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一国之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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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银霜遍洒，三只带着绒毛的麻雀在落满冰雪的槐树枝上闭目养神。
小比妇苏再一次进入梧宫觐见王后长姊，长姊病势逐渐加重，她跪坐在虎皮席子上陪伴长姊，为躺在榻上的长姊言语海外的奇闻异事，惹得王后妇苏喜逐颜开，姊妹俩都思起了在温国的欢畅时光。
王后妇苏生育了五个女孩，只余子娬与子妏两名王女尚未出阁，子娬与子妏姊妹俩安静地陪伴在两个阿母身侧。
兰草的馨香即柔又淡，洁白的小花骨朵在绿叶的映衬之下显得更为赏心悦目。
刚逗弄完小机灵狗，以兰汤沐浴，子穆便快步地踏进梧宫的莘室。
子娬面有忧虑，说：“你来了，母后和母扬都在呢。”
“母后的身体状态怎么样？”子穆急切地问道。
“医师告诉我。”子娬哽咽地回答：“母后有可能很难挨过这一个冬日。”
子穆登时一双明亮的眼睛充盈着愁绪，默然地走到两位妇苏面前。
“你终于来了。”子妏欢快地拉着她一双玉手，振奋地说道：“我等你很久呢。”
“嗯，我来了。”子穆对她展颜说道：“母后和母扬都在场，我真高兴。”
妇苏龙吉和妇苏己扬姊妹俩相对而坐，三名王女随侍左右。过了一刻钟，子娬、子妏、子穆三名王女由于生来是爱玩爱闹的性子，便蹦蹦跳跳地前往南间游戏。
金制香炉里面的白龙涎香由于受热散发着淡雅的香气，燃烧了三个时辰，将莘室之内摆放在各处的匮柜喷得透香。
看到长姊面色呈现出莫名的潮红，己扬连忙搀扶龙吉到榻上休息。她让侍女端来一碗甘草汤药，由她亲自服侍长姊龙吉吃药。
吃食了香甜的甘草汤药，龙吉顿感耳聪目明，握住阿妹的一双玉手说道：“阿扬，多谢你的照顾。”
己扬微笑地说道：“阿姊，我是你的阿妹当然要照料你啊。”
发出亮光的金蛇灯盏将梧宫映照得别有一番景色，将妇苏姊妹俩的非凡气度朦朦胧胧地显现。
子娬、子妏、子穆，三名王女聚集在南间，三名王女正在进行拼七巧板的游戏。
强劲的北风裹夹着冬雪，大邑商的青瓦白墙建筑全都淹没在寒霜之中。
暗夜降临，商王授踏着地上的积雪，要到梧宫进餐。他的王后妇苏近日似乎病情加重了，他必须陪伴在王后身边。
一只圆嘟嘟的猫头鹰站立在梧桐树枝之上，一双闪着荧光的眼睛左顾右盼，似乎正在期待着有人来临。
莘室之内，王后妇苏躺在榻上休憩。
望着王后古铜色的脸庞泛着红晕，子授移动的脚步变得轻悄，挥手示意侍女们缄默，让王后安然入眠。
龙吉缓慢地睁开双眼，见到夫君正跪坐在虎皮席子之上守候着她。
“你醒来了。”子授带着欣喜之意说道。
龙吉慢悠悠地坐起身来。
一名侍女拿来虎皮席子。
离开铺有熊皮席子的木榻，龙吉跽坐在虎皮席子之上，说：“阿授，想必你还没有进餐吧。”
“等着你进餐。”子授轻抚着她的后背说道：“我已经叫厨师准备薯药羹了。”
须臾之间，两名侍女各自端上一碗薯药羹，进呈给国王和王后。
瓷碗里热气腾腾的薯药羹面呈紫色，薯药特有的甜香登时溢满莘室。
龙吉拿起一把木勺细嚼慢咽地吃食薯药羹。
瓷碗里的薯药羹冒着热气腾腾的白烟，看着她进食，子授才举起一把木勺吃食薯药羹。
一众侍女按照王后的吩咐，摆放香炉，香炉里装满了白龙涎香，白龙涎香受到热火的炙烤发出清幽的香气，飘飘然若凌云，白龙涎香熏得室内之人身酥体软。
“唔。”龙吉面色泛着潮红，微蹙着眉头说道：“阿授，我还想再睡一会。”
子授柔声地说道：“睡吧。”
龙吉躺在榻上，子授替她盖上锦被，他守候着她，但愿一直到永远。
走出莘室之外，商王授来到大室之中，听取前来面见国王的女性医师关于王后病情的诊断。
医师告诉他，王后现在的病情危急，王上应该有所准备。
商王授听取医师的告诫，呆坐半晌，他脑海当中充满着痛苦的阴云。
皓洁的太阴飞在上穹，将清辉洒向天地之间，梧桐树栽种在梧宫台榭外围，丁点冰雪压着宽大的梧桐枝叶。
商王授欣赏着冬天梧桐树的强劲，面对着梧桐树，头戴雀屏冠的他忧愁而焦虑的情绪逐渐减轻。
遥想当年，温国公女龙吉初次来大邑商，担任「大司成」一职，随后温国公女龙吉在王后妇董宫中为礼仪襄赞，及至王后妇董崩殂，子授听取了王室之中世卿贵勋的提议，尤其是父干的提议，册立了妇苏龙吉为王后。
