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贰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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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就要走？明天是中元节，如果你今天出发的话明天你就只能住客栈或者是野外露宿，而中元节客栈是不开门迎新客的。反正你也没有想要去的地方，不如再留两天。”花满庭挽留道。
沈渊看着被绑着站在那里的铁鞋一伙人，脸上露出了些许犹豫的神情。金九龄见状便道：“沈大人，不如就再多留几日？毕竟铁鞋大盗的案子已破，暂时没有别的案件要处理的话，何不等明日过了再出发？也免得横生枝节。”
“也好，那我就再叨扰两晚。”沈渊点点头。
在朱佑樘写信表示自己可以见他之前，沈渊暂时不想去找他，他不想看到朱佑樘可能会露出恐惧的神情来对着他。只是沈渊还是想要回京尽可能离朱佑樘近一些，但心中却也仍旧有些矛盾。
也许就是因为过于在乎的缘故，所以沈渊才会变得缩手缩脚的。若是只是关系比较好的人面对沈渊一脸害怕的表情，沈渊不过也就是一笑而过从此再无私下往来而已。
坐在书案前，沈渊铺开了信纸磨好了墨，但是他提着笔却迟迟没有动作。他不知道此时应该写些什么才好，犹豫了半天后才往纸上写了七个字：
展信悦，不知安否？
他对着那几个字又看了一会儿，却也不知道哪些话题适合当做有趣轻松而且也不冗长的经历或者是故事写进去，于是他便将墨迹已干的信纸放入信封，对天空吹了声口哨。
一阵扑棱棱的扇翅膀的声音后，一只样貌普通的游隼飞了下来落在沈渊的肩膀上。
“把这个信送给他吧。”沈渊将信卷成小卷放进了绑在鸟腿上的小竹管里。
游隼叼起沈渊喂给它的生牛肉吞了下去，然后就展翅飞上了高空。
中元节的晚上，戴着鬼面具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在街道上，时不时停下来从同样戴着面具的摊主那买一两样小玩意儿。
难得换下戎装的沈渊带着个仿唐门的花脸面具，双手拢在袖子里慢悠悠地走着。前面是花家一大家之人三三两两地一起走，后面是花满楼和陆小凤，身边则是同样‘孤家寡人’的花满川。花满园的两个儿子都已弱冠，其中一个正跟花满园的夫人说着什么，逗得大少夫人半边面具下嘴角的笑挂着一直没下去过；花满天的两个女儿穿着襦裙，戴着遮住了整个脸的面具，跟在二少夫人身后莲步轻移，小儿子花永轩则是被仆人抱着四处张望；花满叶只带了个挡住少半边脸的面具，拉着自己的夫人，花月阳搂着三少夫人的另一边胳膊叽叽喳喳……
已婚的花家人里，只有五少夫人身边一个孩子都没有。
纵然五少夫人带着面具，她那黯然的神色还是从半边面具下露了出来，花满庭无言地拉着五少夫人的手，轻轻握了一下。
“这一生有你陪我我就很满足了。”他安慰道。
可惜花满庭的话没能让他夫人恢复精神，但是好歹五少夫人的嘴角也露出了些许温柔的笑。
花五夫人一直无孕，这件事因花满庭不停地寻找医生给夫妻两人看病而沈渊也知道一点，当时花满庭喝醉了之后还猛拍沈渊的肩不停地念叨：“你说她怎么就那么倔？我都说了没孩子的话两人相伴一生也挺好的，……嗝，还把身边丫鬟推给我……老子只要她一个怎么了？谁敢说闲话老子就灭了他！连爹都没操心我这个庶子的后代香火，她又何必着急？”
后来花满庭又托沈渊找太医院里的几名太医看过了，说是因为花五夫人气血亏虚，又有宫寒之症，再加上花满庭常年守在福建，夫妻二人相聚时日太少，故难以有子。
为了防止男儿沉浸在温柔乡里软了骨头，军营的规矩就是不许带女眷。如果兵士是福建本地人的话，有时还会将他们调离福建。聚少离多这点无法改变，他们两个想要个孩子就只能靠慢慢调养，看缘分。
花满庭见连太医的说法都和他之前找过的那些医生说法一致，而且又没有什么切实可行的建议，便也不再找医生来诊脉。他曾对沈渊说过：“是药三分毒，我可舍不得阿瑶受那个苦。就当做我自身有毛病，命中注定无儿女就是了。不过阿瑶的身子的确是该补一补的，她现在连吼我都有气无力的，只可惜雪山火莲这种奇珍只能靠运气找，不然花多大代价我都愿意。”
可毕竟花满庭是福建水师总兵，不能随意抛下身上的职务只为儿女情长，而且沿海一带总有海寇侵扰，福建最甚，花满庭经常忙得脚打后脑勺。明朝太祖规定官吏休假只有过年、冬至以及皇帝生日这三天。虽说历经几代皇位变更之后假期多了些，可是还是不够花满庭离开几天的。而且若是碰上了在休假期间福建沿海又有什么问题，哪怕家里花如令百年了，花满庭也得留在福建。
“若是再过一年我还不能生的话……你就把雁芸开了脸收房吧。”薛瑶咬了咬牙，对花满庭道，“虽然你不在乎，但是我总不能让你……连个身后哭灵摔盆的人都没有。”
她的声音很低，在嘈杂的人声中只有花满庭一人听见了。
“阿瑶，你记住了，我只要你一个人，不是你生的孩子我绝不会承认的，别想着到时候给我下药。”花满庭敛去了脸上常挂着的嬉笑表情，认真地对薛瑶道。
