一口气。
　　“除了想你，除了爱你……”听到这个熟悉的铃声，月衣几乎是一跃而起，拿起钢琴上的手机仿佛操练了几千遍，按下了通话键。
　　“喂？”
　　“是我。”
　　“嗯。”
　　“你在做什么呢？”
　　“弹钢琴啊。”月衣右手拿着电话，左手不断地在钢琴上跳跃，故意制造一些单调的音符，生怕被老师知道自己偷了懒。
　　“我想见你。”沉默了半晌的声音响起，月衣竟觉得那个声音无比动听。
　　“好。”几乎犹豫都没有犹豫，果断地说完这句话后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才发现自己答应了之后会有怎样的后果，她正在上钢琴课，而自己从来都是在大人眼里是一个乖乖的淑女，也从未逃过一节课，自己根本毫无经验可言，怎么逃呢？
　　月衣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转了几圈之后，她眼睛一亮，拎过放在一边晾了好多年的复读机，插入一板录有钢琴曲的磁带，复读。
　　好，这下没有问题了。月衣拍了拍手，听着复读机放出的钢琴声不禁觉得自己也是很聪明的。
　　月衣满意地点点头，偷偷拉开钢琴室里的窗，像个贼似的溜了出去。
　　从未如此惊心动魄过，可不犹地，竟然也觉得有些刺激，跑到属于他们的老地方，琪涛早早地在那里等着她，此时此刻又有一种幸福的感觉了。
　　琪涛见到月衣的身影，对着她微笑，仿佛约定般，他们之间没有再多的语言，而是默契地往前走。
　　从未决定过想要去哪里，只是随意地乱走，但总是月衣跟着琪涛的背影在走，他转弯她也转弯，甚至他的前方是死亡，她也会跟着他往前走。
　　正走在半路上，月衣看到一家新开的钢琴店，脚步忽然停了下来，琪涛发觉了她的举动，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那家钢琴店，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问道：“想不想进去看看？”
　　月衣点点头，两人便朝着那家钢琴店走去。
　　这家钢琴店不怎么显眼，又是新开张，所以客人寥寥无几，老板也十分独特，见客人进来并未有一丝一毫的反应，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之后，重新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电脑上。
　　月衣和琪涛只是觉得这个老板挺有个性，并未太大注意，两人纷纷开始打量着店里的钢琴。
　　月衣一进门，就被那架放在角落的钢琴吸引住了。许是那架钢琴有了一些年数，它的光泽并不怎么鲜丽，黯淡地躲在角落。
　　月衣仿佛受了魔力，控制不住内心的好奇，朝着那架钢琴走去。
　　细细地看了看，那架钢琴上还有一些淡淡的红色，若看的不仔细是无法看出来的。
　　月衣的手指在它上面弹了几个音，空灵的音乐从钢琴里飘出来，似乎可以牵扯她的心，她特别地钟情这架钢琴，她回头，却不经意间又看到琪涛出神的表情，他没有发现她在看他，只是看着这架出神，那眼神里有悲伤？
　　为什么他会流露出这种眼神？
　　月衣好怕，怕这个近在咫尺的人突然消失，他的气息、温度、温暖统统消失不见……
　　“老板，我要买这架钢琴。”噫？不是月衣的声音？而是……琪涛的，只见他白皙的脸庞上写满了坚定。
　　月衣不禁捏紧了手指，不知怎的，她有一些恐惧，即使她喜欢这架钢琴，但不情愿被琪涛买了去，而且……在他们相遇的时候，琪涛分明清楚地说过，他不会钢琴。
　　老板从电脑后面探出头来，扫了一眼琪涛所指的钢琴，又将视线转到琪涛身上，最终又回到电脑上面，淡淡地吐出一句话：“这钢琴我不卖的。”
　　“价钱不是问题。”琪涛顿了顿，将这句话说出口。
　　老板头抬都没抬：“不卖。”
　　“价钱你定。”琪涛无视老板的话，提高了这架钢琴的金钱限度，月衣不知道为什么琪涛对于这件事如此的执着，若是在平时，他断不会如此的果断。