步入莘室，灯烛摇曳。
香炉当中的白龙涎香盈满室内，王后的居室总是那么简洁而又温馨，使他感到特别踏实。
子授静默地守候在她榻边。
从睡梦当中醒来，龙吉刚睁开眼睛就见到阿授守候在她榻边。
“你醒了。”子授展露笑颜说道：“医师说你要多休息。”
龙吉温言软语地对着他说道：“我有恙还是无恙，我的寿命都是上帝既定的。”
把她抱在怀里，发现她呼吸急促，子授胸膛之内充满了痛苦的情绪，几欲滴泪。
“阿授，我们的阿囡就全部拜托你照顾了。”轻抚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龙吉依然是一副温言软语的举止，使人观之欲亲之爱之。
“我们的阿囡我会照料她们到出阁。”子授呼出的气息温暖着她。
“还有一个愿望，若我无法见到，希望你能帮我达成。”龙吉充满柔情地对着他说道：“阿圣和阿穆兄妹俩情投意合，我想等她到及笄之年让她跟阿圣举行昏礼。”
子授迟疑地说道：“这……”
龙吉垂下修长的睫毛，躺在他强而有力的臂弯之中，温言软语地说道：“我知道阿圣已经有后莜为伴了，但我还是想让阿圣与阿穆举行昏礼，让阿穆有所安居。”
听闻她的话语之中多有慈爱之意，子授同意地说道：“行，待到阿穆及笄之年，我会为她和阿圣举行昏礼，我会让大方之家都来参加阿圣与她的昏礼。”
“阿授，有劳你了。”也许是回光返照的缘故，龙吉闭上眼睑休憩。
子授害怕失去她，将她抱紧，让她躺在自己怀里安然入眠。
四名侍女依照王后平时的生活习惯，按时往金制香炉里投入白龙涎香，室内一时之间香气淡雅，沁人心脾。
察觉到人主还未曾休息，一名女性小臣轻柔地说道：“夜已至子时，有请王上应该返回桐宫就寝。”
“不不不，我留在梧宫就寝。”望着王后妇苏因酣睡而变得恬静的脸庞，商王授决意留在梧宫陪伴王后。
天色渐白，太阳从嵩山的东边升起，照耀得洹水面上波光粼粼。目有荧光的猫头鹰在太阳的照耀之下，躲进梧桐树的空心木桩之内。
梧桐树的树叶飘然而下，一群振翅高飞的白色文鸟掠过大邑商的亭台楼阁，在蔚蓝色的上穹之中响起唧唧唧的声音。
商王授怀里抱着王后妇苏，就像一座石制雕塑，万载千年都是一瞬间。
他的王后的魂魄已经升天了，从今往后将常伴上帝左右。
金制香炉依然烟雾缭绕，一众侍女为王后的驾崩而泪沾襟袂。
子娬、子妏、子穆，三个王女听闻王后妇苏驾崩的噩耗，步入梧宫的莘室，看到王后妇苏的面容依然是那么温柔恬静，依然是一位仁慈的母亲，她们俱是泪透襟袂。
商王授将王后妇苏揽入怀里许久，直至漏壶响动，才注意到三个女儿来临，他哀恸地说道：“你们的母后离去了。”
“母后……”子娬抽抽噎噎地说道。
见阿姊沉浸在悲痛的氤氲之中，子妏轻抚着阿姊的后背，陪伴着阿姊哭泣。
子穆是一个极易落泪的孩子，白里透红的脸庞顿时流满泪水。
王后妇苏离世，奉父王之命由小王子圣主持王后的丧仪。
比侯妇庐派遣使者送来奚仆二十口，二十口奚仆为王后妇苏殉葬，供王后妇苏在天之灵役使享用。
另外有八十口奚仆驱逐到后陵地宫，令其为王后妇苏殉葬。
冬雪在地面上凝结成冰，坚冰牢固若石。
民以食为天，七个巨型方鼎摆放在冰床之上，沿着覆有坚冰斜坡式的埏道顺利地送至后陵。
小王子圣监视着三百工匠搬运冥器的活动，三百工匠用尽心力将另外的金制冥器抬上冰床，然后将泛着金色光芒的冥器悉数送至后陵之中。
镬、盆、簋、碗、甔、篘、榼、樽、爵、觚、斛、觯、角、散、壶、盘，俱是崭新的金制冥器。象箸轻放在玉制笼盒之中，供王后妇苏在天之灵进餐使用。
闪亮的绫罗绸缎放入厚重的棺椁之中，三百织女所纺绩出的绫罗绸缎全部提供给王后妇苏在天之灵穿戴。
除了诸多精美的玉器，陶湯氏时期镶嵌着玛瑙的骨笄也随着王后妇苏葬入厚重的棺椁之中，棺椁里面朱砂弥漫，朱砂象征着血液，以朱砂入葬可以庇佑王后的尸身长久。
小王子圣将铭铸着己姓有苏氏族徽的金蛇灯盏递交给一名工匠，吩咐工匠复制出四具金蛇灯盏，以作后陵地宫的长明灯。
复制出来的四具金蛇灯盏作为长明灯放在地面上，陪伴着王后妇苏进入永恒的睡眠之中。
巨大的石块缓慢地落下，就此将后陵封印。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一国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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