“……可是我舍不得你被人说三道四。”薛瑶虽然练武，平时也是爽朗的性子，可是却在与花满庭有关的事情上踯躅不定。
“他们说了又怎样？男人看的是事业，至于那些女人——他们只不过是嫉妒你被我这么爱着罢了。”
薛瑶听了，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就知道耍贫嘴，别以为鱼潜他不说我就不知道你总是去些青楼楚馆。”
“……这、这不是因为偶尔我也需要听个小曲儿放松一下么？”
这时花月阳的叫声终于传进了这对夫妻的耳朵：“五叔，五婶，你们怎么不走了？我们还要去孟河放灯呢！”
“瞧你心急的。”薛瑶对花月阳笑嗔道。
“走吧。”花满庭拉着薛瑶的手跟上了大部队。
等花家这一大家子的人走到孟河边的时候，已经有许多花灯顺着河水带着生人对死者的悼念漂向了下游，河边的人也少了许多。
沈渊往河里放了两盏灯，一盏飞鸟一盏莲花。莲花是替朱佑樘给他生母纪氏放的，飞鸟的则是给不知已经轮回多少次的天策府的将士们放的。
花满园将给自己母亲以及花满川、花满庭生母的河灯放了下去，静静地看着那三盏灯漂远了才站起身。
“爹和我打算先回去，还有一些帐没处理完。你们呢？”
“我跟筱雅一起再带着这两个小的逛一会儿，不然他们不会老实。”花满叶拉着自家夫人领着花永轩和花月阳走向那些一直摆到了街尽头的摊子。
“时间不早了，我也回去。”花满天对三弟带着自己儿子这件事很放心，便带着夫人和女儿也回了花府。
花满庭和薛瑶肯定是没人打扰的，他们挑了一块比较僻静的地方坐下来依偎着欣赏河里的河灯。
剩下来的四个男人就漫无目的地顺着路往前走。
当走到一座石桥上的时候，金九龄突然提出要跟陆小凤打赌：“陆小凤，咱们赌一把如何？”
“好啊，赌什么？”喜欢打赌的陆小凤不疑有他。
“就赌这河里的河灯正好有一共一千八百盏，不多不少。如何？”
站在陆小凤身后的花满楼露出了笑容，却没有出声。若是陆小凤看到了这个笑，他肯定会发觉金九龄只是在耍他。
陆小凤看着金九龄那一脸笃定的样子，不禁问道：“你就那么肯定？”
“你数数便知。”金九龄抬手做了个请自便的动作，退开一小段距离让陆小凤随意。
被金九龄这么一激，陆小凤就真的开始一盏一盏地数了起来。
趁陆小凤全神贯注在河灯数量上的时候，金九龄就悄悄离开了，而沈渊也和金九龄一起离开了原地，将独处时间留给花满楼和陆小凤。
等金九龄和沈渊的身影都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之后，花满楼才伸手拍拍还在专心数河灯的陆小凤的肩膀。陆小凤回过头看见花满楼笑着摇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耍了。
远远地传来了金九龄带着笑意的声音：“陆小凤，后会有期！”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陆小凤因为被耍而有些懊恼。
花满楼却似乎因为陆小凤的懊恼而感到愉悦，他握着折扇扇了几下才道：“我为何要告诉你？我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
陆小凤看着花满楼的笑容，他有些泄气地撇过头。然后他就和花满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算了，你听我给你数河灯。三十七盏莲花灯、三十八盏船灯……”
朱佑樘迫不及待地从暗卫手中抢过沈渊的信打开，结果他看到信上只写了七个字。
“这真的是他寄回来的信？”小皇帝不相信平时恨不得连自己吃了什么，打了几个喷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写上来的沈渊这次居然写得这么简洁。
“是的，追风一直跟在沈大人身后，而且的确是沈大人的字迹。”
朱佑樘怒极反笑地道：“很好——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居然只给我写了七个字！来人，就说朕服用了仙师的丹药后觉得神清气爽，赏白银万……百两，赐号熙光。”
他似乎对自己下意识节约沈渊一点一点赚到国库里银子的行为感到气闷，满脸怒气地挥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了。
“害怕你了又如何？居然敢只写什么都没有的场面话，哼……你不给我好好写信，我就不叫你回来！”
朱佑樘面带怒色，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摔到地上。破裂的瓷片中，几颗浅红的药丸滴溜溜地转，没一会儿就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角落里的暗卫收走处理掉了。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贰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