　　老板不耐烦地抬起头，对着琪涛说：“我说不卖就是不卖，就算你出一亿我也不卖。”
　　琪涛怔了怔，放弃了购买的念头，问道：“这架钢琴你是怎么得来的？”
　　“抱歉，我没这个义务告诉你。”老板冷冷地回绝了琪涛的话，不得不说一句，这个老板真的很有个性。
　　琪涛见不能挖出什么信息，放弃了追问，走出了那家钢琴店。
　　月衣一直在旁边看着他的脸庞，他未曾注意到她，仿佛他的女朋友只是一个挂名的女友。
　　而走出店的月衣当听到老板说出那句：就算你出一亿我也不卖的时候不禁松了心，未曾注意到自己竟然有这种狭隘的想法，自己也被自己吓住了，可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明明琪涛十分喜欢那架钢琴，自己也喜欢不是么？
　　可是作为女生的第六感直觉地告诉她，若是买了这架钢琴，琪涛会离自己越来越远，而她……不想失去他。
　　没想到，自己竟然陷的那么深了……可是没办法啊，自己挣脱不了那种感觉，而且也……不想挣脱。

　　那次短暂的约会就在买钢琴的风波里悄悄地消失了它的存在感。
　　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本来就只有微弱的感情情愫，在那架有些年代的钢琴之下被泯灭地什么也不剩下。
　　最终月衣也只有在恹恹的情绪下结束了这短暂的“幽会”。
　　溜进钢琴室里的时候，竟没有一人发现自己出去过了，月衣心中不由放了心，可同时为刚才琪涛怪异的执着而担忧，关掉录音机之后弹奏的钢琴不断地出错，连在和哥哥搭讪的老师忍不住进来看情况：“刚才不弹的好好的么？怎么一下子弹错那么多？”
　　月衣不禁有些心虚，沉默着没有说话，出神地看着阳光斜射进窗户投在地板上。
　　那天似乎浑浑噩噩地过去了，然而第二天琪涛便再没有打过电话，倒是家里的电话响了。
　　月衣接过电话：“喂，你好！这里是陆家，请问你找谁？”
　　对面沉默了一阵，说道：“月衣？”
　　“嗯。”月衣接到电话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个电话是父亲的。
　　“我房间里书桌上压在最底层的文件帮我送过来。”父亲淡漠的命令口气让月衣听了不大习惯，而她仍是“嗯”了一声。
　　还未等她嗯的最后一个音节消失的时候，对方已经挂了电话，电话里传出“嘟嘟”声。
　　月衣叹了一口气，将电话重新挂上，上楼走到父亲的房间。
　　父亲的房间很乱，几个仆人曾经想要把这里弄干净，但似乎都是徒劳，弄干净了又会被父亲弄乱。
　　月衣翻了一阵，终于在书桌上最低层找到一个文件，月衣看到上面的几个字：明日之星计划书。
　　月衣晃了晃头，不会吧……现在学校里谈论的最有名的电视节目就是自己父亲创的？
　　月衣苦笑，其实自己根本溶不进这个家庭，将文件拿在手上，准备给父亲送去。
　　忽然看到搁在茶几上的手机，脚步忽然顿了顿，望着那部手机仿佛出现了他的笑容，犹豫了再三，还是将手机带在了身上。
　　月衣乘上了古大伯的车开往父亲的公司，由于自己并不是经常来到父亲的公司，所以那里的人几乎不大认识月衣，这不，月衣刚想上公司的电梯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对不起，小姐。这里不是工作人员不得入内。”
　　月衣退回公司的柜台，无奈地说道：“我找陆总经理。”
　　谁知那柜台小姐面不改色地说：“对不起，陆总不在，要不请您在这里等待。”边说还边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月衣不禁佩服眼前的人的演技，睁眼说瞎话居然连眼睛都不眨，月衣内心这样嘀咕着，嘴上却无奈地说道：“陆总让我给他送文件。”
　　那位小姐涂了厚厚的白粉，怀疑地看了月衣一眼，半信半疑，约摸是不相信这样小的女孩居然给老总送文件。
　　月衣看穿了她的心思，说道：“我是他女儿。”
　　那位小姐不敢自己判断了，拎起放在一旁的电话，拨了一串电话号码。
