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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十四篇:生死的界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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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百鬼夜行 第十四篇:生死的界线]
自那日之后,已经过了一年。
原来,时间过得是这么快。
我被某人送回了家,爸爸妈妈也像约定好了似的,绝口不提过去的事。我被送回去之后,连续发了3天的烧,醒来以后口腔里有师妹东西在发疼,后来发现,自己长了智牙。
在烧退了以后,我找了个时间去医院,拔掉了那个刚刚冒出头的智牙,当那颗白色的牙齿混着大量的鲜血离开我的牙龈时,我感觉心里有一块血肉也被挖去。
回去以后,我和爸爸妈妈过起了正常的家庭生活。高中,原本该是为高考而忙碌的阶段,这时候我才发生生在一个有钱的家庭中是多么幸福,我完全不需要担心不远的高考,因为爸爸妈妈决定送我出国。远离这个国家,远离过去的那些回忆,在国外开始新的生活。每天放学回家,总会有一盏灯迎接我,餐桌上不再只有我一个人吃着微波食品,爸爸妈妈决定在我完成语言学习,办好出国手续前,一直留在国内陪我。不管再忙,一家三口每天也要一起吃晚饭,谈谈一天发生的事。
我的身体开始变得健康了。自回来那次高烧以后,我再也没有生过什么大病。我像一个健康宝宝,即使淋了雨穿着湿衣服活动,也不会着凉,偶尔有小感冒,也是睡一觉就好了。
我开始长高了,初中三年一直没变的身高,像是要把隐藏许久的能量爆发出来一样,开始在这一年里疯长。我的肌肤也不再总是带着病态的苍白,虽然因为过去的底子依然白皙,但脸颊上开始带着淡淡的红润。我不再像个竹竿一样瘦弱,吃下去的营养开始发挥他们的功效,我的身上多了些肉,但不会太多,长在他们应该长的地方。在生理健康课本上,我们把这种情况称为发育。
头发长长了,我也开始学会笑。和正常的高中女学生一样,迷恋偶像,喜欢聊些八卦。偶尔抽屉里会多出些让人困扰的情书,男生们在我时常经过的走廊上对着我指指点点,放学的路上偶尔会出现一些带着其他目的的堵人者,那时候我明白,原来我真的变漂亮了。也许,还是有点小受欢迎。
我再也看不见那些东西。小时候,最反感经过那些车祸现场,看见路边站着流出肠子,头颅歪掉的鬼魂,现在我经过时,看见的只有马路和来往的车辆。以前每天晚上总会跑来找我唠叨自己不满,诉说自己有多寂寞的冤魂,也忽然像是从我生命里凭空消失一般,再没出现过。我可以一绝安稳的睡到天亮,我再也不害怕夜晚的到来。
只是偶尔,会发现房间里的某个角落莫名多了一滩血,不到片刻又消失了。
只是偶尔,在晚上听见脚步声,醒来时却只看见敞开的大门或窗户,窗帘随风飘动,其他什么都没有。
只是偶尔,似乎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回过头却没看见任何人的身影。
这些偶尔我都尽量忽略,我像鸵鸟一样,逃避过去。
道家,皇家,奈奈,昂流,那些魑魅魍魉,都成了过去。
像烟一样的回忆,连我自己都不确认,是否存在过的过去。
我终于得到我渴望的平凡生活。
一年。
像梦一样平凡。
这个我曾经最大的心愿,终于实现。
我像个正常人一样吃饭,睡觉,聊天,学习,交朋友。
也许,我已经告别了那个早死的诅咒,因为现在我很健康。
也许,我的人生终于步上了正常的轨道,接下来就是工作,恋爱,结婚,生子,到了正常的年岁死亡。
我应该感到快乐,我应该忘记过去,继续保持这种平凡,这是我一直渴望的不是吗?
只是,心里某个地方,随着那颗智牙一起被拔掉,丢进垃圾筒里。
虽然,已经不会流血了。
但,空洞洞的。
偶尔,听到熟悉又陌生的铃声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回头却什么都没看见时,在那个空洞洞的地方会刮起一阵风,发出类似寂寞的吼声。
疼痛吗?
其实我已经麻木。
我分不清那种又酸有涩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有什么东西可以填补那个洞,但已经被我藏到心里最角落的地方,等着有一天,某个少年出现在校门口,带着我熟悉的笑容,逆着光的身影看起来很有安全感。我等着那个少年,手足无措地对我解释,用自己的衣服忙乱地擦掉我的眼泪,叫我不要再哭了,所有的一切只是个误会,没有欺骗,没有背叛。然后他拉起我的手,告诉我他会保护我,不再让我受到任何伤害,我们一起努力,可以战胜一切困难。
我一直在等。
可是他一直没有出现。
已经一年了。
原来我已经等了这么久。
一年……
我真有资格可以继续平凡下去吗?
我做了那么多错事,我想或许我没资格。
我现在的幸福,是用奈奈的生命和灵魂换来的。
不安。
平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我知道,也许有件大事即将发生。
我没资格得到幸福,我必须赎罪。
能够得到这样短暂的平凡,我已经满足了。
现在即使要我马上死掉,我也甘愿。
那天夜里,闪电撕破天空。
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的感觉。
耳畔的铃铛声越来越强烈,像要被窗外的狂风折断似的。
我猛一睁开眼,房间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人在。
我打开台灯,却发现床头多了一张字条,上面的字迹凌乱,看起来像是在匆忙中完成的。
“皇家危急,皇哥哥受伤,昂流少爷背叛,速来救人!”落款是“铃铛”。
我喃喃说:“铃铛,是你在这里吗?可我看不见你,我该怎么帮……”
道皇两家,终究是开战了。
现在,我体内几乎没力量了,我是个失去作用的器,为什么还来找我?
我已经帮不了任何人了。
要介入吗?
现在事情变成怎样似乎已经与我无关了。
像是听见我的话,写字桌的抽屉自动打开,一只笔被双看不见的手取出来,在桌上的白纸上匆忙写着些什么,然后那张白纸飘到我的手中。
那瞬间,隐约有一股透心的寒冷从我的指间传到五脏六腑。
那是沉寂千年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