　　说了一些确认的话之后，那位小姐的神色变得恭敬起来，说：“对不起，您可以过去了。总裁在九楼的会议室。”
　　月衣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朝着电梯走去。
　　给父亲送完文件之后，自己无所事事地走出电梯，正打算走回家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月衣怔在了原地无法言语，不相信在这里居然可以遇到娜娜。
　　果然……娜娜朝着公司的方向走来，嘴里叼着一根香烟，依旧是背着那长长的吉他，红黑格的裙子很短，里面穿了黑色的丝袜，走路的姿势十分颓废，眯了眯眼睛望了望公司的名字，一副不羁的模样。
　　公司里规定不能抽烟，一名保安上前劝阻了娜娜，娜娜泰然地将烟熄灭，丢到一旁的垃圾筒里。
　　不管怎么看，娜娜都是最具有个人魅力的一个人，而现在许多的节目对于中性美的帅女都十分流行，娜娜要是当了明星，一定能够大红大紫。
　　月衣还没出声，两人的视线便已经对了起来，只见娜娜的眼神带了点错愕。
　　两人碰到一块儿，娜娜先开了口：“你也到这里参加比赛？”
　　参加比赛？月衣对于这个词语有些疑惑，后来才明白这个词语的意思，娜娜是想说来到这里的人大都数都是为了父亲那个明日之星的电视节目，只要能够进入十强就能成为受人瞩目的“半明星”了。
　　月衣摇了摇头，自己只是来送文件，更没有想过要当明星。
　　要是娜娜想当的话，外表一定是可以附和条件了。
　　月衣问道：“娜娜，你是来参加比赛的么？”
　　娜娜点了点头。
　　可是，月衣觉得像娜娜这样的人，这样性格不羁的人，不会盲目地追求这种东西，毕竟这种东西有时候并不怎么可靠，多多少少还是带了一些后门的。
　　“我是为了我的音乐。”娜娜的右手碰触到了自己背上的包轻抚。
　　月衣似乎能够体会她的心情，为了自己所追求的，为了自己的音乐能够被他人听到，为了将自己的梦想成真。
　　月衣问道：“我可以在一旁看你比赛么？”
　　娜娜笑了：“当然。如果我顺利过关了的话，之后教你吉他。”
　　公司参加那个活动的人很多，排了很长很长的队伍，大大的等待室还是显得比较拥挤，月衣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地叹气，刚才给父亲送文件，所以那个柜台的小姐将月衣是总裁的女儿宣传到了彻底，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差不多知道她就是总裁的女儿。原先就是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才讨厌来这里的。
　　排了好长的队伍，终于轮到娜娜，月衣坐在外面紧张地看着里面的赛况。
　　娜娜抱着黑白的吉他坐在椅子上，松了松自己的手指，一副邪魅的模样，一个音符从她的手中流泻而出，配上她沙哑的声音更是显得魅魊。
　　晶莹的手指拨动着琴弦，仿佛也拨动了月衣的心，月衣头一次看到如此的人，而娜娜的歌是首英文歌，月衣听不大懂里面的意思，却隐隐觉得有些悲伤。
　　月衣的眼光一直凝聚在娜娜的身上无法离开。
　　三个评委看的也比较出神，甚至超过了时间也并未按下铃，娜娜唱完歌，静静地等待结果。
　　三个评委为难地看了又看，因为名额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最终只给出了一个棱模两可的结果：待定。
　　但月衣也知道，这待定通常希望也并不大，但娜娜显得十分平静，抱着自己的吉他，连一句：谢谢评委也没有说。其实如果是月衣的话，她也不会说出那四个字，娜娜的表现完全可以打上满分，那些评委肯定收了一些好处。
　　如果自己有能力的话，一定会让娜娜当上明星，红的发紫。
　　娜娜走到月衣的跟前，月衣不知怎么安慰才好，忽然娜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走吧，我教你吉他。”
　　娜娜的脚步很快，月衣得小跑几步才赶的上她：“娜娜，你不介意么？”
　　“我本来就没怎么指望他们。”娜娜一副平淡的模样，月衣低下头：“若我是这个公司的老板，一定会选娜娜。娜娜你一定可以当大明星，红的发紫的。”
　　娜娜哈哈大笑，停了脚步，点了一支黑香草：“今天我高兴，我请你喝酒去。”
　　月衣跟着娜娜来到一个酒吧，里面的人不多，很安静，酒吧中央有一个女子站在台上唱着情歌，低哑的声音一如娜娜一样，那女子看起来似乎已经有些年纪了，但依然是光艳动人。
　　娜娜随意地坐到转椅上，放下自己的吉他，对着调酒师喊道：“两杯啤酒～！”
　　调酒师擦拭着手中的杯子慢慢地走过来，放下手中那只杯子，将娜娜的吉他放到柜台里面去，调笑道：“娜娜，你是不是也惹了什么人了？”
　　“惹你个头啊，老娘今天心情爽，你管的着么你？快点都老娘拿酒去！”娜娜朝着调酒师大吼，看他们没大没小的样子似乎是旧识了。
　　调酒师摇了摇头，笑着去端出两杯啤酒，放在柜台上。
　　调酒师看了看一旁的月衣，忽然眼睛一亮，站在月衣前面一副痴迷的模样：“这位小姐，请问你有男友么？”
　　……
　　娜娜弹了弹调酒师的额头，低哑的嗓子特别动人：“别打她主意，听见没有？！”
　　调酒师喏喏地擦着啤酒杯，完全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台上的女子唱完了一首歌之后，就行礼走下了舞台，缓缓朝着娜娜的方向走来。
　　娜娜似乎没有看见，将叼在嘴里的香烟拿在左手，右手举起酒杯豪饮了一口。
　　那名女子迈着步子走近，娜娜正欲再喝一口，就听见那位女子低哑着嗓子开口：“你终于知道回来了啊。”
　　“噗……”娜娜毫无形象地将刚到嘴里的啤酒喷了出去，溅的调酒师一身的啤酒。
　　……
　　娜娜悄悄往左边望去，看见那名女子挂着微笑正凝视着她，可那微笑异常的恐怖，连月衣都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妈……你怎么不唱了啊……唱的挺好的。”娜娜似乎有意讨好。
　　等等……娜娜刚刚叫那个女子什么？妈？什么？！那个站在舞台上唱歌的女子原来是娜娜的母亲？
　　娜娜的母亲的眼神扫到了我这里，叹了一口气：“娜娜，你不要带坏人家好姑娘。”
　　“我没有！”娜娜孩子气地争辩道。
　　娜娜母亲没有理娜娜，径自走到我旁边，在月衣面前端起那瓶啤酒微笑着说道：“你不要在意哦，娜娜她这个人本来就是这样的。喏，喝啤酒，我黑香请客。”
　　说完，娜娜母亲举着啤酒示意月衣接过，月衣接过那杯啤酒，突然发现这啤酒原来也挺重的。
　　看着娜娜母亲一脸期待的眼神，月衣总不好辜负她吧，可是……月衣不会喝酒啊……
　　或许是调酒师看出月衣的尴尬，替月衣解围：“黑香，你就别难为人家了，没看到她一副乖巧的模样，肯定没喝过啤酒。”
　　……这话到底是在替她解围，还是在讽刺她啊？黑香？这个名字应该是艺名吧。
　　娜娜母亲一脸失望，月衣一冲动，端起酒杯就猛灌了一口，或许是动作太急，月衣被呛住了，脸涨的通红，不住地咳嗽。
　　娜娜母亲一把抱住月衣，一脸兴奋：“这个女孩好，我喜欢！”
　　娜娜在一旁大笑，不住地猛拍桌子。估计她是在笑月衣被呛住的模样。
　　可不知怎的，月衣很喜欢他们之间的氛围，即使他们笑的人是自己也无法让自己介意起来。
　　仿佛感染了她们幸福的感觉，心中稍稍有了充实感，头一次感到自己存在的感觉。
　　娜娜母亲过了许久，收起顽皮的神色，幽幽地问道：“娜娜，你是不是又去了？”
　　娜娜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听到娜娜母亲的叹息：“娜娜，我不希望你登上舞台。”
　　……
　　或许是酒的后劲来了，月衣有些听不清她们的对话，隐隐听到娜娜最后的一句话：“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